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丝密密裹缠,层层叠叠,盘盘绕绕,扎绕成坚实的壁垒。
杨夕半蹲在灵丝铸就的壁垒当中,仔细盯着脚下流进来的“珍珠水儿”。隔一小会儿抬抬脚,隔一会儿再抬抬脚。
过了不一会儿,两脚上就凝结了两双珍珠靴子似的硬壳。但随着地面一层层的板结,她好歹是没给封在里头,而是站在了光滑的珍珠地板顶端。
过了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吧,四壁封死,那荧光白的胶质液体,终于不再流进来了。
杨小驴子舒了口气,偏头看看头顶,自言自语道“我还是长高不少嘛,小时候这么大个壳子就够了”现在居然都站不直了。
天罗绞杀阵缚。本就常常被杨夕拿来当做终极防御秘技,究其道理,跟卫帝座、邓远之用过的魔蛋是一个道理。
就是“隔绝”一切伤害嘛,但人家魔修的“魔障罩”是自带循环系统的,不吃不喝,不喘气儿不排泄,人也能在里边儿冬眠似的坚持个年。
“缚字诀”就不行了,本来再密实的织造,也能有些空气透进来所以那些“珍珠水儿”才会顺着缝隙漫进来。但现在珍珠已经凝结了,杨小驴子所处的环境,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密封的“球球”。
杨夕挠挠头“刚筑基,龟息还没学会呢啊这不得憋死”
她觉得这样很不好,死了也会留下遗憾,是一种不能瞑目的死法。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纯白无暇的蛋壳壁,好像这样就能看见外面的情况似的。
“嗯,所以死之前,还是得先把蜃怪弄死。”
这样就可以瞑目了
天罗绞杀阵纫字诀。
灵丝在掌中化作一条坚硬的细丝,灵气催化,利如钢铁。这本是专做暗器手法使用的招式
杨夕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的壳儿,摇头。
虽然也可当铁钎子,想办法钻个洞,但是钻出去了不是还会被“珍珠”么。
杨小驴子揉着手指头,苦思冥想
总觉得办法就差一点点。
硕大空旷的蜃壳内部,一个巨大的珍珠靠在蚌壳封闭的边缘,闪闪的微亮。
过了不多的一会儿,空间里响起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钢铁打磨岩石,又似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刮骨。
大珍珠被钻出了一个小洞。
幽蓝色的离火从中一闪。“咻”甩出来一条拧成麻绳儿样的灵丝束。
咯吱咯吱
“咻”又一个方向甩出来的灵丝束。
两束灵丝像活物的手臂一样,飘来荡去,又好像在蜃壳的内部抓挠。
挠啊挠啊挠着了
灵丝勾住了蜃肉上一块凸起的肉瘤。倏然绷紧,并不太大的弹力猛然一缩。
巨大的珍珠缓慢滚动起来。
骨碌碌沿着珍珠水流淌出来的方向,滚向蜃壳的最深处。
一头不晕船,不晕飞,不晕重叠幻境的小驴子。蹲在珍珠里头,手脚并用的慢慢捣腾。
“原来在蛋壳里头滚蛋,这么费劲呐”
杨小驴子咕哝一声,认认真真的“滚蛋”。爬坡上岗的不方便,就再用伸出来的两条“触须”帮忙。
在杨夕进行“滚蛋”大计的同时,连天祚也这边,也同样遭遇了危机。
岛行蜃这个东西,能耐不能耐,到底也只是一头怪。
这东西没什么智力,只是内部受了刺激,条件反射就会封闭外壳,许久也不打开。
连天祚眼看着整座地宫中蜃气渐渐变得稀薄,再渐渐散去,那些诡异微笑的“蜡像”们,一个接一个从瞬间的幸福中醒来。
或迷茫,或恍然。
却无不若有所失
连天祚不大懂。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任何幻觉,细细想想,活了上万年似乎也从来没有中过幻术他不明白,失去了幻觉,到底有哪里值得失落。
“杨夕就是被这东西关住了”邓远之灰头土脸的拍着一身的泥巴,站在岛行蜃露出的一半外壳前,脸色极其难看。
从十分虚伪的幻境里醒来,睁眼发现噩梦才是残忍的现实,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心底软弱的幻想,诸如“如果一切从未发生过就好了”这般。
邓远之能扛能忍,是条汉子。现实是一场残酷的折磨这事儿他早有觉悟,也从不怨尤。但愕然发现自己还是对虚假的美好有一丝好吧,其实不止一丝期待。这让他分外恼火,连带着把自己埋土坑里其实是为了救人的连天祚也一起遭了他的冷暴力迁怒。
好吧,简单地说,这叫恼羞成怒。
这四个字几乎可以概括他三分之一的人格,他人生中大半的孤僻和不讨喜,都来自于这种自我情绪的难以挣脱。
邓远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棍子单手提着,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破蚌壳“呵呵,既然是个蛤蜊,我撬了吃应该没人说我不够爱心吧”
说着一棍子插到地面附近,两半闭合的蚌壳中间。
岛行蜃岿然不动。
邓远之“”
砍号重练的老魔修火冒三丈,索性杠杆原理学得不错尽管他可能并未听说个这个词汇。
一屁股坐在那棍子的最远端,企图以体重加压。毕竟是个二十多的大男人身材,不比当年小鲜肉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岛行蜃厚重坚强,沉默如山的外壳,仿佛一个无声的嘲笑。
邓远之更加恼火了。
连天祚拎小鸡一样把邓远之提起来,“让一让,我来”
邓远之被他抓在手上,寒毛都竖起来了“你敢”
“我重”连天祚解释着,不顾邓远之的激烈扑腾,奔着多半个人也是人,没准压死骆驼还是需要另外一颗稻草的谨慎原则。把邓远之夹在胳膊底下,一起坐上了那根撬棍的尾巴
低头看看脸色翠绿的邓远之,不知脑筋回路怎样奇葩的偏差了一下,又把人提起来放在了肩膀上。
恩,邓远之比杨夕高了不少,放在肩膀上稍微有点晃。
砍号重练的老魔修,那脸色是青中带紫,红里透黑,黄白交替,精彩纷呈。
重要的是,已经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鹏蹲在旁边儿,一副喟叹的腔调跟着起哄“哎哟,哥们你这脸色,唱戏都不用涂脂粉。我家隔壁小桃红的颜料铺都没有你的脸齐全呐”
唔,并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实上因为连天祚之前把他在土里埋得太瓷实。他自己一个下肢肌肉严重不发达的禽兽也许没有兽爬出来的时候,扭到了纤细的脚脖子。
只能蹲在边儿上,嘴上帮帮倒忙。
撬棍大约是感觉到了金鹏的诅咒,忽然折断。
“当啷”
“嗡”
铮铮然若有声。
连天祚、邓远之齐齐滚倒在地。连天祚块儿大,摔成个啃屎模样。邓远之相形之下略微娇小,直滚出圈,才算撞上了墙。
头晕眼花,气息奄奄,哆嗦着手指指着连天祚道“这货当初到底怎么进的昆仑”
生生含悲,字字泣血。
痛心疾首处,闻者惊心,见者落泪。
连天祚爬起来拍拍土,以为真的在问他问题,茫茫然回答“考进去的啊”
邓远之气得凿了一下墙。
瘦师兄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动作僵硬“别折腾了,没用。岛行蜃在海怪中号称防御第一,灵剑三转以下开不动这个罐头。”
说着斜了邓远之一眼,道“还是你以为离幻天的夏千紫是傻,不知道先拿撬棍撬撬看”
他不是故意这样鄙视邓远之的。
是刚才被埋在土里,作为一个研究型人才,他上肢下肢的力量都不怎么足够。清醒之后只好求助连天祚脱困,连天祚这个蠢货,是抱着脑袋,拔萝卜那样拔出来的。
于是,他脖子脱臼了。
现在看人没法转头,只能斜眼。
因为都知道他是个不具名的高人,连同邓远之在内都不好跟他计较,他也就安安心心的对着众人翻白眼。
阴家老大是难得自己从土里钻出来没受伤的。
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面上,单膝跪成一个骑士,然后
“啪啪”扇他家老二的耳刮子,两手抡到飞起。
一边儿扇,一边儿特别担心的道“咱们都醒了这半天,剩下的人怎么没反应”
瘦子师兄斜着眼睛,瞧了阴老二一眼,对那明显肿了的脸颊有点不忍直视。
“是这大块头把我们埋到土里,隔绝了大量蜃气的侵蚀,我们才醒得这样快。剩下的人还要等等”说到此处忽然又斜了连天祚一眼,忍了又忍,还是拗不过骨子里的君子气,礼貌开口“这件事做得好,谢谢。”
连天祚特别开心。
其他人都莫名有点憋气。
邓远之忽然一声大骂“卧槽”
瘦师兄不耐烦的劝“你就是骂人,他这件事的初衷也是对的。”
邓远之又是一声大骂“卧槽,你们几个是瞎吗爷骂得是人吗”
几个人中能回头的纷纷回头去看,然后集体的“卧槽”
唯一没法回头的,瘦师兄“”
个也算是经见过风浪的汉子,刷拉拉龟缩回来,鹌鹑似的贴在蚌壳上。脸上的表情跟捍卫贞操似的。
瘦师兄忒好个脾气也终于怒了“到底什么玩意儿把你们吓成那样”
邓远之弱弱伸手“我以为我撞得是墙,但结果不是。也对,那么大个地宫,我哪儿滚出那么远了”
地宫无灯,众人皆是仗着修士夜视之能在看着。
瘦师兄对他这突然吞吐的样子有点来气,刚想开口问到底什么东西把你们吓成那样
声音还没吐出来,便噎回了喉咙。
他看到了
一个巨大的裸女。
半个胸部比他整个人还大,遮住了全部的视野,第一眼望去白花花一片,愣是没看出来这是啥海蓝色长发,妖媚的脸颊,娇笑着低下头来,嫩红的唇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
这裸女似乎是从地面上趴着,爬过来的。
瘦师兄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了人家的必经之路上
仰头往上翻了翻眼睛,两团颤悠悠的,小山一样的胸部夹过来了。
吓得他再顾不了君子风度,嗷的一嗓子大喊出声“卧槽”
“你们几个是瞎吗眼看着老子被胸夹死”
这死法实在太过惨烈,饶是瘦师兄如此君子风度的一个人,也完全淡定不能的爆了粗口。
这种时候还是连天祚比较靠谱,大步迈过来,提着脚脖子把他拖回了男子汉的领域。
阴家老二恰在这时候幽幽转醒。
睁眼就看了半天,眨眨眼,又眨眨眼。
“咦还是裸女,这幻境竟然是一层套一层的”一句话暴露了他低级的幻境内容。
他哥两个大耳刮子“啪啪”又甩上去了。
“你他妈是不是瞎啊延维和女人都分不清了吗那是上古神怪巨大化了啊”
邓远之的声音一旦平静下来,总显得有点冰凉如水。
“话说,如果延维开战的时候是这么大个儿,连师兄你上次是怎么一个照面干死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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