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不做人啦

    一踏进这所据说荒废多年的豪门府邸,尉和光就意识到了这次与上次来的不同之处:上次会有队列整齐的亡者士卒按照既定的巡逻路线来回巡逻,无论是屋檐下还是走廊上都会挂着用于照明的纸灯,时不时能看见行走在庭院里低声交流的亡者阴阳师们。

    而现在,这些人和东西统统不见了,放眼望去杂草丛生之间,仿佛留给她的就真的只剩下一座占地颇大的废宅。

    尉和光心里一紧,注意到头顶的那座庞大结界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侦测的来自外界的非人类敌人,她不敢多加停留,一边给鬼切发信息询问他如今的位置,一边依照上次偷偷摸进来的路线潜行入内。

    此时的宅邸最深处,源赖光抱着手臂坐在主座上,一台绝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通讯产物被拜访在他面前的桌上。来自他人的信息交流全部展示在他面前。

    银色长发的男人抬起眼看向被人摁倒在地的鬼切,淡淡地问:“你的体内已经被我种下了新的死契,一举一动皆受我操纵。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士兵粗暴地扯下鬼切口中塞着的的布巾,后者气得眼睛都红了:“混蛋!源赖光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鬼切你说这种话也没意思吧。”

    鬼切怒极反笑:“既然当初我能杀你一次,现在我也能杀……唔!”

    他的嘴被人重新堵住,大妖怪愤怒的扭头想瞪向那个拿着布巾的亡者武士,然而在源赖光的控制下,他此刻只能手脚无力到好像被一百头大象轮流踩踏了几十遍那样任人欺负。

    “看来你还没清醒的认识到身为主人我的力量。”源赖光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带他下去关起来,等我们解决了屋外那群窥伺的老鼠我再来好好调♂教他。”

    被堵住嘴的鬼切一直瞪着他,哪怕被人拖下去也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真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再次被同一人给骗了。

    果然小光说得是对的,源赖光就是个大猪蹄子!

    此刻他能够感觉到心脏里寄宿着什么异样的东西,在呼吸之间操纵着他的生命,仿佛下一秒暴毙死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这东西存在一天,他就会当多一天的源氏傀儡!

    虽然鬼切也知道今晚是外头的妖怪们发动攻击的日子,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开自己身上的死契,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目送浑身怒火冲天的鬼切像条死狗般被手下硬生生拖走,源赖光本来想斥责部下动作太过粗鲁之类的,但是想了想跟这群没什么智商的鬼士兵说这种屁话他们也听不懂,当即也就沉默了。

    如今他的当前精力是要面对那群脑子集体抽风的大妖怪们的攻击,一定要在其他亡者军团赶来之前钉死在京都城内!

    没办法,这是八岐邪神给他下达的命令,哪怕再度死亡也必须完成。

    源赖光好歹也是后世清和源氏的奠基人之一,混迹战场和朝堂多年,哪里会看不出八岐在下一盘大棋?很明显,自己和其他大名都是八岐手里的“棋子”,而大天狗他们和人类一方,则多半是高天原一方的“棋子”。

    伟大的棋手们端坐于天地之间,毫不吝惜地使用棋子互相拼杀,最终获胜者将得到一切奖赏,但是又有谁真正在意这个世界最渺小最微不足道的那些痛楚呢?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源赖光面对着众多下属重新露出和善的神情:“现在有一只小老鼠去往东厢的方向,有谁愿意为我解决此事?”

    “主公,臣愿往!”

    率先开口的是渡边纲,此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四位心腹大将之一,也最为忠心骁勇。但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源赖光不想在这种清除侦察兵的小事上浪费心腹将领的力量。

    旁边几个同样武士将领打扮的人影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趴下大声道:“吾等也愿替大人分忧。”

    至于坐在议事厅另一边的阴阳师打扮的部下们则是矜持地略微颔首,表示他们也愿意去一趟。

    源赖光很满意大家的战斗热情,便开口道:“诸君莫急,立功机会总是有的,还需留有用之身以迎外面的敌人。这样吧……牟庆君,仲麻吕君,麻烦二位走一趟吧。”

    “是,赖光大人。”阿倍仲麻吕面色平静地点头答允,此人是名留青史的著名阴阳师之一,活着的时候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遣唐使,与著名的大唐诗词爱豆李白、王维等人都交往甚欢,只是不知为何这次会被一起召唤复活。

    武将席中一个格外高大魁梧、起身后脑袋几乎顶在天花板上的高大汉子顿时豪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武藏坊牟庆遵命!”

    两人迅速领命离去。

    在谨慎地派出了两位战斗力绝对不低的下属后,源赖光收敛心神,专心地对其他人讲解和发号施令起来。

    “以上,就是各位要面对的敌人,还请拿出全部实力,为了复活八岐大人而共同努力吧!”

    “是!”

    阴阳师和武将们分列成两行鱼贯而出,当屋内只剩下源赖光一人时,他的脸色遮掩不住的阴沉。过了良久,他才冷哼一句。

    “……哼,八岐。”

    *

    此时的尉和光没有找到位处东厢房的鬼切,反而找到了一个留有美髯的中年帅大叔和一个武僧打扮的高大肌肉哥。

    “你就是老鼠吧!”武藏坊牟庆高兴地问道。

    尉和光满头雾水:“啊?”

    作为同伴的阿倍仲麻吕觉得这称呼也太粗鄙了:……

    还好,牟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只见他把薙刀一指,厉声喝道:“吾乃武藏坊牟庆,尔乃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尉和光眯了眯眼睛,虽然不知道怎么会被发现的,但是她从踏入这个地方时就做好了激烈战斗的心理准备,当即也很入戏地微微弯下腰,左手将腰间的长刀一推,右手轻轻笼在刀柄上,摆出典型的居和起手式,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在下苇名弦一郎,是来自苇名国的武士。”

    “苇名国?”武藏坊牟庆愣了一下,豪迈地笑了起来,“从来都没听过!阿倍先生听过吗?”

    “我也没有。”阿倍仲麻吕语气平静无波地回答,“大概是我们都离开尘世太久了吧。”

    “哈哈哈,也许吧!”

    笑完之后,武藏坊牟庆神色一正,变得极度严肃和肃杀起来:“既然是个武士,那就让吾来试试尔之器量吧!”

    话音方落,他便挥刀砍来。说实话,这么一把长度极长、重量不轻的大薙刀在对方手里舞得就跟水果刀一样简单轻松,这份举重若轻的功夫让尉和光也不禁兴奋地笑了起来。

    “我正有此意!”

    她毫不畏惧地拔出【变形元粒子】变化的长刀迎面而上。

    两人刀光碰撞之间顿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武器撞击声连绵不绝,空气中一度弥漫起近乎金属烧焦的灼热气味。

    尉和光没有使用血脉的能力而是单纯地依靠武技,因为眼前的大个子武僧同样没有用鬼神之力——这也许是出于某种武者之间较量的默契。但就算如此,他们在攻守交错之间还是把脚下的地板、四周的花坛及墙壁给打得稀巴烂,砖瓦横飞。

    武藏坊牟庆挥舞着名为“岩融”的薙刀,一招震退她几步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但他依旧兴奋地笑道:“剑法不错嘛小子!”

    “当然了。”尉和光的斗笠往下沉了沉,阴影笼罩住她的眼睛,“我苇名家的剑法可是天下无敌的!”

    ——我也是很遵守“苇名剑圣”的人设哒!

    听着两人商业互吹个没完,阿倍仲麻吕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后退两步免得自己被这两个暴力狂给波及入内。随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精致的金丝楠木所制的奇特扇子,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正面写有阴阳道的咒文,背面却是写着一首纯正汉字的诗词。

    只听他字正腔圆地念出了两句汉语,似乎还带着点关中话的腔调: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下一刻,无尽的黑气从他的衣袍中滚滚生出,竟然在这处占地不大的庭院内瞬息间化作无尽的黑色浪潮,浪潮翻滚之间,“远处”竟有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船迅速浮现出来。

    这鬼神之力的运用太过有排场,比起先前伊达家那几个活人武将要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因此尉和光立刻与武藏坊牟庆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后扭头看向这个家伙,牟庆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生气地大喊一声:“阿倍先生!不是说好不要插手吗!”

    “我们可是同伴啊,武藏坊。哪能说不插手就不插手的?”阿倍仲麻吕微笑地用扇子遮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任由浓厚的黑气包裹住自己向前延伸。整个人与黑烟融为一体,找不到踪迹。

    大个子的僧兵叹了口气,他有些歉意地看向尉和光,“任务必须被执行,对不住了,年轻人。”

    话音落下,他身上同样涌现出滚滚黑气,这些黑烟与阿倍仲麻吕的鬼神之力不同,它于空中凝结成数百道的刀剑。

    如果数学好的人就能够数清楚,这些形态各异的“刀剑”总数高达999件。

    这是武藏坊牟庆在遇上那个他为之效忠一生的男人之前所取得的最高武道荣誉。他曾站在京都城外的五条大桥上,面对着过往的、将近千名的武士与剑士发出了赌上双方心爱刀剑的豪言。

    如今这个年代,无论是他,还是先前的主公源义经,都化作了历史里的尘埃,但唯有这份对于武艺的狂热与喜爱至死不变。

    “天下刀狩!”

    高大骁勇的僧兵踩踏着脚下的黑色波浪,背后是迎风驶来的巨船,面带狂热之色的喊出了这一招的名字。

    这一刻,尉和光不仅要面对如云如山般近千的刀剑,还要面对那艘散发着幽寂之气的黑色鬼船的强烈威压。

    尉和光差点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什么天下刀狩?分明是卫宫家某个人的“无尽剑制”好吗!

    别因为我读书少你们就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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