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彬全城大搜捕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架子车从南门推了出去,上面拉着一个病重的老汉和一个双眼通红的小孩。
过了三个路卡后,终于到了一个临山村落,郢萱将车停了下来,道:“嫂子,到了!”
车上原本病重的人睁开了双眼,起身将伪装卸下,正是高彬满城搜捕的孙悦剑。
孙悦剑带着家乔下车,道:“小萱,谢谢你了!”
郢萱带着二人往村子里面走,顺手将自己脸上的伪装也卸了下来,道:“嫂子太客气了,一家人,不需要说谢。”
三人转进一个小院,郢萱将给母子二人准备的东西放在炕上,然后帮二人整理屋子,“这整个村子之前都是白家的佃户,在那个饥荒年代,受了白家的大恩。当初日本人占领东北,我和哥哥他们也在这里躲了好久。这院子是当初我们兄妹三个住的,周围的人知根知底,你和家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风声过去,让哥哥跟你们一起撤退。”
“周乙他……”孙悦剑担心地问道:“他没事吧?”
郢萱摇头道:“他没事,只是他曾多次去跟你接头,难保周围会不会有人无意间看到了他。而且高彬查了五六年,都没查出警察厅内部的奸细,本来当初一场刺杀让他消除了对哥哥的怀疑,如今却也不好使了,对哥哥防备的紧。所以组织上多方考量,决定让他撤出哈尔滨,与嫂子你一起去莫斯科。”
“太好了!”劫后余生,最希望的便是守在家人身边,孙悦剑道,“不过,好不容易经营道现在,周乙他能同意吗?还有你,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去山上,这一身医术总不会没有用武之地的。”郢萱道,“至于情报问题,我们安插在保安团的人,在二哥的帮助下,已经掌控住了整个保安团。所以二哥不是必须要留下的,如今前线形势一片大好,想必这仗也打不了太久了!”
“那就好!”孙悦剑道。
“这里面的奶粉肉干都是给小家乔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咱们却为了隐藏身份,没能让他过上好日子,如今闲下来了,正该好好补补。”郢萱道,其实周家家底很好,不然也不能让三个孩子都去念书,当初就算战乱频繁,有郢萱在,周家的家底其实都在。只是嫂子来哈尔滨后,就是寡妇的身份,住在偏远的居民区,就算有万贯家财,也不能用,不然肯定会被人盯上。
“好!”孙悦剑拉着一旁默默听两人说话的小家乔,道:“家乔,谢谢姑姑。”
家乔抬头看了郢萱一眼,见她带笑看着自己,觉得很亲切,小声开口道:“谢谢姑姑!”
郢萱摸了摸家乔的小脑袋,笑着道:“家乔真乖!”
而后揽着小家乔,看向孙悦剑,道:“这还是我这么些年第一次近距离看家乔呢!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这些年辛苦嫂子了!”
“家乔很乖,没他在身边,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一切都会好的。”
安顿了两人,郢萱回到家里,周乙还被警察厅的事情绊着,只有青禾一人在家。
郢萱泡了两杯红茶,两人在院子里的圆桌上相对而坐,客厅里因着高彬的疑心,再次被装上了窃听器,说话很不方便。
“青禾,我们做搭档多久了?”
“自你把我从中统救出,已经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郢萱将茶杯拿起来,掩饰住内心的波澜,艰涩地开口道:“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我知道,别忘了,我们一直在一起,这些事你又没有瞒着我。”青禾淡定的说着,可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当了你这么多年的副手,终于能独挡一面,升了半级,还能和陈景瑜双宿双飞,该替我高兴才是!”
“是,该替你高兴的!”郢萱扯开一丝笑容,“恭喜你们修成正果!”她想过带青禾走,只是青禾的身子在中统的监狱里伤了底子,好不容易调养好,却又在来东北前那个任务中腹部中枪。如今看起来还算正常,却绝对熬不住山上的苦寒。
“东西我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告个别吧!”青禾张开双臂看着多年的搭档,自她将不慎暴露的自己从中统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来起,自己便认定了她。何其有幸,在绝境中还能遇到这样一位良师益友,帮自己一步步走出了阴影,走到了今天。其实两人可以不分开的,鸢尾的打算和顾忌她都明白,所以乖乖留下,选择开始新一段的人生。
郢萱上前和她紧紧抱在一起,战乱纷飞,谁也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再见。
第二天,搜捕了一夜毫无所获的高彬终于将众人放了回来,转而紧盯着孙悦剑的住所,看能否逮住一两个小虾米。
周乙回来后,见郢萱给他示意,知道高彬又在家里放上了窃听器,强忍着对妻儿的担心,开口道:“我回来了,给我准备换洗的衣物,等会要带走,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给你抓的药记得要按时吃。”
“好,我知道了。”郢萱道,“上楼洗漱下吧,看你这乱的。”
“嗯!”
两人上楼,打开了卫生间里的水管,借着流水声的掩护,开始小声的谈起这次的事。
郢萱知道周乙的担心,第一时间开口道:“嫂子和家乔现在很安全,就安顿在白家村咱们之前住那个院子里。”
“太好了!”周乙松了口气。
“你那边怎么样?高彬怎么突然加大了对家里的监视?”郢萱问道。
“是沙多,他一直粘着我,让高彬起了疑心。”周乙叹息,狗的记忆真是深刻,他总共就养了它一年的时间,隔这么久却依旧记得他。
“嫂子本来是打算玉碎,将□□一分为二,一半下在了狗的食物里,一半带在身上。结果家乔无意间看到了,将药给换掉了,算是阴差阳错吧。”郢萱苦笑,“你怎么也不躲着点!”
“鲁明看上了,说要养,我没想到他先把沙多带回了警察厅,刚好给撞上了!”周乙道。
郢萱顿了顿,开口道:“现在,你听我说。你这几年多次亲自前往嫂子那边,满洲省|委考虑到你处于险境,随时有暴露的危险,组织上决定结束你所有任务,调离哈尔滨。和嫂子和家乔一起越境苏联。”
“你呢?”周乙皱眉,虽然他很开心能摆脱这样不人不鬼的日子,可作为哈尔滨的负责人,小萱没了如今这层身份的掩护,行动起来很容易受制。
郢萱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一程,去山上。到时候咱们一家还可以在山上团聚段时间。至于我手上的任务,全部交给青禾。日本人在设计退出满洲的计划,还要打算离开东北前,来一场反扑。这件事的侦查,组织上决定交给陈景瑜,所以他还需要留下,青禾跟他在一起,辅助他。”
“太好了!”周乙道。
“现在,你需要在三天内,将我们到国境线的证件准备好。同时找一个至少五天内,高彬不会起疑的借口,带着我离开哈尔滨。路线已经安排好了,一路上会有人照顾,我们先去山上跟大哥待一段时间。等越线时间到了之后,从那里直接去苏联。”
“我知道了,你放心!”周乙道。
“千万小心,绝对不能让高彬提前起疑!我这几天会把存在保险柜里的钱陆续提出来,送到嫂子那里去。你注意别在特务那里露了行迹。”
“好!”
第二天,周乙到警察厅开了相关证明,然后以富克锦案件,犯人交代说在兴山有一个秘密联络点,打算去一趟,找当地警署合作,找出负责人为由,跟高彬申请外出一趟。
高彬也不在意,警察厅里谁还没出过外勤啊,只说让他带几个帮手。周乙却以顺道把老婆送到乡下去,躲避战乱为由拒绝了。高彬也没说什么,只让人提两只□□带上。他就算怀疑过周乙,也没想到在爬到这么高位置后,周乙会在没有露出任何行迹时,就直接离开。
第三天,终于准备好一切的周乙带着老婆孩子和妹妹,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程。可惜小家乔早已不认得眼前的父亲,一路上极为沉默,三个大人心中不由得涌上一丝苦涩。
因着谋划得当,高彬此次并没有起疑,也没有派人拦截周乙的汽车,三人一路上倒是从容了很多。在察觉到周乙父子之间的隔阂后,孙悦剑开始试着去调解,郢萱却坐车的空闲给小侄子当了回老师,教他《史记》、《三国》,侧面告诉他大人的苦衷。
四天的路程,几人终于来到了部队驻扎的深山,两人的长兄,山上部队的周政委,亲自带了一队人来接。在这家书抵万金的战乱年代,一家人久别之后彻底团聚,自是说不尽的离合悲欢。郢萱还见到了书里原本的女主顾秋妍,因着郢萱去了周乙身边,她在多次申请后,被派到了山上做报务员。和丈夫一直在一起的她,虽然没有原剧中贵太太的气质,却显得更加温婉和幸福。
周乙一家在山上停留了半月的时间,等到了一次越线的时机。郢萱和大哥一起目送着三人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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