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嘴上这么说，但牧曜实际上并没有轻松半点，虽然之后没有电话再打进来，但手机也没再放下来过，一直不停地发消息回消息。
他想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牧曜平时说话的时候还好，一旦安静下来，就会变得低气压十足，让人感到难以接近。苏崇乔一声不吭地陪着他坐在客厅写企划案，偷偷开了舒缓的轻音乐，把音量调到最小，等茶喝完了，又起身泡一壶新的。
临近一点时，牧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终于放下了手机。
“你去休息吧，别熬太晚，这个模块我打算11月中旬启动，12月正式上线的，不着急。”
苏崇乔已经把企划案的框架给打好了，正在整理下午拷回来的资料，闻言把电脑阖上，问：“你呢？不去睡吗？”
“我再坐会儿……”牧曜瞥了一眼手机，没看见有新消息进来，他把视线转回去，发现苏崇乔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改口道，“我也去睡了。”
他见苏崇乔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反过来安慰他：“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多大点事儿啊，别想了。我主要是想追责，邵文强的公关一直做得很好，这方面我也没怎么操心过，突然搞这么一出，我总得弄清是怎么回事儿。”
苏崇乔摸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想了半天，冒出一句：“那你饿么，我去给你煮碗面条？”
牧曜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脱口而出道：“下面给我吃？”
苏崇乔：“？”
两秒后，苏崇乔反应过来，顺手抄起沙发上的小靠枕向他砸去：“你！你好烦啊——这么老的梗你也玩！”
牧曜哈哈大笑，抬手接住抱枕，忙不迭说：“不用了，不用了……不开玩笑了，你去睡吧，我不吃宵夜的。”
苏崇乔还是不太放心：“那你要早点睡噢。”
牧曜投降道：“好，我现在就去。”
苏崇乔看他起身，又问：“明天想吃什么？”
牧曜看着他，心想这是苏崇乔安慰他的方式吗？不过美食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算了，明天你不是要交企划案么？做饭挺辛苦的，你今天忙了好几个小时吧？”
“欸，没关系的，反正我自己也要……”
“而且我明天可能没时间回来吃饭，估计有应酬吧，还没定呢。”
“这样啊……好吧。”苏崇乔确实有些困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晚安，学长。”
“晚安。”
早晨起来苏崇乔拉开窗帘，发现又是一个雾霾天，天空灰蒙蒙的还带了点土色，能见度极低。
好像忘记备口罩了，不知道牧曜有没有，待会儿等他起来问问他吧……
苏崇乔想起昨天刚好买了几个梨子，于是牧大总裁就在冰糖炖雪梨的清香中起了床。
牧曜打着哈欠赤脚走进厨房，奇道：“早上吃这个？”
大约是昨天洗完头发没吹好，他后脑勺有一撮翘了起来，苏崇乔看到，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
“嗯，清肺的。”苏崇乔看了看时间，蒸得差不多了，便断了火。
“小乔，你对自己另一半有什么想法吗？”牧曜问。
苏崇乔动作一顿，他背对着牧曜，表情有些僵硬：“怎么？”
“我觉得他一定会很幸福。”牧曜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实在太好了。”
“……开什么玩笑。”苏崇乔笑道，他不敢转回去看牧曜的眼睛，含糊地说，“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随缘吧，现在工作比较重要。”
“这样啊……”牧曜的声音小了下去，苏崇乔听不出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苏崇乔不想在牧曜面前谈这个，岔开话题问：“对了，学长，你有口罩么？”
“有啊。”牧曜说，北京的天时不时就有雾霾，助理给他备了一抽屉的防霾口罩，反问道，“你没有吗？”
“你有多的话先借我一个吧。”苏崇乔把炖好的冰糖雪梨乘到小碗里，“我还没来得及去买呢。”
“哦……”牧曜点点头，“待会儿我让办公室的去采购一批，公司每个人发两个，先凑合用吧。”
苏崇乔：“……？”
还能这样？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口罩，但是抱大腿的感觉……好爽啊！
外面的风波似乎没有影响到公司，在办公室几乎没人谈论这件事。
苏崇乔还打算跟消息灵通的同事打听消息，见状立刻偃旗息鼓了。
虽然是互联网公司，但约莫是受到集团的影响，员工的言行也并非是绝对自由的，不议论公司是非已经达成了共识。
还是等今天的公告吧。苏崇乔想起昨天牧曜对公关部立了军令状，调查结果应该不会等太久。
有了总裁本人的指点，加上昨晚就已经有了大纲和目录，他的企划案写得很快，下午上班没多久他就把文档发给了陈东亮。
事实证明领导永远都不会对下属做的事满意。
企划案交上去还没半小时就被打了回来。
苏崇乔还在细化运营模块，就被叫去了部门长办公室。
苏崇乔敲了敲半开着的门：“陈经理？”
“小苏啊，你过来，看看。”陈东亮招呼他坐下，把显示器转了个直角，指着他写的前言，“你对产品的定位错了啊，昨天我也把用户分析报告转给你了。”
哪里错了？苏崇乔简直莫名其妙。
……难道他没理解对牧曜昨天的话么？他最终的目的是想让APP拥有一定的国民度，如果一开始定位过于高端，不仅会把大部分客户拒之门外，而且后期改变路线的话，恐怕连原本的客户都会流失。
“是这样的，陈经理。”苏崇乔解释说，“我是考虑到要拓展一下客户群体，不能只聚焦于一个点，这样挖下去收益是有限的，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临界点。您想想，市场部那边发展客户也不是聚焦在某个特定人群中的啊。”
苏崇乔的话显然出乎陈东亮的意料，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跟他介绍了一下公司目前的现状。
“咱们有很多面向普通民众的产品，但这款APP的客户很多都是高端人群，他们希望能得到能专业、更优质的服务与体验，所以才要更深地去推这一条。其余的群体可以当做广告一样，被吸引来的，自然就成为了我们的客户，不感兴趣的，我们也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这样更能节省公司资源，做事效率也更高，”
“……”苏崇乔看陈东亮没了最先开始的笑脸，也不再接话，只默默听着。
陈东亮又语重心长地说：“当然这样领导们也会更高兴，我知道你的想法很好，也很完善，我从企划案里能看出来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但我们做东西，先不说效果会如何，首先得让领导满意是不是？”
领导才不这么想呢……苏崇乔心想，可他又不能说，他总不能告诉陈东亮他跟牧曜住在一起，好难做人啊真是……
一个是直属上司，一个是顶头上司……两个人意见不合，肯定是要听大领导的话的，但他又没法直接
只能再写一版陈东亮思路的企划案了……牧曜那版先留着吧，而且这个案子也不是牧曜亲手把关，最终会走到分管他们的总监那儿。
万一总监的思路跟陈东亮一样呢？
苏崇乔简直头疼死了，写企划案最烦的就是这个，每次上层神仙打架，他们底下这群小鬼就要遭殃。
算了，反正还有时间，先写吧。
而苏崇乔这一重做，直接熬到了九点半都没下班，陈东亮一直对他写的方案不太满意。
不过陈东亮也没闲着，陪苏崇乔一直在办公室修修改改，总监催得急，他不敢懈怠。
“我觉得你这里还挖掘得不够深。”陈东亮指着其中的一段说，“我去找找上周的会议纪要吧，我把领导们谈项目的讨论给录音了，发你听听。”
苏崇乔：“……”
专心投入到工作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背后多了个人。
“这都几点了，还不下班？”
牧曜低沉的声音骤然在头顶炸开，苏崇乔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陈东亮倒是反应快，立刻打了招呼：“牧总！”
苏崇乔跟着他喊了一句“牧总”。
牧曜看着陈东亮：“白天不做事，晚上来加班？”
“没呢，牧总，我俩改企划案呢。周总急着要，待会儿要发给他。”
“怎么一天了都没写好？”牧曜觉得很奇怪。
陈东亮摸不清他说的是谁，只悻悻地笑笑，没接话。
苏崇乔说：“之前我已经写好一版了，不过领导不满意，现在是第二稿，所以才加班的。”
“领导不满意？”牧曜诧异道，“哪个领导不满意？”
苏崇乔说不出个所以然。
牧曜说：“第一版打开给我看看。”
陈东亮看苏崇乔还存着原始文件松了口气。
牧曜看文档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鼠标的滚轮一直没停过，不到一分钟就把整个方案全部看完了。
“这不挺好的吗？”他看了看苏崇乔，又瞅向陈东亮：“我很满意啊，谁不满意？”
苏崇乔：“……”
陈东亮：“？？？”
陈东亮三秒内迅速变脸：“小苏是写得挺好的，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多写一个版本就多一个选择嘛。”
“……简直脱裤子放屁。”牧曜骂得毫不留情，“怪不得工作效率那么低，这臭毛病别带坏新人了。”
陈东亮踩错了领导的点，完全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应着：“下次不会了，领导。”
牧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了走了，回家。”
“好。”苏崇乔说。
牧曜走出两步，回头发现苏崇乔没跟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对他说：“现在不好叫车，我送你吧，正好顺路。”
苏崇乔：“……？”
陈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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