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一脸认真的摸了摸丁老师的脸, 认真,“你不是小宝,是红梅!”,当妈的哪里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老太太的虽然精神恍惚,但是偶尔还是清醒的。
丁老师沉默,“妈, 您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有些恍惚,喃喃,“小宝呢?”
丁老师眼眶瞬间红了,“小宝被留在下面了!”,丁老师并非男人, 而是一个女人, 阿奶的儿子叫丁厚山, 当年为了掩盖真正的丁厚山的的死讯, 一时怕老太太经不起打击, 二是怕上面有心人探查, 她这才这么多年来女扮男装, 专门陪着老太太度过了这么多年。
丁老师的本名叫孙红梅,是丁厚山的婆娘, 不过她家成分不好是大地主, 她逃难流落到周围的村子, 后来嫁给了丁厚山, 生晓晓没过几年,被家里人给找到了说是让上面的父亲不在了,被喊了回去,哪成想这一回去,因为成分问题,被当时的红..卫兵给留了下来,看守起来。
直到后来的丁厚山也被流放到孙红梅的同一个村子里面,只是路上的丁厚山被人狠揍了一番,丁厚山本来就是文人,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再加上流放的环境艰苦,没多久,丁厚山就没熬下去了。
那个时候孙红梅意外遇见丁厚山,简直是欣喜之极,她正愁回不去联系不上家里的男人和孩子,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和自己流放到同一个村子里面。
欣喜之余,却是更多的担心,他们两口子都被弄了下来,家里的孩子还有老人可怎么办。
她没操心多久,更大的困难在她面前,那就是丁厚山的身体每况愈下,在村子里面医疗条件不行,再加上他们两人的成分都不好,丁厚山被划分为臭..老九,而孙红梅是大地主。
那都是大家批..斗的对象!
好在孙红梅的身体不错,白天把自己的活做完后,晚上就假扮成丁厚山的模样,他们两人本就有夫妻相,到了后来,孙红梅假扮起丁厚山来,也得心应手。
再到后来,城里面传来阿奶病危的消息,此时丁厚山也是吊着一口气,最后丁厚山想到了一个法子,打算狸猫换太子,自己这条命反正也没有日子可以活了。
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孙红梅,让她回城占据工作名额,还能帮忙照顾年迈的母亲和孩子。
而他们下放的地方,却是烧了一把大火,丁厚山连尸骨一块留在那里。而孙红梅没办法,放弃了村子里面的亲人,李代桃僵回到了太松县。
此时她回来的时候,太松县原本认识丁厚山的人被死的死,散的散,而她的晓晓也成了大姑娘了。
孙红梅回到太松县后,就用着丁厚山的身份,而下放在村子里面的孙红梅已经死了。
她只能做回丁厚山,孙红梅和丁厚山生活那么多年,把丁厚山所有的习惯都给学了过来,她装作丁厚山的时候,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能认的出来。
可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在这么多年后却把她给认了出来,或许老太太更早都认出来了,只是她不愿意清醒,阿奶浑浊的眼睛带着泪水,她摸了摸丁老师的脸,“红梅啊!苦了你啊!”,这么多年来,一个人里里外外的操持着一个家,还要照顾她这个病歪歪的老太太。
丁老师笑着扶着阿奶坐到床边,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轻松,“不辛苦。”,这是实话,厚山用命把自己换回来了,她为老太太尽孝道那是应该的。
至于晓晓,这辈子能找到她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万一找不到,她就守着老太太过日子。
说起来晓晓当年会离家出走,和丁老师也有一定的关系,当初才回来的时候,阿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丁老师不是她的小宝儿,两人在谈话的时候,被放学回来的晓晓听到了,对于十五岁的晓晓来说,这宛若晴天霹雳。
在她眼中最疼爱他的父亲,竟然不在了,而她叫了好几天的爸爸,竟然是当年抛弃了她的妈妈。
对!在晓晓的眼里面,孙红梅就是那个攀高枝不要她的坏妈妈。
爱她的爸爸没有了,抛弃她的妈妈回来了。
不管孙红梅怎么解释,晓晓都不听。
到最后还是阿奶强撑着一口气,出面解释了,哪里知道晓晓这孩子正处在青春叛逆期,长辈越讲,她越不听,到最后阿奶实在是被气很了,她说了一句赌气的话,“你爸已经走了,难不成你还去村里面找他不成??”,说这句话的时候,阿奶心里面简直是在泣血啊!晓晓没了父亲,她又何尝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许是这一句话有了威慑,晓晓很是安静了几天,但是却偷偷的背着家里人,在工会交了下乡知青的申请书。
而丁老师和阿奶知道的时候,晓晓已经踏上了下乡的路上。
阿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病不起,丁老师那段时间是最为心力交瘁的,不仅要担心远在乡下的晓晓,家里的老太太药水不断,家里很快就被花了的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阿奶自打那次昏迷后,醒来就整个人精神恍惚,对于之前发现孙红梅顶替丁老师的事情也忘记的干干净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家的晓晓。
而丁老师好不容易等阿奶身体好了一点,把她暂时托付给了自家男人丁厚山的大哥,不过丁厚山的大哥却不是阿奶生的,而是丁厚山父亲前面那妻子生的,叫做丁忠山,当年不过是太松县政府里面的一个普通科员,把阿奶托付给了大哥丁忠山后,当然孙红梅的身份也没有瞒过丁忠山,便找人开了一个走亲戚的证明,去了乡下。
只是孙红梅去晚了一步,等她去的时候,发现原本名单上的晓晓竟然没有在分配的那个村子里面。
孙红梅心里面跟一万只蚂蚁一样啃食,在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让阿奶发现了身份,两人谈话的时候,又被晓晓听了去。
自打那一年后,孙红梅就把往每一个下乡的村子里面去找,但是找了不少村子,却一无所获。
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次的满怀希望到最后化为失望。
孙红梅没法子为了不露馅,彻底扮演上了丁老师的身份,也自从出了晓晓那件事情后,孙红梅就外的小心。
后来他们搬到了教职工大院,以至于学校的同事,住在周边的邻居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丁老师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
丁老师把阿奶哄睡了以后,这才坐到了镜子旁边,慢慢的把脸上的东西给擦了干干净净的,她的法子虽然不是化妆,但是却比现代的化妆技术更精明,起码安安跟着丁老师一块接触这么久,压根没有想到丁老师竟然是个女性同胞。
丁老师望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若不是老太太今天提起来,她这才拆下了面具,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看过属于自己的样貌了。
因为常年不见光,褪去了那一片面具后,丁老师整个脸上都露着一抹不正常的惨白。
丁老师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经过岁月的蹉跎,眼角有了细纹,但是因为常年不见光,又加上教书是个相对轻松的职业,丁老师并没有老的太多。
若是安安在这里,定然要夸一句,真真是保养有术啊!在同龄人里面比较,比现代进了美容院的人还要年轻啊!
安安可不知道她离开后,丁老师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这会在干嘛??
当然在超市里面数钱啊!七十年代的万元户,可相当有价值了,更何况安安还是有三万呢!
她不厌其烦的把钱拆开,一张张数着,到了后来,索性抱着一堆的钱睡觉了,这种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感觉太好了。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安安整个人都是精神焕发的,连带着小脸也跟着红扑扑的,一路上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可把徐程程给急坏了,不明白,这丫头到底是为啥这么偷着乐呢!
徐程程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一样打在安安身上,好奇,“哟!你这是思春了??”,不然,怎么会笑的这么一脸贱兮兮的。
这也是两人的关系熟,才开起了玩笑。
安安也不恼,伸出食指晃了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这笔钱的来路,她可不敢说出来的,甚至连最信任的老父亲都不能说,更不用说在外面提起来了。
徐程程哼了一声,有些不开心。
安安连忙岔开话题,“晚上放学的时候,我去给半夏寄东西,你去吗?”,安安口中的寄东西当然不是寄快递了,这年头可没快递呢!
但是架不住人聪明啊!有从太松县到顾家村的车子,他们直接去车站就成,把要寄的东西给那一趟跑太松县的司机就成,给三毛的车费,在车子经过顾家村的时候,停一次,顾华子或者半夏就能去车子上接东西了。
这也是复习资料比较急,耽搁不得,安安这才想着早点寄出去的!这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一听要去给半夏寄东西,徐程程挑了挑英气的眉毛,搂着安安的肩膀,“算你够意思,知道喊我。”,她摸了摸自己的书包,她书包里面还装了不少吃的呢!
都是她妈给准备的,就担心她在学校里面饿肚子了,可不是别小瞧徐程程的饭量,可有同龄男生那么大,动不动就饿的眼睛发晕。
前面好几次,都是安安即使给这货喂了糖,才让这货没晕倒。
在安安眼里,徐程程这是典型的低血糖了,只是这年头还没有科普这几个字,但是医生也不差,也能查个病因出来,让李静英时常给徐程程备着吃的就成。
这不李静英对徐卫兵两人形同陌路,她把所有的爱给倾注在了徐程程身上。
早上徐程程出门的时候,李静英油炸了不少香喷喷的藕夹,装了满满的一搪瓷缸,不仅如此,还在徐程程的书包里面装了一些桃酥和一个橘子一个苹果。
这个时间段能吃得起水果的,要安安来说,整个太松县都能数的出来,刚好徐程程就是其中一个。
见徐程程一股脑的把东西都给盗了出来,安安连忙阻拦,“你自己留点,不然你晕倒了我可不扶啊!”
徐程程哈哈大笑,笃定,“我知道你兜里面有糖!”,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的把所有的吃的全部给半夏给打包的原因,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晕倒的时候,安安一定会给她喂糖的,而且是超甜的奶糖。
比他们家所有的奶糖都好吃,不过却问不过来,安安是在哪里买的??
安安在哪里买的,当然是在超市拿的啊!
这确实问不出来路子。
见徐程程心实,她也不推诿了,确实她身上的糖够管徐程程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可不是!徐程程那病,说白了就是低血糖,只要她在徐程程身边,保管她晕不倒。
两人把书包收拾了一番,东西可不少咧,安安又从自己超市的文具架上找了一直英雄牌的钢笔,又一次安安和半夏一块去供销社的时候,看到过玻璃柜里面卖着的钢笔,老贵了,一直要十多块呢!
安安身上虽然有钱,但是她知道,若是她当着半夏的面买下来,半夏一定不会要了,因为这一只钢笔太贵了。
而且她也不打算买这个年代的钢笔,实在是她以前有一只,那是顾卫强出远门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了,那一只钢笔,可真真是小祖宗啊!难伺候的很,若是掉到了地上,前面的笔尖就会裂开,常常会漏水,经常写完左右就会变成乌漆嘛黑的手,若是没注意的时候,那衣服上也会沾的到处都是。
她实在是对这个年代的钢笔,不敢恭维,从超市拿出来的那只钢笔,质量是上层的,到时候可以省出不少事情来。
安安把钢笔拿出来的时候,徐程程眼睛一亮,虽然她不爱学习,但是不得不承认,安安这一只钢笔是真真的气派极了,她故意,“等我哪天改邪归正了,愿意好好学习了,到时候我也要一只。”,其实以徐程程她妈妈宠她的程度,哪里会缺钢笔用,家里面摆放了一排呢!可惜她不爱学习,就在那放着落灰尘。
安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把徐程程递过来的东西全部收拾了起来,两人准备离开教室的,哪里知道,胡小画追了过来,她个子本就小,一张小脸上有些红扑扑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安安,紧张,“你们可以帮我把这东西带给半夏吗?”,这是她自己做的复习笔记,虽然不知道半夏用不用得上,而且与安安她们相比较,自己的礼物算是寒酸的了。
安安诧异,着实没想到,胡小画会送东西过来,毕竟她们平时也没有啥交际。
见安安在发愣,胡小画有些不好意思,她紧张的搓了搓手,想要把复习笔记给缩回来,她三姐胡小画张嘴就道,“让你多管闲事吧!人家不领情。”
安安淡淡的看了一眼胡小书,直接以实际行动打脸,“谢谢!半夏肯定很喜欢你的礼物。”,说完,就从胡小画手里接过复习笔记,不过她没说的是,自己的书包里面已经有了各科老师准备的复习资料。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胡小画的一番心意。
见安安接下了东西,胡小画开心的咧了咧嘴,“谢谢……”,到底是不善言辞,其他话也从她最里面说不出来。
安安不以为意,邀请,“要不和我们一块去车站,寄东西?”
胡小画眼睛亮了亮,结巴,“我……我可以嘛?”
安安和徐程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徐程程这个人,向来刀子嘴,哼了一声,“还不跟上!”,实际心里却是为胡小画高兴的,这姑娘终于不怕了,自己走出来了第一步。
胡小画把东西一手,小跑着跟在安安她们身后。
徒留胡小书跺了跺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只是胡小画虽然木讷,不会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有数的,她知道这个班上唯一不会欺负的她的只有前面两个姑娘了。
她们三人一块出了校门,安安还顺带把冬冬给街上了,打算领着冬冬一块去车站。
学校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东西有些重,安安背了一段路程就有些吃力,但是好在徐程程力气大,二话不说单手给挂在了肩膀上,哈哈大笑,“安安,总有一件是你做不好的呢!”,那就是力气活,头一次,徐程程有了骄傲,看来自己吃的多,力气大也不是坏事。
四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车站后,找了一趟回顾家村的车子,跟司机在三嘱咐,并且记了了车子的车牌号,这才从车站离开,又接着找来一个小卖部,把电话打到了顾家村的供销社,头一次是供销社的售货员接到的,听说是找顾华子的。
售货员把电话一挂,“十分钟后在打过来。”,从供销社去顾华子家一来一回可不就要十分钟左右了。
安安也不急,就守在电话旁,过了好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安安啊!找我什么事情??”,电话另外一头,传来顾华子中气十足的的嗓门。
安安一听到华子叔这大嗓门就知道半夏应该是没事了,她笑嘻嘻的,“华子叔,半夏在你旁边没??”
华子叔偏头看了一眼半夏,半夏原本是不想出来的,被顾华子以武力镇压给喊了出来,他说,“闺女,安安找你呢!”
半夏试探,“安安?”
安安,“半夏,我和老师同学都想你了呢!”
半夏沉默,“我也想你们!”,她发现自己遇到事情,总会逃避,上次是,这次又是。
“老师,程程,胡小画,还有我都给你准备的有东西,估计晚点车子就会到村口了,你记得去拿。”
安安的话音刚落,徐程程欢喜的接过电话,“半夏啊!你快回来啊!我喜欢肉肉的软垫子。”,可不是,和半夏一块,徐程程最爱揉捏半夏的胖肉肉了。
半夏眼眶有些红,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徐程程也不以为意,把电话递给了胡小画,胡小画仓皇的接过话筒,嗫嚅了半天,“顾半夏!你回来吧!”
冬冬也凑热闹,“半夏姐,你来我家,我姐做的腊肉饭可好吃了。”
即使隔着话筒,半夏都能听到话筒另外一边,小伙伴们的热情,她眼眶红红的,“我瘦了就回去。”,这次从学校回来后,半夏彻底的疯狂了,每天只靠着喝水吃白菜过日子,至于以前那些肉啊!鸡蛋啊!全部被她给戒了。
看到自家闺女怎么打个电话,都眼泪汪汪的,可把顾华子给急死了,等到半夏挂了电话,他急匆匆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半夏又哭又笑,“安安给我寄东西了呢!都是老师和同学准备的,说是晚点来顾家村的车子就带过来了。”
顾华子听到这里,他沉默了一瞬间,哈哈大笑,“我闺女人缘就是好啊!”,这是应该关注的重点吗?重点是半夏超感动的好不好。
被自家父亲这么一夸,半夏也没了伤感,屁颠颠的小跑到村子口,见车子没来,也不浪费时间,来来回回的一次次的跑圈。
顾华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闺女也说想瘦下来,但是因为半夏是喝水都胖的体质,到了后来被打击的不行,就暂时搁置了。
没想到,这次从县城高中回来,闺女是彻底改变了。
身为老父亲的顾华子是有心疼,又欣慰的,总之那一片复杂的心思。
等他们拿到那一包的东西的时候,半夏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包裹,看到那里面的东西时,坚定,“爸,等我瘦下来就回学校。”,她不能辜负,安安,老师还有同学们的一片心意。
顾华子老脸上满是欣慰,“好!我闺女总归是最棒的。”
而安安他们这会在哪里?
老父亲不在家,她和冬冬可是玩脱了的野马,尤其有徐程程这个好吃的货带着,别看徐程程来太松县不久,可把这大街小巷里面的好吃的,都给摸了一个遍啊!
比安安和胡小画这两个本地人还清楚,徐程程带他们去的是一家老字号的馄饨铺子,巴掌大的铺子外面摆了七八张桌子,这会都坐满了人。
徐程程显然跟老板已经熟了,大大方方的从兜里面摸出来了两张二两的粮票,连带着钱一块儿放到了桌子上,招呼,“老板,给我们来四碗馄饨。”,这可真真是大方了,这年头的混沌一碗五毛钱,因为里面是带汤的,并不是纯干的,基本五毛钱加上一两的粮票够够的,徐程程直接把安安姐弟两人和胡小画的一块给付了。
安安看着徐程程这女中豪杰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她这是被富婆包养了,她笑道,“我知道我们住的附近有个胡辣汤,下次带你们去尝尝。”,她并没有拿钱还给徐程程,因为她知道若是给钱后,徐程程还反而会不高兴,人和人交往就是这样子,如果算的太清楚,反而没了意思。
就这样有来有往关系才长久。
徐程程英气的眉毛一抖一抖的,“那我可要好好试试。”
把冬冬看的惊奇不已,“程程姐,你的眉毛好像虫子啊!”
徐程程气的脸发黑,这小孩太不好玩了,哪里有形容漂亮的姑娘眉毛像虫子的,她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我自己学拿着笔画的眉毛。”,眉笔当然是她那个时尚的舅舅从上海带回来的。
安安捂着嘴偷笑,程程那眉毛可不就像两条毛毛虫吗?
她眉毛本就生的英气,画眉之前也没想过要修一下,本就是两道浓眉,又被添了黑色,那真的是浓的不能在浓了。
徐程程听到安安笑,她上去就是一阵挠痒痒,“不许笑我,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好看了。”
胡小画看着安安和徐程程闹成一团,眼里有着淡淡的羡慕,兜里面的小手紧紧的攥着的五毛钱也被她给按了下去,她虽然嘴笨,但是瞧着安安和程程的相处,并没有提钱,她也就把这钱给放了出去,她认真,“程程,你的眉毛好看!就是太浓了些!”,到底是说着违心的话,她小脸红扑扑的。
安安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看,很好看!”,见徐程程跟炸毛的猫咪一样,她也不逗了,问,“你把眉笔带来了吗?”
徐程程摸了摸书包,从里面摸出来了一个指头长短的眉笔出来,瞧着样子倒是挺复古的,安安挑了挑眉毛,这年头眉笔可是奢侈品了,她一本正经的接过眉笔,严肃,“别动!”,徐程程立马乖巧了,安安直接从兜里面摸了一个手绢出来,把程程原本的虫虫眉给擦的一干二净。
擦干净后,这才细细的掰着徐程程的脸,拿着眉笔细细的描着,她很认真,很专注,使得冬冬和胡小画也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徐程程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徐程程的眉毛没有修过,眼皮子周围有许多杂毛,但是好在眉形生的好,本就浓密的眉毛往中间挤着,尤其是眉尾处有着眉峰,看的也越发英气起来。
其实,徐程程很适合英气的眉毛,因为她的眼睛也是上挑的,带着几分凌厉,安安只是把眉峰稍稍往下低了一个度,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了,温和中却不失英气。
安安的动作很快,画好了两个眉毛,也不过才两分钟而已,她把眉笔往旁边一放,傲娇,“去照照?”
徐程程迫不及待摸了摸书包,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装镜子,灵机一动,这家混沌铺的厨房有个水缸,她起来就跑,水缸里面的水是添满了的,她扒着水缸的沿边儿,一阵猛照。
感叹,“真好看啊!”
可把安安给听笑了,她找到了比自己更臭美的女孩子了。
许是接触了一番,胡小画胆子也大了不少,拉过安安的手,仔细的看着,“安安,你这手怎么长的??”,怎么随便两笔,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呢!
赶过来的徐程程一脸附和。
不用安安发话,冬冬就解释了,骄傲,“我姐是最厉害的!”
那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把安安都给高兴的不行,她揉了揉冬冬的小脸,“我弟真有眼光。”
姐弟俩这一番互夸的模样,可把徐程程给羡慕坏了,“我弟弟咋没这么乖巧呢!”,徐程程的弟弟是老徐家命根子,可真真是被宠着长大的熊孩子,在家只会和徐程程抢吃的 。
几人说话的功夫,老板把馄饨给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馄饨,在碗的上面飘着一层葱花和虾米,而且还明显滴了几滴芝麻油,简直是香极了。
几个人的胃口大开,安安尝了一个馄饨,对着徐程程竖起了大拇指,口齿不清,“真好吃!”
徐程程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是!”
胡小画接嘴,“我知道不远处有一家捏糖人的,那糖人栩栩如生,咱们吃完了去一趟!”,这也是她绞尽脑汁想到了,自己出去吃饭的机会不多,那家糖人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家的傻子大哥最爱吃糖人了,她爸妈自然要把县城最好的糖人给找回来。
而且通常跑腿去买糖人的那个人就是胡小画,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听到糖人,冬冬的眼睛瞬间亮了,嘴巴可甜了,“小画姐姐,你可真好!”,这小孩儿往后长大了,照着这个趋势哄起姑娘来,没哪个跑的了的。
这不短短的几个字,让胡小画顿时红了脸,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心里却是高兴的,有人夸她好呢!
那种被人认可,需要的感觉真不错咧。
不等安安接嘴,徐程程就捏了捏冬冬的小脸,“我带你来吃馄饨,也没听你说我好??”
冬冬连忙求饶,“程程姐也好,不过最好的还是我姐。”,显然,在这小孩儿的眼里,再多的姐姐,都越不过安安去。
可把安安给听的美滋滋的,从碗里面夹了一个馄饨亲自喂着冬冬吃呢!
到最后,得到了便宜的还是冬冬。
他们吃完后,离开这里馄饨铺子已经不早了,天色也黑了,直接由着胡小画带路去了糖人铺子,说起来是铺子其实不过是一个巷子里面的一户人家。
一位老头子坐在门口抽着旱烟,旁边摆着工具,见胡小画来了以后,先给她捏了一个。
安安见冬冬喜欢,特别霸气的一下子选了三个糖人,连徐程程都没忍住给自家的熊弟弟给带了一个,实在是这糖人捏的太好看了,跟真的一样。
要安安来说,反正她是舍不得咬碎吃掉的。
这一折腾,可不就八点了嘛!
安安和胡小画是住在一片儿的,而徐程程住在机关大院,念念不舍的告了别这才回去。
等到了大院的时候,才发现隔壁的筒子楼围着不少的人,还有一阵阵惊天的哭嚎声,安安和胡小画对视了一眼,她牵着冬冬加快了脚步。
走进了,慢慢的挤进了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推搡在地的姜姜,姜姜整个人都傻愣愣的,往日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带着空洞和绝望,让安安看的就一阵揪心。
而在姜姜旁边的则是一大家子,其中又以一个倒三角眼睛的老太太哭丧的最厉害,看那样子,是一直在坐在地上撒泼的,长辈哭的厉害,下面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哭。
倒是姜姜身后几个年长点的人,反而哭的假兮兮的。
这一打听她才知道,原来是姜姜的母亲和继父两人打红了眼,继父失手把刀捅进了姜姜母亲李招娣的肚子里面,当场就没救了。
而姜姜的继父则出逃了,留下这一家子,要知道这一家子可都指望姜姜的母亲李招娣来养活呢!
这下子整个李家失去了顶梁柱,老太太可不在干嚎吗??
叫嚣着,“我苦命的闺女啊!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让我这老太婆子怎么活下去啊!”
安安目光不为所动,她只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姜姜身上,姜姜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循着目光的来源,看到安安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安安对着姜姜笑了笑,晃了晃手上的糖人。
正要挤出去的时候,却被一旁的胡小画给拉住了,她指了指,刚从后面来的公安,显然安安这会挤进去,并不明智。
毕竟出了人命,这会工会的人和公安都来了,把姜姜的家给包围的严严实实的,随后这一群人就被单独带走了,他们都是属于受害者的亲人,会带回去询问,并不为过。
李招娣若是还能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她护了一辈子的娘家人,此时都离她远远的,包括她的亲娘老子,而她平时忽视的小儿子姜姜,却守在她一旁,到最后公安要带人走的时候,姜姜还不忘从家里拿了一件衣服,给李招娣给盖上,显然是要送她最后一层的。
安安看到这里点了点头,姜姜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连带着周围的人看待姜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反而姜姜的的几个表哥在看到姜姜碰过死人的手时,都跟避瘟疫一样躲的远远的。
都说患难见真情,虽然李招娣看不到了,但是大家伙的眼神都是雪亮的,尤其是那工会的吴大妈,在看到姜姜的眼神时,也柔和了几分。
上了年纪的人心都软,也偏疼孝顺的孩子,显然姜姜这一举动,已经在工会吴大妈的心里面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也为以后的事情方便了不少。
安安紧紧的握着冬冬的手,有些吃力,把冬冬捏的他眉毛紧紧蹙在一块,安安小声,“我们把糖人送一个给姜姜好不好?”
冬冬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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