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在京城西郊处,靠近西大营军队驻扎处,前后两座相连的山,被皇家圈起来作狩猎用,大山下面的平地便是占地颇广的皇家庄园。
聂珑这回没跟皇帝坐龙辇,果断拒绝皇帝的邀请,抱着褚景西上了后面的凤撵。
小孩儿趴在皇婶怀里,两只小手搭在她脖子上,脑袋埋在颈窝里,小身子微微发颤,他皇叔的眼神好可怕!
聂珑拍了怕他的背,将怀里的人给春风抱着,上了撵轿后,春风再将小豆丁抱上来。
夏阳老早贴心地准备了许多零嘴儿,在中间的小案桌上摆放一些,案桌下还有暗格,需要什么再从里头取出。
虽说这些零嘴点心比不得现代花样多,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打个比方,拿最常见的桂花糕来说,晶莹剔透的桂花糕上撒上细细碎碎的桂花瓣,不仅看着精致美观,吃上去也带着桂花清香,甜而不腻,小孩就喜欢得紧。
聂珑拍掉小家伙伸过来的手,“糕点别吃多了,回头肚子胀吃不下饭。”
许是早先在王府过得不好,受了饿,小孩对吃食的情有独钟,再加上糕点里的甜味本就受孩子味觉喜欢,褚景西一上来就接连吃了好几块,被聂珑制止了,才害羞地停了手,怯怯看向她。
聂珑揉了他脸蛋一把,“喝点水,□□风姐姐给你念点故事听。”
聂珑昨晚没睡好,那皇帝晚膳后不久派了人来说是要忙着政事到半夜,怕吵着她就不来坤宁宫睡了,让她先歇着。
自打进了宫聂珑就跟他睡一张床,突然身边少了个大暖炉还真有点不习惯,按理说身边没个人,聂珑该更自在的,事实证明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她翻来覆去觉得空荡荡的,也不知翻了多久,后面迷迷糊糊睡去,中途又醒了好几次。
今天要不是说好了要来春猎,她就准备躺一天补回了。
春风见娘娘闭上眼睛侧靠在一边,伸出食指跟小世子比了个嘘声。
褚景西人小鬼大,眨巴眨巴眼睛小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吵着了他皇婶。
一路走的是官道,皇家出行又有军队和御林军开道,车驾走得稳稳当当的,略有颠簸也正好催人眠,等聂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家别院。
“娘娘,到了。”
聂珑睁开眼睛,眼底微微迷茫,“到了?”
“陛下在前面等着呢。”
聂珑稍稍恢复精神,牵着还迷糊着的小孩下了车。
褚景西在车上也睡了一觉,刚开始还不困,就盯着他漂亮婶婶的睡颜,盯着盯着自己也困了。
他身子小,马车里的空间足以让他横躺,四周铺着貂毛垫,春风干脆将他放在上面,再盖上小毯子,一大一小一路就睡过来了。
小孩刚醒,闹着要婶婶抱着,聂珑没抱,就牵着他的手,褚景西紧紧贴在她腿边亦步亦趋,跟个离不得人的小崽子似的。
褚稷的车驾排在前面,早一步下了车等在门口,见聂珑过来牵了她的手往里走,至于聂珑腿边的小不点被他无视了。
“宝儿一路辛苦了,先用午膳,用完膳好好歇一会儿,未时再去。”
“不赶时间?”
春猎前是有个仪式的,具体是什么聂珑不太清楚,听身边几个大宫女说,皇帝要点把圣火,然后率先猎一头鹿,取得开门红后,就预示着新一年春猎的开始了。
这也是有讲究时间的,什么时间开始都有钦天监算好的。
褚稷闻言,捏了捏她的柔软小手,笑道:“正好未时中,来得及。”
“朕吩咐了夏统领带着人先去扎好帐篷,里里外外排查一遍,准备好了,咱们过去正好开始。”
“下午给宝儿猎最美味的肉,今晚好好吃上一顿。”
聂珑总觉得这皇帝奇怪得很,一点都不像书上写的那样,古板无趣,刚愎自用,相反细细相处了才知道,这人嘴巴油得很,逮着机会就说好听的话,都差点让聂珑以为这家伙是在讨好自己了。
可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不到一个月,聂珑跟倾向于因着家里的关系,因着大哥的关系,这家伙才对自己好的。
文里那个反派皇帝,是个理智大于感情的人,这样的人断然不会上演什么一见钟情了,聂珑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来的路上睡过了,下午精神头足,用完膳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
跟着没多久小太监来报说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一行人从别院离开,打道前往西郊猎场,歇脚的庄园别院就在西郊脚下,距离猎场很近,坐上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猎场里。
高大伟岸的明黄色身影举起大弓,对准了慌忙乱跑的雄鹿。
聂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下一秒那支箭准确地射中雄鹿咽喉,一箭毙命,倒在远处,褚景西看得两眼发光,稚嫩的小嗓音欢呼了一声,喊道:“皇叔好厉害啊!”
紧接着四周围观的文武百官欢欣鼓舞,直呼万岁,彩虹屁不要钱地拍出来。
许是这幕略带血腥的刺激,场面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
这回跟来的文臣武将大多可以分为三个年龄段,一是四五十岁的老臣,二为正值壮年的大臣,三为青年官员或勋贵大臣家中子弟跟着来凑热闹的。
这里面会参加狩猎的只有后二者,前者则是来走个过场,凑热闹的,领着家眷待在后方大本营,等着勇士们猎物回来。
这种场面女眷来得少,只有少数几个未婚年轻女郎在父兄的带领下跟着来了,成过婚的妇人大多待在家中不喜这样的场合,唯有聂珑一人,但聂珑身份为国母,跟在皇帝身边无可厚非。
一场颇有仪式感的开场结束后,在皇帝的示意下,众人分散开来,找准了属于自己的马儿,三三俩俩骑着马朝林子里疾行。
武将和年轻公子哥们跑得最快,这样的场合一向他们最积极,跑得最快活,起兴了还几个比试,看谁跑得最快,猎物猎得最多。
聂珑从小生在车水流龙的现代社会,何曾见过这样野性的场面?
她看得目不转睛,眼里含了一丝亮光,目露赞叹。
褚稷走到她身边,低头在她耳边道:“宝儿也想骑?待会儿朕带你如何?”
见聂珑目光还停留在那几个跑远了的小子身上,褚稷接着道:“朕的骑射当年在上书房时就没几个比得过,骑射教头都说朕若非皇子,堪当良将。”
“皇上确定那不是恭维?不是因为皇上的身份有意让着你?”
褚稷:“……是不是宝儿待会就知道了。”
安公公牵来一匹矫健活泼的汗血宝马,正是当日褚稷骑着去迎亲的馒头。
聂珑尚未来得及拒绝,就被他大手揽住腰间带上马背。
眼看马儿就要跑远,小孩带着哭腔喊道:“皇婶……”
明黄色的身影挥了挥手,冷酷无情头也不回带着怀中佳人奔远了。
只留下一句:“小安子你牵一匹小马驹给小世子玩玩,找几个侍卫陪他在附近玩玩,朕跟皇后打猎去!”
小孩眼见熟悉的小皇婶身影不见了,哇的一声哭了,安公公哎哟一声,急得团团转。
却说这边,聂珑被这无赖皇帝强行掳着上马跑远了,她本来没打算跟着来的,毕竟不知道这皇帝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
她这脆弱的小身板可挡不了剑,也没法儿保护他,努力不成为拖油瓶就算立功了,本想着等这皇帝要去打猎了,再提醒上一声。
谁知,尚且没来得及,自个儿倒跟着一块身陷狼窝了。
聂珑想着那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危险,一路有些紧张,紧紧抓着马缰。
褚稷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在身后贴着她的耳朵含笑问:“这么紧张?”
说话这话时,一道影子从左前方略过,褚稷眼疾手快,架起弓箭射了出去,再见那边没了动静,笑声爽朗:“宝儿,咱们今天第一道野味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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