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刚打完一串络子,正准备吩咐人摆晚膳, 门口就听见声响儿了。
“娘, 我回来了!”
聂夫人走上前,往门口一看, 前头这只大胖团子是他们家的没错, 后头跟着大大小小一串儿, 是个什么意思?
就听得她家胖团子抓了抓后脑勺, 语气发虚说:“娘, 我邀请同窗来咱家做客。”
聂夫人说这是好事儿啊, “小琥长大了都懂得带朋友来咱家做客了,不错。”
聂琥张了张嘴巴,想说这是被迫的, 他并没有!但见她娘还挺高兴的?没说, 怕说了挨揍。
聂夫人招呼了一群站在门口踱步不前的小团子们进来坐坐, 说都别客气, 当自家一样。
“对了,这是刚下学从宫里出来?”
幼儿学堂下学得早, 此时大约申时半刚过,眼下天色还早太阳都没落山, 聂夫人邀请了这一群团子留在家中做客。
“定是饿了, 正好在咱家用膳, 吃点垫垫肚子, 想玩什么, 回头叫小琥哥哥带你们在府里逛逛。”
团子们乖巧点头, 说谢谢聂夫人。
“你们直接来的?没回家说?”
团子们点头,见聂夫人要张罗人去各家送信儿,俊秀团子拱手道:“夫人不必忙活,我们已派了车夫先行回去报信。”
聂夫人见着俊秀团子眼睛一亮,这孩子跟她家大儿子聂珏神态气质上有几分相似,她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团子的脸,越看越觉得喜欢。
“你是哪家的?”
“小子父亲是康王。”
聂夫人听了说:“早听说康王嫡子小小年纪便才华出众,教养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哪像我家那皮小子,片刻不得安闲,还不是块读书的料,任是学了这么久连首打油诗都不会做。”
说到这里,聂琥就要抗议了,拉了他娘的衣袖说:“娘您又说我坏话了!”
聂夫人瞧儿子在小同窗面前被揭了短老大不乐意,小肥脸都憋红了,拿锦帕捂嘴笑了下,点了点儿子的脑门,“你啊,以前仗着你姐姐在家有她护着,便无法无天,现在看谁还护着你?”
聂琥扯了她娘的衣袖,“娘,您赶紧去准备吃的吧,饿死了。”
其他小团子羡慕地看着,尤其是听见那句以前聂琥的姐姐,也就是他们先生可维护聂琥了,就特别羡慕嫉妒。
恨不得跟聂琥换个位置,叫他们来当先生的弟弟,那可真是美死了!
有古灵精怪的团子眼睛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啥。
把他娘支走了,聂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众团子,绷着一张小肥脸,“我娘是嫉妒我跟姐姐关系好,你们别听她的。”
分明是解释可话里头却带着隐隐的炫耀之意。
众团子握紧了拳头。
“那、什么时候可以看先生给你做的玩具?”
“等吃完饭我就带你们去看叭!”
聂盛下了衙门回来,只见客厅里一派热闹,大大小小的团子们窜来窜去,其中好几个眼熟的。
聂盛捋了把胡须,轻咳一声,聂琥转身一看,他爹回来了!
他跑过去抱住他爹的腿喊:“爹,您回来啦!”
“这些是?”
聂琥往身后看了下,说是请来的同窗,大家都好奇他的玩具,想看看见识下。
聂盛点点头,将儿子从腿上拔下来,“既然如此你要好好招待你的同窗们,不可欺负人。”
聂琥不依了,“孩儿现在长、大、了!才不会这么幼稚!”
他一本正经,惹得人发笑。
亏得聂府人口简单又少,二十来只团子分成了三桌坐,大团子和小团子凑一桌,说叫大点儿的吃饭照顾点小的。
“我们在宫里食堂都自己吃饭,习惯了!”
饭后有团子扯了扯聂夫人的衣袖,仰头巴巴问:“聂夫人……”
聂夫人瞧着团子小小一团,满脸通红,可爱极了,便母爱大发,满眼笑意,问说怎么了?
团子纠结半晌,咬着小指头说:“我、我能不能跟聂琥哥哥换啊?”
“换什么?”
“把我换到您家里来,我给您当儿子,叫聂琥哥哥去我家,把我爹娘让给他!”
大胖团子正吃饱了捧着肚子靠椅子上休息呢,一听这话儿头发都竖起来了。
立马一滋溜从椅子上滚落下来,哒哒跑来,将包藏祸心的团子和娘隔开,两只短肥胳膊伸得长长的,满脸警惕看着小团子,“褚湛,我娘才不会同意的!”
聂夫人哭笑不得,见恭亲王府那小团子说得认真,没忍住逗了下,“为什么想跟聂琥换?你爹娘对你不好吗?”
“好!可是我想给先生当弟弟!”
虎团子叉着肥腰站出来,呸了一声揭穿他,“你先前还说长大了要娶先生呢!现在又说要给先生当弟弟,你骗人!”
虎团子绕着虚伪的团子一圈儿,仗着身高优势俯视他说:“你该不会是想那个啥……近啥楼……?秀秀,你学问好你来说那句话叫啥来着?”
俊秀团子难得脸黑了下,说:“不要叫我秀秀,那是女孩子的名儿!我有名字的!”
虎团子缩了缩脖子,讲道理这样斯斯文文的虚伪家伙生气的样子怪可怕的,难怪他爹叫他提防看起来斯文实则虚伪的家伙。
其实虎团子他父王原话是说这种人脑子灵光聪明,寻常人是干不过的,他这样的四肢发达脑袋空空的团子还是别招惹这样的人为好。总结一句话,没那个脑子就不要瞎搞事。
然而虎团子自动忽略了后面这些话,只记得了前边儿的,还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里勾勒了一个等式:斯文俊秀学霸=虚伪狡诈=惹不得=惹了就算自己牛逼!
他梗着脖子说:“就是秀秀,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好看,不叫你秀秀我怪难受的。”
俊秀团子面无表情:“那你受着。”
虎团子挠了挠脑袋,眼见那只心机狡诈的团子已经要顺杆子往上爬了,连忙强行扯过话题问:“你倒是说啊,那句话是个什么玩意儿?”
“……原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你觉得用这儿合适?”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最合适不过了,这家伙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跟聂琥换了身份不就好亲近先生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褚湛这家伙就是嫉妒,我也嫉妒,可我就没这想法,一颗心心可干净了!”
褚湛反应过来,气呼呼反驳了句:“你才心脏!”
虎团子立马回怼:“你脏!”
“你脏脏!”
“你脏脏脏脏脏脏!”
“……”
两人叉着小肥腰站在对立面打起了口水仗,说话时探出头去,就差将脸直接怼对方脸上去了,仿佛这样更有气势似的,一句你脏,你脏脏,后头加了无数个脏,一定要比对方多出几个脏字才觉得自己赢了。
聂国公夫妇:……
众团子们:……
是在下输了,在下甘拜下风!
聂夫人忍无可忍抬头打断了,一只团子撸了一把,说:“这事儿啊要换很难,要不你们回头问问你们先生愿不愿意要你们这个弟弟?”
“先生要!要我的!铁定要!”
“呸,就你那丑样子做梦去叭!”
眼瞅着新一轮团子互骂战又要开始,聂琥这个一开始的守擂方反而出来拉架,说:“不早了,还想不想看玩具了,要看现在就去,不然天黑了,你们就该回家了。”
“去!”
从聂国公府出来,团子们摇头叹气,一脸世界末日来临的心酸。
看得来接自家小主子回家的下人们心生好奇,问说怎么了?
矮团子手背在身后,望着太阳落山的地方包子脸沧桑地叹了口气说:“你不懂,你不懂,你们大人不懂我的悲伤!”
那下人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没好意思笑出声,抖着肩膀说:“您说说,没准小的就听懂了呢?”
矮团子幽幽地望着渐渐泛黑的天,感悟道:“难怪先生说不能常与人比较,免得失了平常心,得跟自己比,才能进步。”
“照我看来,这句话得这么说的,你不能跟人家比,因为你比不过人家,比多了难免伤同窗情分,比如时时刻刻想给聂琥哥哥套麻袋什么的,这个就很愁人了。”
“别人家的姐姐是我最喜欢的先生,别人家的弟弟可以有一屋子好玩到没见过的玩具,老叔你说,我长这么大是不是就得过一只拨浪鼓儿,一只小马扎?”
那下人回忆了下,说还真是,“怎么,聂国公府小公子跟您不一样?”
“不一样!那差别海了去儿了!不行,褚湛说得对,我回府就跟爹娘申请要转去聂琥家,给人家当儿子当弟弟!”
仆人:……
小公子今日皮又痒了。
聂珑正缝着小衣服,她秀活儿手艺不太好,但怀了孕脑海里想法奇奇怪怪,总想起前世见过的那些可爱小衣服小玩具小书包。
心念一动,干脆使人拿了布料慢慢练,不要求技艺多高,但求针脚细密些,能绣出那些可爱的图案。
“宝儿你别累着,仔细眼睛。”
聂珑头也不抬继续绣,说知道就绣个小半时辰不碍事的,“对了下午见皇上匆匆忙忙的,是出什么事儿了?”
褚稷说没事儿,“你每天就高高兴兴的,别操心。”
聂珑抬头嗔了他一眼,“皇上您就别瞒着我了,定是出了大事儿,否则您今晚晚上都没在这儿用?”
男人放下手里的书,走到低头浅笑绣花的娇美女子身后,伸手环住她,弯下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深吸了口气说:“宝儿这么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聂珑停下手里的针线,想了想似乎就山西一带幺蛾子多,便问:“我大哥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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