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着走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回家。”柯蓝坐在车门边跟时进说:“赶了几天路,风尘仆仆的,天也晚了,找个客栈休息洗漱,明天一早精精神神的回家。”
时进家虽然跟束阳城不一个府,但离的也不算太远,驾马车四天就到了。
既然是回家,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不能像逃跑的时候一样了,就算不是衣锦还乡,至少也要像模像样,人家妹子跟着自己一年了,回家不能让家里人以为她跟着自己吃苦。
为此柯蓝特意又批了钱,领着时进去买新衣服。
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穿得漂亮,人就显得更精神。
进了城,找了家客栈停马车,柯蓝就领着时进去了衣服铺子,一进门,铺子老板娘就上来招呼,“买衣服还是买布?您二位真会挑时候,本店刚进了几块花色极好得,这位小娘子生的漂亮,那几个花色您穿上一定好看。”
时进瞬间扭头看着柯蓝,心里有点紧张,却见柯蓝笑眯眯的,好像不以为意。
柯蓝不光脸上笑眯眯,甚至心里还美滋滋。
233提醒道:“注意一下表情管理,作为“男扮女装”的先生,你高兴得太过分了。”
柯蓝都不想理它,看了看时进,跟老板娘说:“不是我买,给他选两身,不要太花哨,颜色鲜亮点,有成衣给试试吗?我们时间紧,现做来不及。”
老板娘一甩手帕捂着嘴笑了几声,“嗨,您看我这……,这位公子一表人才,身量又好,合身的衣裳自然是有的。”
时进:……
伙计拿来几件衣服给挑选,老板娘在一边满脸笑容,跟时进调侃:“公子好福气,您这位小娘子生的真好看,我这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时进脸刷拉一下就红了,也不敢辩驳,只偷偷瞄柯蓝,生怕先生一气之下甩袖就走,讷讷低下头看着新衣服。
伙计拿着尺子,往时进身上比划,时进瞬间后退了一步,低声说:“不用量了,我看这件就可以。”
她轻易不敢让别人进身,何况是现在。
柯蓝看了看衣服,自己拿起来,贴着时进后背的脖颈处,大致对比量了一下,她手指捏着衣服领,曲起的关节贴上了时进的脖颈皮肤,瞬间就感觉时进僵住了。
柯蓝跟233笑嘻嘻的说:“时进会不会觉得我在骚扰她?”
哈哈哈哈哈这种互相隐藏身份的感觉可真得劲儿~
233分辨了好一会儿,觉得女主这个僵硬,好像并不是反抗的意思。
买了两套衣服,柯蓝又选了两匹新进的布料,藕荷色跟赭色,家里大人小孩都能用上。
时进退拒说不用,柯蓝板着脸说:“怎么不用?你一年没回,见了哥哥嫂嫂,礼物还是要带的。”
正数钱的老板娘一抬头,手上没停,嘴上笑道:“小娘子贤惠大方,你真是好福气啊。”
这话夸的时进手无足措,这次连偷瞄都不敢,只想当场消失。
柯蓝一脸微笑看着时进,把时进看的身上发毛,瞬间就转过身去,慌张说:“我……我去买点吃的。”
等人走了之后,老板娘笑着跟柯蓝说:“你这相公还挺害羞的。”
柯蓝憋笑憋得差点爆炸,找了零钱碎银子,出门看见时进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见柯蓝出来,递过来小声说:“您先吃点垫垫。”
时进喜怒向来不放在脸上,可就这么一会儿,不安的小心思都快飞出来了,等出了街市,路上行人少了,时进扛着布匹跟衣服,小声跟柯蓝说:“先生,您不给自己买衣服吗?”
她总不能问柯蓝,先生为什么你还穿女装啊。
柯蓝走的四平八稳,抬头挺胸,十分正经严肃的说:“安全第一,娄青州家族势力庞大关系复杂,现在应该还在到处寻找我们的踪迹,绝对没人能想到我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说的仿佛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全是胡扯。
时进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没再吭声。
一夜好眠,柯蓝一醒来,就去敲时进的门,敲了半天没声音,客栈伙计端着水盆从旁边经过,说:“这位客官刚一开门就出去了。”
柯蓝手悬在半空中,立刻叫233查时进在哪里,毕竟,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
233说:“在外面街上。”
没多久,时进回来给柯蓝带了一碗馄饨。
吃过饭之后,俩人就准备好启程。
时进家就在城外小田庄,刚一下车,就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哭喊,紧跟着就是女人的抽噎,俩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时进往前走了一步,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皮肤蜡黄的年轻人,一边叹气一边咳嗽。
哭声都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时进踏进家门,喊了声:“哥。”
叹气的人正是时进那个身体不好的大哥时贤,听见动静,时贤抬头又是惊又是喜,“你可算是回来了!”
等柯蓝也进门来,时贤就只剩惊,没有喜了。
柯蓝是妇人打扮的。
都顾不上好好打招呼,时贤拉着时进,别看身体虚弱,硬是急得两三步就把时进拉到屋子里。
时进都没反应过来,又怕自己动作太大伤着哥哥,只能顺着他得力道走,还扭头朝柯蓝笑笑。
这一笑,看的时贤更是气极。
进屋关门,柯蓝在外面摸摸鼻子。
时进很是茫然,问时贤:“哥,你这是做什么?”
时贤接连咳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的手指着时进,压低了声音,严厉说道:“以前,你一直在外面胡闹,那时你年纪小,我们兄妹无父无母,我也不忍心管教你,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这么荒唐!”
时进被吼得一脸不明所以,屋子里的嫂子也出来了,眼眶有点红,看见时进也挺高兴,跟时贤说:“一年不见,你先别训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时贤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门,嘴唇哆哆嗦嗦,压低了声音,气的差点垫脚,说:“好好说?怎么好好说!一年不见,领了个小娘子回来了!你这,哄骗小姑娘,你!”
时进:……
时进哭笑不得,一拍袖子,赶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进门,拿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连鸡鸭猪肉和菜都有,时进穿着崭新的衣服,身后跟着美貌的小娘子,这怎么看都是他想的那样!
“不好跟你解释,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位……”时进解释到一半,停顿了一下,又说:“那是我在外游历的时候遇到的,才学了得。”
时贤一手捂着胸口,瞪着时进,“那也不行!”
时进:……
科考那事,就算是家里人,她也不准备说,但不说,就没法解释柯先生的来历……时进语塞了。
时贤喘了好一会儿,看时进的表情确实不像自己想的那回事,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就算不是那种关系,但她知道你是男是女吗?”
时进:……
一时语塞。
时贤顿时皱起了眉头,“那你怎知道她对你不是那种心思?”
时进:……
二时语塞。
时进肯定道:“绝对不是。”
柯先生绝不是断袖分桃之人。
时贤佝偻着背,双手拍着大腿,叹着气无奈说道:“怎么不是,她都跟你回家了!”
时进:……
三时语塞。
这事好像还解释不清楚了,话都在肚子里,但不能说给别人听,时进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说:“反正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时进私心里,不太想让人知道这个模样的柯先生,他就应该是拿着书卷,摇着扇子,风光霁月的。
时贤还不满的皱着眉。
时进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补充道:“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还得请哥哥嫂嫂帮我隐瞒,我的事,他全不知道,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哥你可千万别为难他。”
时贤连声叹气,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妹妹了。
打开门,先互相介绍了一遍,时进只说柯蓝是他一个朋友。
屋子里发生的事,柯蓝全都不知道,但她发现时进的哥哥总是莫名其妙的看自己,不光看,还愁眉不展,不光愁眉不展,还摇头叹气。
吃饭的时候,时贤还非常内涵的跟柯蓝说:“我这个……弟弟,无心娶妻……”
话没说完,就被时进给打断了,“听说咱们这里也在征兵,咱们家是军籍,这次是不是也要出一人?”
一说这话,坐在一边的嫂嫂眼睛就红了,“可不是,咱家就你哥一个,明天就要去报备,你哥身体这么弱,怎么打得了仗啊。”
说着就哽咽了。
时贤也暂时放下了柯蓝的事,眉宇间全是愁绪,哄了两句,又说:“军籍不用交税,这些年来,免了我们许多税赋,现在战事起,我们也不能躲,只是……只是苦了你跟孩子。”
气氛一时悲伤又难过,小孩才不到一岁,在里屋又哭起来了,嫂子擦了眼泪,起身回房间。
时贤自愧道:“都是我身体不争气。”
饭后,嫂子去厨房刷碗,柯蓝去屋里看小宝宝,时进也跟了进去。
没别人在,时进就站在一边,看着坐在小凳的柯蓝,抿了抿唇,一撩衣服就跪了下去。
柯蓝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来扶。
时进坚决不起来,挺着腰板说:“我本来打算此生跟着先生,刀山火海,我都能闯。但今日,家里有难,兄长羸弱,侄儿尚小。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征兵该是我去,我想明天就走。进京的事,本来就因我而起,先生……是我辜负先生厚爱,先生之恩义,学生铭记于心!”
时进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柯蓝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走向?要去当兵?那这任务可怎么完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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