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天气阴寒,长乐宫中的窦太后染上了风寒,太医制药,依然是几天不见好转。
阿娇担心祖母,主动请缨,要去长乐宫照顾她老人家。
刘嫖应允了,叫丫鬟给阿娇收拾几件衣服,就将阿娇送进了宫里。
老太太年纪大了,竟也害怕吃药。每次喂药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要劝说许久,她才勉强喝一口。
如今阿娇陪着,她亲自端着药碗,给生病的窦太后喂药。
阿娇叫人准备了蜜饯,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老人家将一整碗的药都吃下了。喝了药的窦太后,靠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阿娇用手巾轻轻的给祖母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乖乖的守在她身边。
差不多三天的时间,老太太的病好了,精神竟比之前还要明朗了许多。她知道阿娇在她生病的时候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对阿娇的喜爱也越发浓厚了。
给了赏赐不说,还将阿娇留在身边多住时日。
一时之间,堂邑侯翁主,却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宠冠京华。
阿娇倒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依旧活得轻松自在。这天,趁着老太太早上还没起来的时候,阿娇带着长乐宫的一干宫人,准备去花园里采一些晨露回来。
据说晨露泡茶,有特殊功效,也不知是不是这样。
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宫女们按照阿娇的吩咐,都捧着手里的竹杯,站在着蹲着接收露珠。
刘彻只觉得,阿娇是在宫里无聊,才会相出这么一出事情来。
阿娇反驳:“才不是这样,我是真的看了书中记载的。”
“哪本书?”刘彻随口问道。
阿娇哼声:“才不告诉你呢。”
这边有六个宫人在采集花露,阿娇还不忘记提醒,不同颜色的花,露水的味道也可能不同。所以大家采集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采集的是什么花上的露水。
话说着,去听不远处的宫女惊呼了一声,还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声音。
阿娇连忙看去,却是一个男孩带着一群内侍,将一个宫女推倒在地,宫女的身边的竹杯里的露水,洒了一地。
“大胆奴婢,竟然敢碰我母妃种的花!”男孩掐腰怒喝,小小的个头,倒也有几分威严在。
那宫女跪在地上,连声道歉:“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男孩抬脚,又狠狠的踢了宫女一脚,其骄纵的性子显露出来。“将这个贱婢带下去,重打二十,罚入永巷!”
那边的内侍已经要动手了,阿娇大步上前,呵斥道:“住手!”
内侍似乎认识阿娇,连忙行礼:“见过翁主。”
然而,男孩却不认识阿娇,他仰头看向阿娇,小脸上带着一丝轻蔑:“这是哪家的翁主?”
男孩身边的内侍连忙道:“殿下,这是长公主的爱女。”
“哦,原来就是赖在长安不走的那个长公主姑姑的女儿啊。”男孩的话中满是不屑。
阿娇听到这孩子的话,差点气哭了:“你说谁赖在长安不走的?”
“就是说你啊。”
男孩身边的内侍想要阻止男孩乱说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内侍连忙跪下,低声道:“殿下,这位是堂邑侯翁主,是您的表姐,您不可这么说啊。”
“我管是什么翁主,我是父皇的儿子!总之,碰了我母亲的花,就是不行!”男孩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阿娇,更加的肆无忌惮:“将这里所有的宫女都带下去,重打二十!”
看着男孩的年纪,也就六七岁的模样,这个年龄的不是十三皇子刘乘就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刘舜。而十三皇子刘乘已经被封王,去了封地,所以眼前的这个皇子,应该就是十四皇子刘舜了。
阿娇冷笑:“我看谁敢动长乐宫的人!”
刘舜不知道害怕,但是内侍们却害怕,况且这些宫女都是长乐宫出来的,是太后的人,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小内侍管?
刘舜见没人动手,他转头大怒:“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内侍真是左右为难,阿娇上前,一把手就提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使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个小孩给拎了起来。
刘舜呆住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他不停挣扎,甚至伸手想去打阿娇,结果因为小胳膊小腿的,根本就够不着。
“你放开我,放开我!”刘舜不停的挣扎,嘴里还不忘记示威:“我要告诉父皇,我要让父皇将你赶出长安!”
他越是这样挣扎,阿娇有些拎不动他了,手上没劲他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屁股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扑通一声巨响,阿娇听着声音都觉得好疼。
刘舜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他就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哭着。
内侍想要将他扶起来,都被他给推开了,他就是要坐在地上哭。
阿娇蹲下来,捏住他的脸颊:“你现在和我道歉,不然我们就去舅舅那边说理,看看到时候是谁会受罚。”
刘舜哭懵了,一边抽噎一边看着阿娇。
“怎么回事?”刘彻的声音传来,内侍们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转头看过去。
刘舜见到刘彻后,一下子就爬起来,抱住了刘彻的大腿:“太子哥哥,她欺负我,她还摔我,呜呜呜……好疼啊。”
阿娇站起来看向刘彻,她不说话,就想看看他会怎么应对。
刘彻微微皱眉,低头看着一脸鼻涕眼泪的刘舜:“你一个男孩怎么就被女孩欺负了?不许哭。”许是太子的威严在,愣是将小刘舜训斥得不哭了。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阿娇姐,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刘彻看向阿娇,倒是很有耐心的询问。
阿娇微微勾唇道:“他说,我和娘亲是赖在长安城不肯走,阿彻你们是不是都这样想的?”
刘嫖嫁给陈午之后,本就不应该住在长安城了。只是,刘嫖这三番五次的回长安,这回倒是直接在长安城内建了公主府。
倒也不怪刘舜会这样认为。
只是刘舜如今不过是个孩子,他是想不到这些的,唯有可能的就是他身边的人,这样说起过,他听到了而已。
听到阿娇的话,刘彻的脸色一变:“阿娇姐,你想多了,父皇母后就盼着你和姑姑来长安呢,又怎么会这么想。”
“哦,是吗?”阿娇若有所思的点头:“既然不是别人说的,那么就是刘舜自己这么想的了?”
“太子哥哥,不要和她说话了,我要告诉父皇去!”刘舜躲在刘彻的身后,瞪着阿娇。
刘彻呵斥:“够了,你现在就和阿娇表姐道歉。”
“我不要!”这个时候刘舜倒是倔强了起来,他赌气:“你们怎么都怕她?明明是她先碰我母妃的花,然后还摔我的,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我道歉?”
“我只是叫宫女来采集花露,又没有对花做其他事情,你却对我的宫女又打又骂,你这还不叫错吗?”
阿娇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姐姐,不应该和这个小弟弟计较,但是这个弟弟似乎有点冥顽不灵。
经两人这么一说,刘彻大概也能猜出经过了。刘舜身为父皇最小的孩子,已经被宠坏了,他骄纵怠惰,打死宫人这些事情,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每次父皇都轻轻松松的将他包庇了过去。
这次,刘舜对上阿娇,却不知道父皇最后会维护谁呢?刘彻想着,叹息道:“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找父皇说吧。”
刘舜听到要找父皇,以为自己赢了,得意洋洋的看向阿娇,扬言道:“我一定叫父皇将你赶出长安!”
阿娇懒得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女道:“你们几个,先回长乐宫,记得将这里的情况和祖母说一下。”
宫女们如获大赦,连忙点头:“诺。”
刘彻听到阿娇的叮嘱,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阿娇姐只是被姑姑宠坏的娇娇女,没想到她还挺机灵的,知道将祖母搬来。
自己这个骄奢的弟弟,似乎要吃点苦了。
“哼,舅舅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没礼貌的小孩。”阿娇在心里和刘彻抱怨道:“等会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下。”
刘彻叹息一声,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刘舜的母妃就是当年的王皃姁,在生下刘舜后就过世了,所以皇帝才会对刘舜格外照顾。”
阿娇一愣:“他的母妃已经过世了?”之前,她还以为,就是刘舜的母妃在刘舜面前乱说的。
所以,刘舜那么在意这些花儿,也是因为,那是他母亲种下的。
其实,这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思念的一种方式而已。
有了这个想法,阿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王通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去找舅舅了?”阿娇问道。
知道阿娇的纯善,刘彻轻轻道:“没关系,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刘舜这些年仗着皇帝的疼爱,坏事也做了不少,确也应该受到惩罚,你不必担心。”
阿娇沉默了一下,看向走在身侧的刘彻,吐槽道:“那刘彻这家伙也忒坏了,这分明是想借着我的手,来教训刘舜嘛!”
倘若他真的想保护刘舜,完全可以将刘舜的情况说出来,这样也不必去舅舅那边了,偏偏,他没有说。
刘彻:“……”他似乎又将自己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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