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 199 章

    chapter 199

    「实习日记」

    实习了三天,虽每天只是坐在办公桌前玩手机, 只偶尔帮叔叔泡个茶, 倒个水,但三天过后, 一美还是感到身心俱疲……

    尤其心累。

    毕竟别人在忙,自己却一直玩手机, 总归心里会不好受。

    虽然叔叔助理见一美一直没事干,天天睁着一双大眼睛看自己在忙什么, 想帮忙又帮不上忙,助理便一直叫一美玩手机。只是一美一个关系户,也不想太招人耳目, 每天玩手机,都是弯下腰,在桌子底下偷偷玩。

    叔叔出来看到, 还一语戳破。

    用手点了点一美:“小郑。上班偷玩手机。你咋不钻桌子底下去呢?”

    一美一脸懵逼抬起头:“昂?”

    叔叔不满意地摇摇头, 又调侃了一句:“这新来的不行啊。”

    一美:“……”

    不良姿势保持了三日, 一美颈椎疼了一个星期。

    ……

    实习结束,回到家里,叔叔也一直小郑,小郑地叫着,每次叫, 一美都会在心里翻一个白眼, 只是又不得不回答:“啊?”

    叔叔穿一身真丝睡衣, 翘着二郎腿, 稳稳坐在沙发上。

    眼睛看电视,手拿遥控器,一直播着台,甚至不去看一美一眼:“没啥。”说着,又拨了一个台,补了句,“叫着玩儿呢。”

    一美:“……”

    叔叔拨了一会儿,最后在抗日剧上停下来,又叫了一声:“小郑啊。”

    一美:“……”

    保持耐心,嘴角用力向上扯,露出微笑:“啊?”

    叔叔说:“倒杯水。”

    一美:“……”

    起身,拿上杯子,走向饮水机。

    婶婶看不下去,说了句:“一美,你甭理他!小郑小郑的,还叫上瘾了?回了家还摆领导架子,咋的,看我们一美好欺负是吧?”说着,威胁道,“再叫一个?看我不削你。”

    叔叔瞬间败下阵来,解释了句:“不是,我这不是,闹着玩儿嘛。”

    一美还是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来,放到叔叔面前说:“我怕我不倒,他不给我盖章。”

    婶婶说:“不盖拉倒,婶婶给你盖!不行我找人给你盖,一个破章,拿这玩意儿吓唬小孩儿。”

    叔叔正儿八经地委屈了,甚至接不上话:“我我我,咋就吓唬小孩儿了?啊?我啥时候说不盖了?关系到一美未来的事儿,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吗?啊?”

    婶婶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

    不予回应。

    …

    实习结束后,一美在床上躺了两天,恢复元气。

    两天后,坐在桌前,拿出一本实习手册,一本实习报告,又在苦恼——这这这,特么要怎么写?一共要写15篇的实习日记,然而,一美没有任何实习经历,若勉强说有,也只有四个字,端茶送水,难道要如实填写?

    那毕业实习的两个学分,怕是不想要了。

    十五篇的实习日记——这可真是,发挥想象力的时候到了呢。

    一美一开始没敢往册子上写,先在A四纸上打个草稿,只是写写划划了一个上午,都没有实质性进展。

    中间,雪碧进来了一次,想找一美一起玩耍。

    一会儿蹭蹭一美的腿,一会儿摇头摆尾,恶意卖萌,一会儿自己在旁边蹦跶,吸引一美注意,得不到回应后,便冲一美“汪汪”叫了起来,耍起了小性子,一美本就心烦,实习日记写不出来的一股子火气,便全撒在了雪碧身上。

    吼了它几句,把它赶了出去。

    此刻,雪碧又从门缝里,悄咪咪露出了一张幽怨的脸来——低着头,泪汪汪的眼睛小心翼翼往上瞅,看着一美,一副小可怜模样。

    对于实习日记,一美已经绝望。

    正好雪碧进来,便对雪碧说了句:“过来,雪碧。”

    雪碧刚刚被怼了一通的小委屈劲儿还没过去,听一美叫自己,还是一直杵在门口,低头,一脸伤心地看一美。

    一美便嘻嘻笑着,冲它走过去。

    席地而坐在地上,一把熊抱住雪碧,揉揉它柔软的下巴肉。

    雪碧也不记仇,一美一抱,便又与一美重归于好。

    …

    一美抱了一会儿,便拍拍它的后背,叫它起来,中午了,要准备午饭了。

    雪碧黏了一会儿,才懒洋洋起身,到一边趴着。

    一美走进厨房,一边用微波炉热菜,一边给狗狗们倒狗粮。婶婶留了一盆炖排骨,一盘炒年糕和一锅大米饭,热好菜,摆完桌,又去姥爷房间轻轻扣了扣门,叫姥爷吃饭。

    姥爷只吃了一点点。

    而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慢慢起身,和蔼地对一美笑了一下,说:“辛苦了。”说完,拿上桌上用过的纸巾,路过垃圾桶,把纸巾丢进去。每次一美准备午饭,姥爷吃过后,都会留下一句“辛苦了”,言谈举止间,仍留有老一代知识分子的清雅。

    一美自己默默吃完,刷碗。

    实习日记一筹莫展,又没有别的事可做,下午准备去一趟林琳家里,消磨消磨时间,顺便问一下林琳实习日记她打算怎么搞。

    到了林琳家,在林琳卧室。

    林琳坐在桌前打游戏,一美则躺在床上——时而趴着,时而仰躺,时而侧卧,一手支头,一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草莓吃。只是一边吃着,一边嘴也不闲着,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实习日记,这到底要怎么搞嘛。

    林琳不理会。

    每当一美抱怨,林琳总是不予理会,让她自己发发牢骚得了,自己一理会,她只会变得变本加厉,一发不可收拾。

    一美自己抱怨了一通,又打住了。

    顿了顿,忽然“腾”地从床上坐起,下床,默默穿衣服,戴帽子,围围巾。

    林琳:“???”

    打完了一盘游戏,一抬头,发现一美要走了?

    是自己不理她,她生气了?

    林琳问:“你干嘛?”

    一美一脸严肃冷静认真道:“不行,我回家上网找实习去了,再这样下去,毕业实习两个学分真拿不到了,到时候毕不了业,我就傻逼了。”

    林琳:“……”

    见一美把自己的耳机,充电宝一一收进包里,真准备要走,林琳问道:“你认真的啊?”

    “嗯。”

    林琳不可理解:“不就实习日记嘛,这有什么,你真准备去实习啊?”

    一美不语,只是默默背上书包。

    林琳说:“我已经写完了。”

    一美说:“你怎么编出来的,脑洞真大。我去实习了三天,我都编不出来。”

    林琳说:“我的岗位是林泰助理。”

    “嗯。”

    “我的实习日记,林泰助理帮我写的,她用word发我她一天都干了什么,我自己又润色了一下,抄实习手册上了。”

    一美听了,又在心中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过,紧跟着下一秒,便又忽然顿悟!

    “有道理哎!我可以问一下助理小姐姐天天干嘛,然后自己润色一下。”说完,一美又深思熟虑了一番,觉得确实可行,便又满意地,深深地点了一下头,“嗯!可以可以。”说着,把书包脱下来,围巾解开,帽子拿掉,羽绒服脱了,躺回床上。越想越觉得可以,一个大麻烦就这样解决掉,开心得直蹬腿。

    而后悠哉悠哉拿出了手机。

    玩手机,吃草莓。

    林琳见一美高兴的样子,说:“傻逼,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想不明白。”

    …

    晚上回到家,饭桌上,一美便与叔叔提及此事。

    叔叔说:“不用问小张了,她的工作是我布置的,她每天干嘛我还不知道吗?等着,一会儿吃完饭的,我告诉你。”

    一美再一次恍然大悟。

    是啊!

    助理的工作是叔叔布置的,助理每天干嘛,叔叔还不知道吗?

    值得自己焦虑了一个上午,还跟雪碧发脾气,跟林琳发牢骚,担心自己毕不了业,吓得一度要回北京找实习。

    想到了解决方案,一美便当此事已经完成,吃了饭,自己回房刷起了综艺。

    不曾想,叔叔吃完,去阳台上抽了一根烟,便来到一美房间,说了句:“整吧,你那个什么实习日记,我说你写。”说着,见书桌只有一把椅子,便自己去厨房搬了一把来。

    “哦,好。”

    趁早解决了也好——想着,一美从床上爬起。

    当天晚上。

    一美坐在书桌前,一手压册子,一手拿笔。

    叔叔泰山一般坐在旁边,点了一支烟,抽着,吩咐一美怎么写怎么写,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交代清楚。有时一美迷迷糊糊写了错别字,叔叔还会纠正一下,一美便赶紧拿上小涂改带,修修改改。有一种小时候被看着写作业的感觉……

    到了十一点,一美困了。

    只是还剩七篇。

    一美说:“要不明天晚上再写吧,熬夜不好。叔叔明天还上班。”

    叔叔却抽了一口烟说:“没事儿,接着写,今天给他整利索了,别老拖着,有什么事就一口气给他干完。”说着,摁下一美继续写。

    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才算写完。

    一美困得要命,简单洗漱了一番,倒下去便睡了。不过一大头疼事如此解决,倒是神清气爽。

    …

    搞定了实习日记。

    至于毕业论文,早在选题时,一美便看了足够的文献,确定了题目,思路,框架,接下来只需在学院安排下一步步按截止日期走下去即可,理想大学的offer也在手了,之后的日子,便显得十分清闲。

    每天宅家看看书,看看剧。

    出去遛遛狗,或去林琳家玩一会儿。

    清闲了一周,晚饭后,叔叔提了一句:“趁现在有时间,考个驾本多好,反正早考晚考,早晚要考,现在一口气给它拿下!”

    一美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问了林琳要不要一起,而林琳正沉迷游戏无法自拔,说:“不考,考了也没车。”

    “好嘛……”

    林琳不考,而一美自己一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年纪该完成,而未完成的正事,便无法心安理得懒下去,还是去报了一个驾校。

    正值三月,气候正好。

    学车倒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累,教练倒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凶。

    一美自己,更是做好了“无论教练怎么凶,自己都虚心接受”的准备,偶尔一美练不明白,被教练骂,一美也是一副“是是是”的样子,而后,自己打起精神好好练。晚上回来和叔叔婶婶说,叔叔婶婶也会你一言我一语,告诉一美应该这样弄这样弄,有时叔叔说着说着,说不明白了,还会忽然起身,拿上车钥匙,说:“走!看我怎么开。”

    在叔叔婶婶的助力下,一切都还顺利。

    每天练练车,看看书,日子依旧清闲,而等科目二考完,一转眼便到了四月,姐姐那边来了消息——快生了。

    婶婶早有预备。

    前些日子,叔叔婶婶,小姑,一美一起逛了金店。叔叔婶婶给宝宝买了一条长命锁,一个玉坠,小姑则给宝宝买了一对金手镯。婶婶和一美逛街,又给小宝宝买了几件衣服,两个小毛毯。虽然姐姐一直强调,什么都不要买,家里都有,但也是娘家人的一片心意。

    婶婶跟单位请了十天假,周五晚上,与一美一同飞往上海。

    叔叔则准备下周末,或下下周末,总之,等宝宝生下来,周末飞上海一趟,看一眼宝宝,周一再赶回来上班。

    到了上海,姐夫来接。

    在叔叔面前,由于叔叔一直端着个架子,于是姐夫拘谨了些,而在婶婶和一美面前,姐夫则相当放松。

    一边开车,一边自己说了一路。

    说,上次产检,书庭和宝宝状态都很好,可以顺产。只是书庭年纪小,第一次生孩子,心里紧张,这几天一直情绪波动,天天跟他闹,跟他哭。他每天坐在办公室,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用微信打字,语音,视频哄姐姐,还常常哄不好,于是这几天干脆不上班,在家里陪姐姐,用微信打字,语音,视频交代工作,倒来得高效许多。

    说,婶婶走后,叫一美自己留下来多住一会儿,姐夫要工作,虽家里有婆婆,也会请月嫂,但到底没有娘家妹妹来得亲,叫一美留下来陪陪姐姐,也陪陪外甥。

    又说,想吃婶婶做的酱肘子了,那味道真是难忘,回了上海,找了很多饭店,都做不出婶婶那个味道来。

    婶婶最爱别人夸她厨艺。

    听了这话,心里自然高兴,说:“行,给你做,明天酱一锅,走之前再酱一锅给你留着。”

    姐夫说:“谢谢妈。”

    “没事儿。”

    姐夫又问起一美学校的事。

    一美说:“拿到三个offer,最后决定去C大了。”

    姐夫惊了一下:“C大?”

    一美有些个小得意:“嗯。”说着,露出一排大白牙齿嘿嘿笑。

    “一美可以啊!”顿了顿,又说,“行,我在纽约有一个死,毕业了,他留那儿了,到时候请他多关照你一下。”

    一美只是回了句:“谢谢。”

    只当姐夫热心肠,随口一说,并未过多在意。

    …

    开了一个半小时夜车,总算到了家里。

    姐姐家三室一厅,面积不大,如今,婆婆来了,婶婶一美来了,客厅里又堆了婴儿床,婴儿车,按摩椅一类的物品,便显得有些逼仄,无处落脚。

    姐姐临产,肚子大得吓人。

    穿了一条肥肥大大的背带裙,只能双手扶腰,慢慢慢慢地走动,举手投足的动作,语速,都等比例地轻慢了下来。

    听姐夫说,姐姐心里紧张,一直情绪不佳。

    进了屋,一美看到的,便是姐姐情绪不佳的样子,见到婶婶和一美来了,并无之前的兴奋喜悦之情,只是双手扶腰,两腿分立,与巨大的上身相比,两条腿显得过于单薄,两只小脚更是有些立不住,略有些摇晃地,艰难地站在客厅中央,指了指一间房门说:“妈,你跟一美住那间。里面乱了点儿,全是买的小孩儿东西,妈,你给收拾一下。”

    两个一个样的“妈”字。

    但大家都明白,前一个妈,指的是娘家妈妈,而后一个是指婆婆。

    婶婶一边拖鞋,一边客气地回了一句:“不用不用,一会儿我们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了。”

    婆婆还是走进去,把床上的婴儿杂物归置了一下,姐夫则把婶婶和一美的箱子推进了房间。婶婶一美脱了鞋走进来,客厅无处落座,三人面对面傻站了一会儿,又干干地笑了两下,姐姐也不知那一双目光该往哪里放,侧过脸,去看正在忙活的婆婆和姐夫,跟婆婆讲了一句:“妈,小孩儿衣服都抱我屋里去吧。”

    婆婆说:“没事儿,抱我屋,你屋里没地儿放,放我床上。”

    书庭说:“妈,你那床上都堆了多少东西了,都没地儿睡了,抱我床上吧。”

    “没事儿,我一个人睡半张床,半张床给我孙子放东西。你床上什么都别放,你自己舒舒服服睡,本来就一直睡不好。”说着,抱了一摞未拆封的婴儿衣物,走进自己房间。

    书庭听了,窝心地笑了一下。

    顿了顿,又道:“等孩子生出来,把东西收拾一下,不是当季的衣服,都抱小房子里。”

    “行,改天我收拾。”

    婶婶一美两人站了一会儿,婶婶独自念叨了一句:“手机没电了。哎?我那充电器放哪儿来着……”说着,便挪进了房间,一美则跟在婶婶后面,路过姐姐时,心里一紧张,忍不住回头对姐姐摆了摆手,说了句:“嗨!”

    姐姐忍不住笑了,这个傻孩子。

    进了房间,婶婶把手机充上电,和一美两人坐在床边上。

    婆婆人很勤快,又抱了两床被子来,要铺上。

    婶婶连忙说:“没事没事,搁那儿就行了,一会儿我们自己铺。”

    婆婆便放下被子,离开了房间。

    临走之前轻轻带了一下门,不过并未关紧,留了一道门缝在那里。

    婶婶和一美又傻坐了一会儿,一美便把肩上的背包拿下来,婶婶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

    只是说完,两人都不行动。

    又坐了一会儿,婶婶才又道:“洗洗睡。”而后起身,打开了行李箱。

    这时,姐姐走了进来。

    一手撑腰,一手拿了一盘切好的哈密瓜,走到床头柜前,两腿呈“罗圈腿”形状慢慢蹲了下来,期间,一美楞楞地又坐正了些,姐姐放下水果,有些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哈密瓜挺甜,冰的,你尝尝。”

    一美便叉起一块放进嘴里。

    婶婶背对大家理行李,行李箱大敞着,给小宝宝准备的首饰,衣物暴露在外。

    婶婶想着,是现在送,还是等宝宝生出来再送,正犹豫,书庭说了一句:“妈,一会儿吃点水果再睡,我放这儿了。”

    婶婶回了句:“嗯。”

    姐姐慢慢腾腾挪出了房间。

    婶婶只拿出洗漱用品和一套换洗衣物,合上箱子。

    正要去洗漱,婶婶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老公”二字,不知道为什么,竟忽然有些想他,接起来说了一句:“喂?”

    “到了吗,老婆?”

    “嗯,到书庭家里了。”

    叔叔听着,也不知婶婶是疲惫,还是不高兴,总有些兴致不高似的,便问了句:“怎么啦?见到大宝不高兴啊。”

    婶婶也不方便讲自己微妙的小情绪:“没有,我没事儿。”

    叔叔顿了顿,知道婶婶一定心里有事,又问了一句:“金锁啥的给书庭了没有?”

    “还没呢,等宝宝生出来的吧。”

    “行吧。”

    叔叔也大致猜出是什么情况,毕竟之前,书庭跟婆婆亲,冷落了婶婶,婶婶自己失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顿了顿,叔叔又道:“行吧,早点休息,我这周末过去,别太想我。”

    “行了吧你!”说着,婶婶倒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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