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和影后唯一的独生子遭遇绑架的消息,以爆发式的速度,在网络上、纸媒上迅速发酵,铺天盖地占领了几乎所有媒体频道的头条,更成了人人争相谈论的热点话题。
一时之间,富商和影后在城郊的花园豪宅外头蹲满了记者。
虽然慑于警方清场,不敢靠近,但街区附近总远远盘桓着一众长枪短炮,甚至还有几台无人机,简直如同旱季里徘徊不去的秃鹫群,守着一只快要饥渴而死的羚羊一般。
案件的社会关注度如此之高,警方顿时只觉得压力山大。
不断有相关领导亲自上门或者打电话来向沈遵沈队长了解案情,还要应付媒体没完没了的骚扰,以及分神去调查线人提供的线索还有热心群众的爆料。
一时之间,整个刑侦一队人人都忙成了一只只疯转的陀螺,不得已只能申请了支援。
但案件千头万绪,偏偏每一条线索看起来都如此急迫,耽搁不得,警官们来回奔波,在不得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路上的时候,他们都只恨自己背上没长出一对翅膀,能直接飞到目的地去。
“医院来电话说,受袭的保姆因为伤势太重,已经转进ICU去了!”
一个负责联络的女警小跑着奔进临时腾给他们办绑架案用的大会议室,吐字清晰而语速飞快地高声说道:“那边的意思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危险期,一时半会大概无法找她问话了。”
“既然如此,保姆那边先放一放!”
沈遵想也不想就一秒回答,“老邓和小张抓紧时间去找那个左腿骨折的保镖问话,司机那头也要仔细审审,注意排除内部人员伙同共犯作案的嫌疑!”
他一双大手在厚实的胡桃木色桌子上拍得“碰碰”直响。
“面包车的来历赶紧查起来!再来一队人带着技术组去交警大队了解车祸原因!沿路的监控,甭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共的,只要有可能拍到路面情况的,全都给我仔细地搜,尽快掌握面包车逃逸的行动轨迹!还有刘阳家里所有通讯工具的监控和录音都装好了,技术人员也都到位了没有?!”
沈遵盯着自己摊开在桌上的笔记本,一项一项交代落实下去,以免遗漏。
笔记本旁边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抽尽的烟头已经快要满到溢出来了,不过谁也没空去关心这个。而沈大队长的手里还夹着一支烧到一半的烟,每说一句话,就狠狠地抽上一大口,那吞吐而出的袅袅白烟,直接将他的脸给糊上了一层高斯滤镜。
半小时后,赶到交警大队的两个警员传回了调查结果。
“车子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一个警员站在一辆事故车前,盯着那被撞瘪了的车头,一边眼看着技术组和交警大队的技师拆开刹车系统,检查里面的刹车盘和制动线路,一边复述他们目前检查到的结果。
“刹盘里装了个简单的测速装置和弹出式锁扣,车子行驶的速度达到一定数值的时候,锁扣就会弹出然后卡住刹车片,使得脚刹不能一踩到底,也就无法完全制动了。”
警员说道:“至于这个弹出锁扣的具体速度是多少,他们还需要另外调出测速器的芯片数据才能知道。”
电话那头的沈遵立刻碾灭手中的香烟,抓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下关键信息。
“根据司机的说法,他们开的那辆事故车,是专门用来接送被绑架的小少爷的。刘凌霄的学校距离他们一家现在住的城郊别墅有点儿远,每天七点刚过就要出门……”
沈遵飞快地翻着笔记本,翻到司机证言的一页。
“前两天是周末和周日,小公子不需要上学。而司机说他周五下午接刘凌霄回家以后,曾经将车子送到别墅附近的4S店做过清洗和打蜡……”
沈遵挂断警员的电话,给负责向司机问话的警官老邓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张口就问道:“问问司机,他在锦绣路一段,是不是把车子开得特别快?”
一分钟后,老邓传来了司机的回答:“他说锦绣路一段很僻静,早上七点左右的时间点儿,路上几乎没有多少车,他一般开到七八十公里吧。”
同时,背景音里模模糊糊地传来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自我辩护:“我可没有超速啊,真的没有超速啊!”
“这就对了!”
沈遵挂断电话,冲着屋里仅剩的人大吼道:“马上找人到那家4S店去,将店里的人一个不落控制起来,仔细排查一遍,找出那个在车里动手脚的人!”
…… ……
……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
“头儿!刘阳的私人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技术组初步鉴定过,发件地址用了至少两重国际代理,很可能是绑匪发给他的!”
沈遵腾一下从坐了一下午的椅子上站起来,快步奔到负责联络的女警的身边:“邮件里写了什么?!”
女警点开转发到她电脑里的邮件截图,大声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到山顶公园的望乡台瞧瞧,我们给你们送了件礼物。”
看到邮件上的“礼物”二字,沈遵的双眼瞳孔,在急剧飙升的肾上腺素刺激下骤然扩大——一种源于老资历的刑警特有的直觉告诉他,这所谓的“礼物”,绝对不是什么令人喜闻乐见的东西!
鑫海市地处南方沿海,属于丘陵地势,除了附属的几个海岛,与大陆架相连的主城区里,只有几座低矮的小山。
其中最高的一座名叫望月山,政府在山顶修了个公园,全名就叫“望月山山顶公园”,而望乡台就坐落在山顶公园的一角,游人站在上面,能眺望到鑫海市有名的地标——临港灯塔,故名为“望乡”。
沈遵不敢迟疑,立刻让望月山属区的片儿警封锁山顶公园,然后命令安平东带着戚山雨和其他几个年轻刑警,飙车赶往据闻绑匪放了“礼物”的望乡台。
戚山雨和搭档一路小跑着上了望月山,赶到山顶公园的时候,那儿已经让片警们拉了封锁线。
这非年非节的日子,公园里的游人本来就很少,只零星几个散步健身的中老年大叔大妈,也被请去问话,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了。
“你们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安平东疾步穿过封锁线,逮着片警里面一个肩章上杠儿最多的领头人,省略去一切开场白,张口就直接问道。
那片儿警摇了摇头。
“行,那咱们动手吧!”
安平东回头朝戚山雨和几个伙计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开始干活。
所谓的“望乡台”,是山崖上一块鹰嘴型朝海岸线方向凸出的平台,上面修筑了一个精致的凉亭和四折回廊,可供游人休憩、拍照和观景之用。
因为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又有多大,未免遗漏任何细节,安平东、戚山雨几个刑警,连同法研所的法医官们,一寸一寸地在望乡台上仔仔细细地搜索了起来。
戚山雨掀开回廊尽头的一个垃圾桶,将里面的内胆拖了出来。
大约是最近来山顶公园游玩的客人很少,所以保洁人员也懒怠每日清理的缘故,垃圾桶里的垃圾囤积得有些多,而且很显然放在里面有段时间了,桶里散发着一股食物腐败后的酸腐味儿,闻着就有点儿恶心。
戚山雨将法医用的无纺塑料垫铺在垃圾桶前,将桶里面的垃圾全都倒了出来,然后用戴着手套的双手,一样样翻检过去。
这是他翻找的第二个垃圾桶了。
有了前不久那桩碎尸案的经验,他自嘲地想:自己这翻检垃圾都翻出经验来了。
吃剩个皮儿的金拱门汉堡、喝完的可乐杯子、搓成团的传单和撕碎的票据……
忽然,他看到一叠胡乱团城团的纸巾。
那团纸巾团得极厚实,表面沾了一小块垃圾桶内壁的油污,除此之外,倒是挺干净的,层层叠叠地裹成了一个球形,最外面的一张被他倒出来的颠动弄得微微松开,露出里面同样团成球状的另一个包裹来。
戚山雨心头蓦然一跳,只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袭上心头。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捏着纸团的一小个角落,慢慢地剥开。
那个纸团一共包了四层,每一层都裹得很是精细。
终于,等他剥到最后一层的时候,戚山雨看到,雪白的纸巾表面,已经不再是干干净净的,而是浸透出了好几处星星点点的暗红血迹来。
“我好像找到了!”
戚山雨高声喊了一嗓子。
四散的警察和法医闻言,立刻聚拢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来,让我看看。”
一个女法医快步上前,挤开戚山雨,她正是柳弈外出度假的这段日子里,顶替他管理病理鉴定科的冯铃。
冯铃用镊子,慢慢地揭开了这晕染着血迹的最后一层纸巾,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人类的右耳。
从它的尺寸看来,毫无疑问,它应该是属于一个小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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