第3章 李新航

    7月22日，王祐泽家中。

    与黎明一起到来的，不仅有厨房里粥的清香，还有客厅里双排键的噪音声。

    却见王祐泽一面翻着放在谱架上的入门教程书，一面尝试着操作面盘上的各种键。

    双排键拥有非常丰富的音色，他希望学好双排键后，能借此进行编曲创作。遗憾的是，他考上的岳大位于S市大学城，离B市较远，读书期间回家练琴是不太现实的。而这次他决意去S市看决赛，也有去岳大参观的念头。

    待王祐泽练完琴，梅丽华也已经为一家三口做好了早饭。

    八点三十，王祐泽提着行李袋准备出发。临走前，为防旅途无聊，他将埙及其教程书塞进行李袋。

    下午四点多，刘天成和王祐泽抵达S市。

    与此同时，《未来潮音》正进行决赛彩排。

    其实这档节目本是要在江杭卫视播出，但由于前段时间对综艺节目进行一系列整治，为保险起见，江杭卫视决定与番茄视频网合作，共同打造一档以练习生为题材的网络选秀节目。为保证收视，节目组请来了同以练习生出身的流量小生左辰逸，再配合其他有资历、有实力的明星，诸如蔡鸿、艾语林等，由此构成了强劲的导师团队。

    通过一番营销和宣传，这档网综的热度不比上星节目差。

    然而，撇开选手间明面上的较量不提，随着赛事白热化，各个练习生背后的公司更是在暗地里使劲。

    这不仅是实力的角逐，也是资本的博弈。

    而节目组做出决赛直播的决定，也是资本博弈的后果。八进四的比赛节目播出后，公认不会唱歌的辛雨尘居然以第四名的成绩，挤掉一名具有创作实力的选手，杀入四强。网上一片喧哗，粉丝们纷纷控诉比赛结果不公，并举出节目组潜规则的种种证据。在明的暗的推动下，大部分选手的后援会发布请求赛事公平、投票透明的公告。

    最终，节目组做出决赛直播的决定。

    当然，这个决定又引来另外一些粉丝的攻击。

    不过对于李新航而言，却是因祸得福。八进四比赛中，他以第三名的成绩闯进四强，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李新航的实力摆在那，并且之前他落到第六名的节目播出后，脱粉的人也有，但在职业大粉的引导下，一群水军的叫骂反而起到了疯狂虐粉的效果。

    整个饭圈都在迅速成长，全力进行投票集资做数据。

    上期节目刚播出，秀屿公司就抓住李新航通电这一片段，趁势给他虐粉、炒热度，塑造美强惨的人设。

    李新航的人气不降反增。

    此时，他正坐在舞台下，读着节目组新给的歌谱。

    台上，鲲驰公司的练习生开始了自己的个人表演，钢琴独奏，边弹边唱。

    正要背歌词的李新航撇撇嘴，起身离开。

    他对鲲驰公司没什么好感，哪怕这位练习生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啥城府，容易亲近的样子。

    走出彩排现场之际，李新航耳尖地听到那名练习生弹的前奏，顿时，心里闪过一条条弹幕——

    第一个音就错了，这弹的什么玩意？

    没本事就别装，装就别让我知道。

    还好小泽不在这，要是让他听到，肯定难受得要死。

    想到王祐泽，李新航攥着歌谱的手指紧了紧。

    决赛分三轮PK，所有演唱歌曲由节目组给定，前两轮的演唱歌曲由节目组给定，其投票结果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观众网上投票，占得分的百分之七十，二是由请来的三十位业内媒体人进行投票，占得分的百分之三十。第三轮开始，票池清空，选手用一首歌的时间为自己拉票，争夺冠亚军。

    其中，第一轮是和导师进行合作表演，按网上和媒体人的投票选出前三，第二轮是个人独唱，票池清空，在独唱期间，网上进行投票，最后结合媒体人的投票选出前二，第三轮就是纯粹看人气，票池清空，一首歌投票时间，决出冠亚军。

    明晚就是决赛了，可今天下午他才拿到歌谱。事实上，在四强赛结束的第三天，李新航便收到节目组给的歌谱，那是一首节奏欢快的民谣，音域不高又有一定的难度，相当适合他。当时他都想好上台怎么秀出自己的吉他技术，未曾料到彩排前的三个小时，节目组居然以与民谣原作者沟通版权授权失败为理由，让自己换歌。

    换歌？

    李新航的眼底一片阴霾。

    且不说临时换歌有多匆忙，就说那新换的歌，歌名《心战》，原唱是导师团队中的蔡鸿，也是他第一轮要合作的导师。蔡鸿老师素来以高音闻名，大部分发行的歌曲都有高音。《心战》也不例外，以华丽的高音将歌曲中所抒发的感情推向高潮，是整首歌中最亮眼的地方。

    这首歌很出名，出名地好听，也出名地不好唱。而他本身就擅长低音，高音一塌糊涂。由他来翻唱这首《心战》，简直是车祸现场。

    而现在节目组要求他决赛演唱这首歌？

    李新航咬紧牙，一手将歌谱揉成团。他恨不得把这破烂玩意扔进垃圾桶，可是，有监控。他也不敢。

    最后，他还是用两只手摊开纸团，一点点抚平，脚步缓慢地走向休息室。

    话分两头，王祐泽拖着热得快趴下的刘天成，乘车到达酒店。

    行李袋放在客房中，他催着刘天成先到浴室冲洗一番，再按李新航给的联系方式，联系其经纪人孙大才。

    等孙大才到的时候，王祐泽已经冲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来到大厅寻人。

    然而，没等他打电话确认孙大才的模样，那人就已找到他。

    西装革履，步履稳健，充满自信和稳重，这是王祐泽看到孙大才的第一个印象。

    实际上，王祐泽也事先在网上查到关于孙大才的资料。

    孙大才时34岁，正值男人的黄金阶段。年轻时，他在当时娱乐圈中极负盛名的温纶文化股份有限公司中打工，从十八线明星的助理开始做起，步步为营，直至成为影后的经纪人。之后辞职，来到秀屿公司做经纪人。

    不过根据一些零星半点的小道消息，王祐泽猜测秀屿公司的建立应该有孙大才的投资。

    相较于王祐泽对孙大才的“不熟”，偶然从李新航那看到相片的孙大才对王祐泽可是相当“念念不忘”——就这外貌妥妥的爱豆苗子!

    可惜李新航不愿别人打扰到王祐泽，跟防贼一样，死活不透露关于王祐泽的半点消息。

    要不是这次事出有因，估计那小子能藏到死。孙大才心里揣着小九九，面对着生图好看、真人更出众的王祐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先和王祐泽及跟着来的刘天成握个手，再简单介绍自己和李新航的工作关系。

    一阵问候之后，三人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

    饭桌上，孙大才以李新航近况为切入点，开启上菜前的酒桌聊天。

    当孙大才满脸唏嘘地道出李新航被黑的事情时，王祐泽掏出手机，点开自己录制的视频，递给孙大才。

    他说：“孙哥，我在网上看到新航的一些□□，发现内容不太属实，这是我做的澄清视频。因为怕给采访的人带来麻烦，我给他们打上码，做了些处理。您看下对新航有没有帮助。”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网上流传新航交往过女朋友的消息也是假的，那张合照我也有，是完整版三个人的合照。我可以发给你。”

    孙大才一惊，忙接过手机。

    几分钟过后，他仰面而笑，“有用，非常有用，祐泽啊，你可帮了新航大忙！”

    这话却是真心的，他本意是想借李新航拉近和王祐泽的关系，却不想，王祐泽直接给了他一个惊喜。

    此前，针对网上的黑料，秀屿公司也曾打算通过采访李新航高中同学来洗清，但发现李新航当初面试的时候，填写的资料极为简单，也没有过去朋友的联系方式。更令孙大才气愤的是，当李新航得知自己被黑，除了否认没有女朋友外，一声不吭。而在听到公司要派人到老家打听，他更是直接表示要撂挑子不干，退出比赛。

    嘿，这脾气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孙大才想起此前种种，内心里疯狂吐槽。

    虽如此，他行动却不慢。饭桌一结束，他和王祐泽、刘天成互换微信号，并道明天下午会亲自来接他们到现场看决赛，之后就急匆匆地开车回公司，和大伙一起商量着怎么将手中的证据最大化利用。

    7月23日，早上八点。

    刘天成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按开关键，解开屏幕锁，点进COCO视频网站。作为一名COCO视频网站的电影解说UP主，他每天都在做粉丝数一夜暴涨，评论数一夜暴增的梦。然而，睁眼即梦灭，249的粉丝数□□裸地显现在眼前。

    “还好不是250，好事，好事。”他小声嘟囔着，放下手机，合上被子，准备继续睡去了。

    “铛铛铛——铛！”激烈的节奏，熟悉的铃声。

    刘天成挣扎着睁开眼，大声地朝浴室叫道：“祐泽，你电话！”

    正换好衣服的王祐泽连忙从浴室里出来，瞥到来电显示，却是昨晚才认识的孙大才。

    “喂，孙哥。”

    “祐泽，我在酒店大厅，有事找你们。”

    二话不说，王祐泽换好鞋子，出了门。

    “这一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急。

    ”

    刘天成抱怨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一会儿，王祐泽就见到了孙大才。

    还是那套西装，只是神色疲倦，眼里布满了血丝。

    两人一会晤，孙大才就表达出到客房说事的意思。

    于是，当刘天成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后，就看到孙大才尾随王祐泽进来了。

    他有些讶异，“咦，大才哥，不是说今天下午来接我们？难道决赛提前了？”

    孙大才苦笑，抹一把脸，“决赛倒是没提前，倒是新航那边，出了些问题。”

    彼时，王祐泽捧着一次性水杯递到孙大才面前。

    “孙哥先喝下水，有什么事坐下说。”

    “对、对，坐下说，看大才哥这样子，应该是整夜没睡。”

    一杯温水入肚，孙大才感觉自己的疲倦有所缓解。

    他向王祐泽道声谢，而后道出得知的消息。

    “新航昨天下午被通知临时换歌，换的还是他唱不好的《心战》，”他也不啰嗦，直入话题，“更糟糕的是，新航决赛要合作的导师蔡鸿，早上找到新航道歉。原来他昨晚突然发烧，一张口，声音嘶哑，扁桃体发炎，根本唱不了歌。”

    孙大才愁得发型都乱了，连发胶都固定不住，“今晚就要决赛直播，新航可该怎么表演。”

    闻言，王祐泽和刘天成也觉得事态发展不太妙。

    王祐泽问道：“蔡鸿老师不能出场表演，节目组那边怎么说？”

    “节目组那边的意思是给新航安排另外的导师合作，”孙大才冷笑一声，“那导演组的人说他们会在直播中，尽力帮新航卖苦情牌，还说只要新航开口，哪怕是要和左辰逸合作也会尽力办到。”

    左辰逸是温纶公司的艺人，四强中的第一名傅子墨也是温纶公司的练习生，两人也会在决赛中进行合作表演。而现在要让左辰逸在和傅子墨表演之后，再与李新航合作表演，能出什么好效果？到时候即使左辰逸在第二场合作中表现不佳，也不会有太多人责怪他。毕竟人已经尽力了，谁叫你李新航运气不好？

    孙大才不用猜都能知道今晚结果。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今晚左辰逸在第二场表演中，表现出一丝喉咙不舒服的样子，他的粉丝们会对新航发表有多么不满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