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1】

    ……

    记忆中的今天是六年级的圣诞夜。

    走廊上四处散乱着槲寄生花环,红绿二色的丝带和被砍伐作为装饰的冬青木枝叶。篝火在凹凸不平的石质墙面上熊熊燃烧,从塔楼传来的钟声敲过第十下,留下一片宁静。

    自雕花落地窗向外,可以清晰看到夜色中的守林人小屋,它静静矗立在皑皑白雪中,自它旁边有两片崭新的脚印痕迹,直接自禁林通往温暖的城堡主楼,

    前一个是汤姆·里德尔的,后一个是我的脚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身为男学生会主席的他理应重新返回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联合新任的级长们维护塔楼秩序。然而他走得步伐匆匆,并不像是因为霍格沃茨管理事务而鞠躬尽瘁的样子。

    在八楼的拐角处,汤姆·里德尔的黑袍一闪而过,他的步伐极轻极为迅速。我等待了一会,防止一贯疑心的他在转角后观察跟踪者,等到十几分钟过去,我才小心谨慎地跟了上去。

    空无一人。

    两侧并没有门或者教室,只有一幅有些磨损的挂毯——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我顿时明白了里德尔的去处,他一定就在那里,当然了,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为隐蔽的呢。

    我走到对面的墙壁,仔细听了一会墙壁后的动静。

    如果要确认是否有人使用有求必应屋,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来去三次经过走廊,提出一个要求并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如果空无一人,有求必应屋的大门就会对你敞开,否则仍然是空空如也的墙壁。

    我于是这么重复着做了,如我所料的那样,门并没有出现。

    所以,里面一定有人在使用,也许正是汤——

    “我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多琳。”

    轻柔的低语声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

    解除幻身咒的里德尔垂下杖尖,很自然地偏着头,篝火光芒下那黑曜石般的双眼同唇边一样泛着冷笑。

    六年级的汤姆·里德尔比以往更加英俊。他本来身材高大,穿着黑袍之后身形也更显修长。“按照校规,我现在应当把你交给管理员。”他看着我,“你甚至都不是级长。”

    在正面与里德尔对抗,我完全没有胜算。我已经打破了一条校规,不想再因为在走廊滥用魔法而多留下把柄。

    于是我垂下杖尖,里德尔看上去对于我的举动很满意。

    “很好。学会妥协——这是第一课。”

    里德尔很自然地走向我,在离我不到几步的位置站定,他的神情玩味,“至于跟踪的原因——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替你说出来?”

    “这么说果然是你。”

    “是啊,的确是我。”

    里德尔突然向前倾身抽出魔杖,用手肘将我抵在墙上,“你知道你身下这堵墙之后的房间里有些什么吗,多琳?”他俯身在我耳侧低语,“你的小拉文克劳男朋友就在里面。”

    他将整个手掌放在墙壁上,片刻,我的身侧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一条狰狞的蝰蛇盘曲着,衔住门环。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从里德尔的喉腔中发出,咔嗒一声,门环背后的机械锁启动。在我尚未意识过来之前,就已经被里德尔推入门内。

    房间很大,灰白色如同石质地牢,其中地面凹凸不平。浑浊的墨绿色积水淹没了大部分地面,几乎要没过我的脚踝。

    我能闻到其中弥漫的腐朽气息。

    “我不得已关闭了密室,就像萨拉查当年所做的那样。毕竟有愚蠢的鲁伯和他的怪物宠物来顶替罪行,我不能将密室再次暴露。现在恐怕海格还在阿兹卡班,而那头愚蠢的怪物仍然在禁林中。”里德尔说,门在他身后无声合上,“这里的一切让我感觉异常舒适,我尝试着召唤出萨拉查本人的宠物……可惜这栋房间并不能创造出活的生物,不过这也足够了。”

    一条小蛇嘶嘶着游走过来,它吐着信子,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露出獠牙。

    “纳吉尼。”里德尔亲昵地说,“梅多斯小姐是我们的客人。”

    他蹲下身,向泛着宝石绿光的小蛇伸出手。那条毒蛇在地上翻了个身,仿佛在亲昵地和他玩耍,随即它便离开我,摇着尾部游向里德尔,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多琳。”他说,“萨拉查创造了他的密室。我也有我的密室,而且比他本人所创造的要更为隐秘。”

    “亚历克斯在哪里?”我厉声说。“你把他怎么了?”

    “你还真关心他。”里德尔冷笑,“他胆敢跟踪我,在我去禁林寻找海格宠物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不去找他的麻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容忍一个邓布利多的密探。”

    “就算他死了又如何?多琳,我们的道路依然会继续延伸。那个不知轻重的金色脑袋能理解你的想法吗?他知道你过去的六年在斯莱特林所做的一切吗?要我说……一个无趣的拉文克劳并不能帮助你获得真正的力量,统治或是奴役那些愚蠢之辈。是的,统治。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携手完成伟大的事业,而你的犹疑不决却让我失望。”他安抚着手臂上的冷血怪物,“我可以帮你下定决心。”里德尔轻柔地说,“过了一个月,你就会忘记他。”

    在我惊恐地注视下,他伸出手臂,魔杖杖尖指着前方。而纳吉尼从他身上游走下来,亲昵地围着我的脚边打转,却无形将我困在原地。

    亚历克斯·格林躺在肮脏的巨型水洼中,他仰面躺着,双手无力地摊在两侧。地砖上的淤泥弄脏了他的脸,长长的睫毛合上,只有胸腔在隐隐起伏。他只穿着薄薄的羊毛衫,看上去显得异常脆弱。

    里德尔手中的红色火花闪烁着,咒语击中了亚历克斯的胸膛,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钻心咒持续了十分钟,而亚历克斯苍白的脸却并没有一丝表情,依然安详如若沉睡。

    我用咒语击昏了碍事的纳吉尼,然后迅速向里德尔扑去,试图抢夺他手中的魔杖——咒语终止了,里德尔握住魔杖的手一顿,就在一瞬间,他制止了对我施咒的冲动。我将身体挡在他面前,以防他的魔杖指向昏迷中的亚历克斯。里德尔并没有阻止我的动作,他阴沉着脸任由我将他推倒在地。

    “放开他。”

    我从他紧握的手中抽走魔杖,以此抵住他的咽喉。

    “放开他?”在我身下的里德尔冷笑。

    他用手肘撑地,试图坐起来——汤姆·里德尔比我要高得多,他的力气也比我更大。我挣扎着试图控制他的手臂,却轻易地被他推开。他冷着脸,正准备抢夺我手中的魔杖,而我则干脆压他的身上,彻底让他动弹不得。

    “多琳!”

    在黑暗中他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火焰。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我死死压在他身上,坚定不移盯着那双眼睛——此刻我与里德尔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里德尔的胸膛在剧烈起伏,愤怒使他原本苍白的脸颊出现了不自然的潮红,他喘息着,试图抓住我的手,最后还是停止了动作。

    “如果我放了他,邓布利多一定会来找我的麻烦。放了他就等于杀死我。”

    “我可以修改他的记忆。”我说,“我会做的很仔细很小心,确保你不会——”

    “在邓布利多面前修改记忆是没用的,他比谁都了解针对记忆的魔咒。”里德尔厉声说,“多琳,你愿意救他,却也同样愿意看着我死?”

    一瞬间我的血液都结成了冰。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喃喃地说,“我可以说服他离开霍格沃茨转学去其他地方。”

    “我不会留下任何隐患。”里德尔冷冷地说。“我本来打算杀了他。但是就在刚刚,我决定了——我会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然后剥夺他的意识,让他成为阴尸,永远囚禁在这个屋子里。”

    我举起魔杖。“别逼我这么做,汤姆。”

    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杀死他,或者眼睁睁地看着亚历克斯被他杀死。

    “多琳。”

    我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呼喊声,那是亚历克斯的声音。

    我猛然回头,原本倒在水洼中昏迷不醒的金发男孩睁开眼,他侧过脸,虚弱地看着我,勉强蜷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多琳,不要杀人。”

    亚历克斯还活着,尽管因为那整整十分钟的钻心咒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亚历,你还好吗?”我一面小心注意里德尔的动向,一面对他说。

    “我很好。”亚历克斯微笑着试图移动手臂,却没有任何效果,“只是我的肋骨好像骨折了。”

    “你不要试着移动,先原地休息一会。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发誓!”

    “带他离开?”在我身下里德尔冷笑,“多琳,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汤姆·里德尔厉声喊道,“纳吉尼!”

    一抹绿色影子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向无力移动的亚历克斯扑了过去,长长的獠牙刺穿了他的胸膛,亚历克斯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的手指抽动着,无力地看着我。

    我迅速向他跑过去,湿漉漉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羊毛衫,纳吉尼在他的胸腔上盘踞,它的浑身都溅上了鲜红的血——

    “多琳……你……真是……一个傻瓜。”他艰难地说,唇边依然带着笑容。“我……我从来……都不需……需要去西塔。”

    最后一个音节在亚历克斯的喉间停止。

    大股大股的血液向四周喷溅,在他身后漾开,形成了一潭暗红。

    ……

    “亚历!”

    我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依然是冰冷的威森加摩厅。凡里斯·福吉,陪审团们坐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他们自上而下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艾伦斯特依然抱着我,他的金发和蓝眼睛看上去是那么熟悉。

    我忍不住移开目光,我的泪水彻底打湿了他的袍子。“你满意了?”我声嘶力竭地吼道,“我说过了杀死亚历的就是他,为什么你不信任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再一次经历这么可怕的回忆?”

    “所以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艾伦斯特说,他轻柔地拍着我的背,而脸色却苍白的可怕。“依然是汤姆·里德尔杀的人,和多琳并没有关系。”

    “如果我是你,格林格拉斯先生。”凡里斯·福吉懒洋洋地说,“我不会就此下判断。我想,邓布利多一定很了解多琳·梅多斯是一个多么狡猾的女人,是不是,阿不思?”

    这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白巫师静静站在我面前。

    阿不思·邓布利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衰老,他看着我,双眼流露出一丝哀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邓布利多。我们将会起诉梅多斯犯有一项谋杀罪。”一个陪审员说。“这个指控会被撤销。

    “所以,你的意见,阿不思?”金斯莱夫人扶了扶眼镜,“没有人比你更能判断出这段记忆的真伪。”

    所有的目光再度聚焦到邓布利多的身上。

    “不。”他说,“我很抱歉,梅多斯小姐说了谎,这并不是真实的回忆。”

    艾伦斯特惊讶地看着他,周围的陪审团员再度窃窃私语,而凡里斯·福吉则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这里你是最为权威的,邓布利多。”他搓了搓手,“如果没有你,我们真的会被梅多斯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我没有说谎!”我厉声说,“这就是我脑海中的回忆!”

    而我面前的邓布利多再度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介于这段记忆被人为隐藏的太深,我不得不加强咒语的作用。而这个咒语过于强大,甚至可能会危及到被告的生命。”

    “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我冷笑,自顾自地说,“阿布拉克萨斯说的对,你永远也不会相信一个烙有黑魔标记的人。”

    凡里斯和周围的陪审员们讨论片刻。

    “本庭准许你使用咒语对被告进行审讯。”

    “我很抱歉,多琳。”邓布利多再度用魔杖指着我,“这个咒语将会比前面的要剧烈的多。”

    “请你退下,艾伦斯特先生。”凡里斯冷冷地说,两个傲罗——尼科洛和奥布莱恩上前粗鲁地抓住了艾伦斯特的手,将他拖了下去。

    邓布利多向后退了一步,大幅度地挥舞着魔杖。

    我呆呆地坐在被告席,等待着已经注定的命运。

    如果汤姆·里德尔在这里,他会如何看整一堂审判?

    他是否会嘲笑我的天真,毫不惊讶于邓布利多和魔法部的所作所为。

    『你认为我只是自私对吗?你以为送我下地狱便能抹杀你内心真实的自己?』

    『多琳.梅多斯,你否认我,你逃避我,你憎恨我——偏偏因为我和你如此类似。你何尝不是在否认自己,逃避自己,憎恨自己?』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偏偏就是那群白老鼠中的黑老鼠!』

    头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仿佛一千根针同时挑断了每一寸神经,仿佛被毒触手缠住口鼻接近窒息。

    脑内剧烈的绞痛不可遏止地扩散到全身,意识一点一点的消失。

    白茫茫的雾包裹住了我,我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场地内,漫无目的地行走。

    『她在说谎,毫无疑问,梅多斯家族的人都不承认有这个人的存在。』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容器!过来……你这个哭哭啼啼的小杂种,你唯一一个有价值的地方就是你的生命不是吗?』

    『每一个梅多斯的出身都伴随着一个预言,而你的女儿,则是一个诅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永远也不会把他让给你,我会告诉邓布利多教授你所做的一切,我会告诉那个拉文克劳,我发誓。』

    『他死了,而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的父亲不正是被你杀死的吗?』

    雾散去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至我的耳朵。

    “她潜意识……抵抗中间……我发现它过于顽强……加深咒语……不得不……后果将会很不乐观。”

    “看得出她为了隐瞒下了狠心。”突然间声音清晰起来,我听见凡里斯懒洋洋的声音,“继续!”

    ……

    纳吉尼扑向了亚历克斯。

    长长的毒牙刺穿了他的胸膛,和之前的回忆一样,亚历克斯无力地瘫倒在血泊中,但他并没有死。

    而在我身后,汤姆·里德尔从容不迫的站起来,他拍了拍袍子,随即稳稳地伸出魔杖。

    我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亚历克斯虚弱地看着我,血沫从他的嗓子眼不断涌出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落泪。”

    里德尔轻声说,他看上去困惑多过惊讶,“为什么?”

    他迟疑着向我伸出手,触及到我的脸颊,泪水顺着他修长的食指指尖流下,消失在他逐渐合拢的掌心。

    他注视着掌心的泪痕,随即,更多的泪水打在他的脸颊上。

    “为什么?”他急促地问,“我不明白,杀掉可能的证人难道不是最稳妥的做法吗?你应当会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会把他的记忆抽走。”里德尔看着我,最后阴郁地说,“让他忘记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纳吉尼停止攻击,它吐着信子,慢慢从亚历克斯血迹斑斑的胸口上撤下。“但在此之前我并不会让他就这样轻松的离开,而是留下伤口。”里德尔缓缓看着我,面无表情,“我会把他丢在禁林,这样等他被发现的时候就会很自然被认为受到了黑暗生物的攻击,因此丧失了全部记忆。”

    里德尔抽出魔杖,用咒语止了血。亚历克斯的脸色依旧病态的苍白,但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里德尔正准备上前施下咒语,却被我阻止。我自己勉强扶起亚历克斯,将他抱在怀中。

    “亚历。”我柔声对他说,“我会修改你的记忆,不用担心,你会忘记今天见到里德尔的情形,也会忘记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你也会忘记我。”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你就当作睡一觉好了,不会有事的。”

    “多琳……”他虚弱地说,“我想记住你,可不可以不要删掉我们之间的回忆?”

    我默然。

    “亚历克斯,也许你不认识我反而会更好。”我轻声说,“我必须和里德尔一起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能让邓布利多或是别人毁掉这一切。记得吗?”我说,“我答应了我父亲,我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女巫。”

    亚历克斯闭上眼,他的头耷拉下来,仿佛陷入了又一轮的昏迷。

    我举起魔杖,修改记忆的时间并不多,片刻后,我再度扶起昏睡中的亚历克斯,对着在一旁旁观的里德尔点点头。

    在午夜时分,两个斯莱特林一前一后,将仍然昏迷不醒的金发青年拖出了城堡。

    月光黯淡地挂在天际,四周异常寒冷,而禁林则显得愈发黑暗幽静。

    我们钻入了茂密的树林中,一路上用荧光咒小心地探查路线。我们并没有走很远,而是来到了一处平整的空地。

    里德尔放下亚历克斯,他找来了一些树叶堆在空地上。

    “不用过于担心。”他说,“这块位置很安全,既不是马人的领地,也没有其他的昆虫或者猛兽出没。这里离禁林边缘也十分接近,如果寻找起来会很快。”

    我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环视四周。

    “我去找一些止血的药材。”里德尔轻声说,“多琳,你在这里等着我。注意不要让他的身体太冷。”

    他接下自己穿着的袍子,“在此之前,你先拿这件衣服盖在他身上。”

    言毕,他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吻了吻亚历克斯的脸颊,把袍子裹在他身上,使他更暖和一些。

    月色黯淡,寒风呼号。这个时候,自周围的树林传来了沙沙声。

    我将树叶堆在亚历克斯身边,以防他感觉冷。

    风停止了,然而沙沙声却在持续,我谨慎地环顾四周,抽出自己的魔杖。

    从树丛中突然扑出一团黑影,我本能向身侧闪躲,那团黑影顿了顿,随即伸开爪子——

    那是一只极其肥大的八眼巨蛛,有成年牛那般大小。它长着尖利的巨颚,粗如桌腿的腿上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毒刺。它浑浊的眼睛四下闪动,上面结着白色的翳——看来是瞎了,这头怪兽贪婪地张开下颚,仿佛是在感知猎物的气味。

    “里德尔。”它嘶哑着嗓子,发出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节,“里德尔……里德尔……”

    它慢慢移动爪子,突然加速向着亚历克斯扑去——

    “不!”

    粉碎咒击中了蜘蛛的腹部,然而它太过于庞大,以至于毫无受伤的迹象。

    树叶被它用爪子拨开,爪子上的红色毒刺因而刺入了亚历克斯的肉体,它俯上身,嗅了嗅陷入昏迷中的亚历克斯。

    “里德尔。”它低吼着,突然狂躁起来,挥舞着巨颚——

    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那头海格豢养的动物。这只瞎眼的畜生在海格被人抓捕时趁乱逃入禁林,将带有里德尔气味的袍子下的亚历克斯当作了里德尔本人,进行着替海格的复仇。

    一串又一串的钻心咒击中了它,八眼巨蛛咆哮着,直直向我袭来。

    “快走!”

    不知何时回来的里德尔死死抓住我的手,扯着我大步向城堡方向跑去。

    “还有亚历克斯!”我甩开他的手,“他会被吃掉的!”

    来不及顾及身后里德尔的反应,我抽出魔杖迅速向反方向跑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八眼巨蛛蛰伏在亚历克斯曾经躺过的位置,它的下颚血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小块黑袍的布料。

    而树叶上则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我颤抖地走向那团血迹,是亚历克斯,他倒在血泊中,浑身被剧毒的毒刺刺穿。毒液迅速遍及他的全身,现在的亚历克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他面前,八眼巨蛛贪婪地张开如巨斧一般的毒牙。

    我看着他的唇形一张一合。

    “杀了我。”

    我颤抖地举起魔杖——杀戮咒的光芒击中了那团模糊的影子,亚历克斯闭上了眼。

    “里德尔!”八眼巨蛛再度发出了令人惊悚的低吼,“里德尔!”

    手却被拉住,一道厉火咒自里德尔的杖尖发出,顷刻间,树林变成了一片火海——

    八眼巨蛛在哀嚎。

    “那头畜生会被烧死在这里。”他冷冷地说,“多琳,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最后看了一眼火光中的怪物,亚历克斯被火光遮蔽,在我眼前渐渐消失了。

    里德尔牵着我的手迅速向着城堡方向跑去,一路上的枝桠刮花了我们的衣服和裸露出的手臂肌肤,我们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塔楼,漫天的火光惊醒了守林人,使用幻身咒的我们则恰巧与他擦肩而过。等来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我和里德尔才得以停下来。炉火被点燃,我们便坐在距离壁炉最近的地板上,大口喘息。

    “我还是杀了亚历克斯。”

    我凝视着壁炉中的猩红火焰,禁林内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汤姆,我杀了他。”

    “这是个意外。”他轻声说,“你别无选择,多琳。”

    “我……”

    一个温暖湿润的吻堵住了接下来的哽咽,这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你还有我。”他看着我,伸手拭去我的眼泪,“现阶段我们要想着怎样瞒过邓布利多,这才是最重要的。”

    里德尔站起身,他走回寝室。片刻之后,他换了一件半旧的黑袍,顺便拿了一床薄薄的毯子盖在我身上。

    “我会安排好一切,他们永远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他低声说,随即用手弄乱了长袍下摆和领口,仿佛今天一直穿着这一件黑袍,从未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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