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实情

    阮红衣说完心中所想, 眼眶微红,道“我知我此举恐怕也有些痴心妄想, 来到此处之人多是只为美色、修行而已,我若无足够的价值, 即便是那些有权势地位的, 又哪里肯为了一个区区而去与那胡家的金丹结仇只不过, 我若只按部就班,到如今怕是至多炼气六七层, 可眼下, 却已筑基了。格 格 党 小 说”

    女修在紫羽楼里修行,若是肯多吃些苦头,修为进境的确比在别处快些, 只是其中的付出于女修而言,绝非表面可见。

    阮红衣固然抱着能借助权势之人的奢望,未必不是也觉得,或许借此更快提升实力

    叶殊听完阮红衣的话, 却并非露出嫌恶轻蔑之色。

    阮红衣见状, 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她试探着询问“晏师兄他现下不知”

    叶殊看她一眼“长澜如今乃是宣明府天剑宗弟子,拜在惊天剑主风凌奚座下为亲传弟子, 如今已然筑基, 正闭关淬炼本命灵剑。他甚好,只是前日里见过葛元烽, 知你失踪, 亦很担忧。如今在此间见你, 我可同他交代了。”

    一时间,阮红衣心里百味繁杂,不知是羞惭还是欢喜。

    欢喜自是因着她沦落如此还有同门惦记,羞惭则是晏师兄能凭借自身本事拜在了元婴老祖座下为亲传弟子,她却是个这等身份她本觉得自己必然不会后悔,现下却因着遇见了叶殊这熟人,开始担忧若是苦苦寻找自己的晏师兄与葛师弟知道自己她又要如何与他们相见呢

    阮红衣张了张口“还请叶大师,莫要将此事告知晏师兄与葛师弟。”

    叶殊道“恐怕不能。”

    阮红衣万没料到叶殊竟如此干脆便拒绝,不由露出惶急之色。

    叶殊又言“万通楼乃是消息灵通之地,紫羽楼也有势力,能在短日里掩盖你的消息,又或是因什么缘故叫万通楼不曾出卖你之消息。但过上些时日,你已彻底成为紫羽楼中人,到那时,你的消息定然会由万通楼通告四方,并将悬赏攫取。”

    阮红衣美眸睁大“这”

    她倏然反应过来,叶大师所言,极有道理。

    这一刻,她面上没了血色,心中也涌出一股莫大的恐慌来。

    叶殊淡淡道“不必太过忧虑,你不过一时未能想通,我与长澜结为道侣,自不会对你生出什么亵渎之心,你大可安稳在此。之后总归能想到法子,让你自紫羽楼脱身。”

    阮红衣听得,先是一惊,旋即神情黯然下来“多谢叶大师,只是我早知会因此与同门渐行渐远,不过略想着多留几日脸面而已。日后也无须你为我破费,就叫我在此处我总也要用自己的法子,来替师尊、师兄师姐们报仇。”她旋即反应过来,“叶大师与晏师兄已结为道侣这”

    她一时想着,男子与男子之间怎能结为道侣而后又想,仿佛也曾有些传闻,只是不曾想过自己师兄亦会如此而已。

    对晏师兄她多是敬佩,对叶大师则还有些敬畏,这两人在一处思及那等仇恨,失去的故人,这等互相珍重之人结为道侣之事,倒也不能叫她生出什么异样来了。左右活着,且活得快活,似乎便已足够。

    阮红衣露出一个笑容“还未恭贺叶大师,也请叶大师替我同晏师兄说一声恭喜。”

    叶殊垂目,终是说道“你不必留在此处,亦不必为荀浮真人复仇。”

    阮红衣一怔。

    叶殊道“荀浮当年修炼邪功,原非对你等真心相待,陆争出逃正是因其受荀浮所害之故。陆争如今灵根被污,只得堕入邪修之道,汲取鲜血而修行,皆因荀浮自觉资质不足,欲进一步想要将灵根化为血灵根,靠此法修行之故”

    阮红衣虽是晏长澜的师妹,叶殊生性冷漠,对她却并无太多怜惜之情,故而也就将荀浮真人种种所为尽数说出,即便眼见阮红衣泪盈于睫,滚滚而落,亦不曾中断叙说。

    听完叶殊的话,阮红衣的满面都是泪痕,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唇,不敢相信自己下定决心的沦落,竟是这般更不愿相信,她视若亲父的荀浮真人,实则对她并无几分真情。

    她并未怀疑叶殊的话语,再思及自陆争出现后,荀浮真人对陆争的格外看重,还曾经让她觉着被夺走了师尊宠爱,如今想来,岂不又是一个佐证

    只是,虽是信了,阮红衣却仍抱有一丝微末希冀。

    至少她当年的确受过师尊的教导,师尊对她也偶有看顾,在师尊心中,是否对她也有一点真心而即便没有真心,她也受过师尊恩惠,为师尊报仇,亦在情理之中。

    阮红衣与葛元烽不同,葛元烽拜在荀浮真人座下后总共也就两三年,其中荀浮真人常年教导陆争,对他并无多少指点,在得知荀浮真人真面目后,葛元烽自然便没了多少替他复仇之心。而阮红衣则是自幼就已入门,对荀浮真人很是孺慕,尽管当年荀浮真人便是规矩严苛,可阮红衣天资聪颖,也的确受过荀浮真人不少关爱荀浮真人再如何不好,也不知对她有没有真心,实则却终究不曾有什么对不住她之处。

    即使,即使如今荀浮真人已露出狰狞面目,阮红衣也无法就此抹灭从前种种。

    阮红衣凄然道“纵然如此,师尊待我不薄,我也该为他复仇。”

    叶殊看她一眼“我知你曾受荀浮教养,然而荀浮为图灵根,想来常年闭关,你真正所受抚育,当来自朱尧、夏玉晴等人。”

    阮红衣倏然闭眼。

    叶殊并未理会她心中情绪翻涌,只又道“你想来不知,朱尧与夏玉晴之女因夏族长之故,尚且存活。你如今理应脱离紫羽楼,与葛元烽会合后,教导朱夏二人之女。日后修炼有成,你与葛元烽同去寻胡氏复仇,其中你有几分是为荀浮,也无人计较。”

    阮红衣在闻得师兄师姐爱女尚存时,已禁不住地张眼,美眸发亮。

    “叶大师,此言当真”她急切询问,“囡儿雪瑶她当真还活着”

    叶殊道“正是。”

    阮红衣捂住脸,香肩微颤,更不能遏制。

    但这时候,她却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是,叶大师所言甚是,我理应与葛师弟一起好生教导雪瑶,慢慢图谋日后。我不应在此地多留,我也不能叫雪瑶有我这样一个姑姑。”

    归根到底,叶殊对于荀浮真人所为的叙说,还是叫阮红衣的心头扎了根刺,她仍记挂着荀浮真人待她的好处,可相较于犹若亲兄姐,且对她绝对真心实意的朱尧与夏玉晴来,就要弱了几分。若是叶殊不提起两人之女朱雪瑶尚存之事,为了师兄师姐,阮红衣也仍旧会留在紫羽楼里,但正因为朱雪瑶的存在,她就更看重师兄师姐还活着的这点骨血了。

    叶殊见阮红衣如此,方道“我观你歌舞皆算不错,可是已入音律之道”

    阮红衣面色微红“是,已学了紫羽楼功法,其中音律与阴阳之道尽皆”

    叶殊略点头“过些时日,我要去瞧瞧争鸣大会的风光,若是那排位前十的好处合我心意,许去争鸣。到那时,我需一名音修随行,正可由你相助。如此一来,我多留一段时日,紫羽楼也当并无异议。”

    阮红衣一听,心里感激。

    她既然决定不再留在紫羽楼,也就极力将先前所学的种种惑人手段收敛,许是因着她心性原本纯挚之故,此刻颦笑之间,就仿佛渐渐恢复从前的灵动模样,眼底的仇恨仍在,忧郁却渐渐消失了。

    “叶大师因此耗费的灵石,红衣有生之年,倾尽全力,必然归还。”

    叶殊则道“你好生磨炼你的音修之道便可,其余之事,不必多思。”

    阮红衣张口欲言。

    叶殊抬手止住她的话语“若你晏师兄在此,亦不会与你计较几块灵石。”

    阮红衣轻轻咬唇。

    她一时羡慕晏师兄,只因她很明白,若非是晏师兄还眷顾他们这些同门,她今日便会彻底沦落,这位性情孤冷的叶大师,哪里会理会她如何叶大师为晏师兄这般着想,爱屋及乌到不计花费,天底下纵然男女道侣,又有几对能做到如此叫人不能不羡慕。一时她更觉得自己亏欠甚多,并不能因着叶大师说不必在意,便真不在意如此未免也太厚脸皮。

    思前想后,阮红衣盈盈下拜,郑重说道“还请叶大师放心,红衣必然竭尽所能,磨砺音律,辅助于你,定不让你失望。”

    叶殊伸手虚虚将她扶起“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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