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飞掠过万剑宗各峰, 才压低剑尖, 贴着丛林上空御剑而行。
原主虽然被魔气入体,可修为还在, 他也不像原主经受恩师已死的冲击,此刻想保持灵台清明只是一念之间。
然而他身后有一道气息由远及近,追得极紧,看来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原主这颗棋子。
“道友留步!”
陈渊恍若未闻。
跟在他身后的人影暗自骂了一句,只好催动体内灵力, 猛然冲了过去!
陈渊被他拦下, 才并指点停灵剑。
见状, 来人赶紧开口:“道友先别动手!”
陈渊抬眸看过去。
他认出来人就是本该在剧情中救下原主的无极府左护法,魏和风。
“关于楚宗主被害一事,方才我也在殿上,”魏和风相貌平平, 但颠倒黑白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听各宗互相推脱猜忌, 我却看出几分端倪,还请道友听我一言。”
“嗯?”
见陈渊神情淡漠,语气也听不出喜怒,魏和风愣了愣。
半个月前, 就是他易容后亲手在眼前人身上布下印记。
当日还是不谙世事的呆子,可今天再见, 这万剑宗的大弟子怎么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论如何, 为了门主大计, 他绝不能轻易放弃。
“陈道友,”魏和风试探着说,“我知道,以你的性情,绝不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恶行。”
“哦?”陈渊淡声道,“你信我?”
魏和风立刻道:“自然是信的,”发现陈渊终于愿意与他交谈,魏和风眼珠一转,又说,“今日在殿上,各宗修者无不污蔑道友就是杀害楚宗主的凶手,连我都看不过去,想为道友讨个公道,不料道友太过急躁,竟含怒离开……道友有所不知,你走后,各宗的说辞更加不堪入耳,你这么做,实在凭白落人口舌,”
陈渊已经猜出了他的目的。
但听他把话说完才开口:“依你看来?”
“依我看来,”魏和风还没察觉出话题的主动权已经落在陈渊手上,他回道,“各宗这么急着想要找出所谓杀害楚宗主的凶手,无非是想尽快把此事压下,他们想掩盖真相,就是怕真正的凶手被查出来。尤其将这盆脏水泼到道友身上,引得道友与楚道友反目,更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好算盘!”
他的说辞和陈渊猜测的相差无多,“你的意思是,杀害师父的是宗门中人。”
魏和风以为自己的引导奏效,心中一喜,忙接着说:“修真界中谁人不知楚宗主与道友的师徒情谊,如果不是各宗阴谋,他们为何一口咬定道友就是凶手?又为何要引得道友与楚道友互相残杀?个中缘由,道友务必要仔细斟酌啊。”
这番话,如果听的人换成原主,加上魔气作祟,或许大有用处。
只可惜站在魏和风面前的人是陈渊。
忽然蔓延的沉默让魏和风心中忐忑。
魔气入体的修者大多都是因受到刺激入魔,陈渊性情大变,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况且陈渊是分神期大修,他原本就不是对手,加上他方才用了一滴精血才从万剑宗大殿出来,又耗时许久才追到这里,一旦动手,必定难以全身而退,所以他此时最担心的就是陈渊暴起。
“道友?”
陈渊看向魏和风。
他眸中红芒已经浸入瞳孔,针尖一般无声无息,只在耀眼日光下闪烁着诡谲色泽,让人见之心颤。
魏和风和他对视只一眼,后背不由绷紧,垂在身侧的右手僵硬,费力掐了一个御风诀——
“你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听到陈渊的声音,魏和风掐着法诀的手狠狠一抖,才吐出一口浊气,“道友说笑了,我哪儿有什么高见,都是些不成熟的见解罢了。若道友不嫌弃,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闻言,陈渊双袖一卷负在身后,身上大红喜服在骤然起势的大风中猎猎作响。
他已经察觉出体内灵力有衰竭的迹象。
然而魏和风心怀鬼胎,想必不会轻易离开。
再者,想要查清真相,有个地方不得不去。
念及此,陈渊眸光微动,“也好。”
魏和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那道友请随我来。有一处宝地,各宗绝无可能知晓。”
他口中的宝地,指的就是陈渊不得不去的魔修圣地,无极府。
两人御剑落地时,陈渊丹田内灵力已经消耗一空。
浓郁魔气趁机在经脉中肆意流窜,吞噬着他体内最后一丝残余的精纯之气。
魏和风全然没有看出陈渊有任何异样,他落地后回过身,掐一个极繁复的法诀,将无极府山门前的法阵灵罩重新开启,才对陈渊说:“陈师兄,我先带你去歇息片刻。”
陈渊微一颔首。
路上,魏和风眼尾余光几次瞥向陈渊,眉头也几次皱起。
身为魔修,他自然知道魔气入体后会发生什么。
之前和陈渊交谈,一是想趁机取得陈渊信任,二就是拖延时间。
可如今早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期限,陈渊言行举止却依旧如常。
莫非,分神期修者入魔,与寻常修者也有不同?
魏和风难免焦急。
再往前一段路程,他抬手往房内虚引,在陈渊进门时掐诀往总坛方向弹出一道传音。
陈渊脚步微顿。
在魏和风察觉之前,他继续走到房中桌边的蒲团前盘腿坐下。
魏和风随后走进来。
消息已经传出,魏和风拿回些许底气。
他看了看陈渊的脸色,突然说:“陈师兄,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陈渊双手掐诀,掌心朝上搭在膝前,正闭目调息。
闻言他淡淡道:“久闻无极府,不如一见。”
魏和风忍不住面露惊愕,“你,你知道这是无极府?”
“宗门功法不喜阴寒气息,这里却重阴重寒,最适宜温养魔气,”陈渊双眸半睁,睨他一眼,“如果不是魔修圣地,又是哪里。”
魏和风常年在无极府的洞府修炼,早已经习惯了阴寒气息,听陈渊这样说,他半信半疑,又不得不信,只能加重防备,再问:“你知道这是无极府,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渊复又阖眼,“我要的,是查清师父死因,宗门帮我或是无极府帮我,有何区别。”
魏和风皱着眉头,心中纷杂念头不断。
良久,他又出声:“那你——”
陈渊搭在膝上的手微一摆动,无形灵力瞬时将人推至门外,“你废话太多,想清楚再来找我。”
话落,面前两扇木门同时合上,发出两声脆响。
魏和风猝不及防之下踉跄出去,这时才堪堪站稳。
他看着面前严丝合缝的门,再回想刚才传到耳边的话,眼中尽是茫然。
这分明是,他的寝殿啊……
可门内霸占良人房间的是分神期大能,他自认不是对手,又看不出对方底细,就只好咽下苦与恨,心不甘情不愿的守在门口。
不知多久过去,一道赤黑流光落到魏和风身旁。
“人呢?”
魏和风浑身一震,“门主!”
宁慎戎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你为何身在此处?”
魏和风眼皮一跳,连忙设了一个隔音罩,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话落又说:“门主,看来楚远宏这个大弟子为了报仇,心里已经有了执念,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将他牢牢捏在掌心,成为您手中一柄剑,为您斩杀各宗伪善之徒,必定成就您的大计!”
宁慎戎轻轻笑道:“魏和风,我的左护法,”他看向魏和风,眼中戾色渐浓,“我将魔种赐予你,你所求法宝也任你取用,付出这些,我只要你做成两件事。我要万剑宗从此势微,我要正道大乱。告诉我,你做成了哪一件?”
魏和风心中胆寒,当即单膝跪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门主责罚!”
宁慎戎冷哼一声,猛起一掌隔空落在魏和风胸前,顿时将人掀翻出去。
魏和风重重摔在远处峭壁,才狠狠跌落,吐血后也不敢怠慢,挣扎着闪身回到宁慎戎身前捂胸重新跪下,“谢、咳,谢门主手下留情。”
宁慎戎负手而立,闻言绕过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在你杀了楚远宏的份上,此事暂且记下,至于他这大弟子……”
魏和风会意,咬牙应道:“属下一定将功折罪,不负门主所托!”
宁慎戎轻笑一声,语气阴鸷,“和风,你向来懂我心意,这一次,莫再叫我失望了。”
魏和风咽下口中腥甜,“属下明白。”见眼前宁慎戎的衣摆就要离开,他硬着头皮开口,“门主,属下还有一事,须要门主亲自出手。”
“什么事?”
“您的,惑人心智秘法……”
当魏和风再回到寝殿时,做足了准备,才没再陈渊面前暴露出身受重伤,他推门进去,走到陈渊近前,“陈师兄,我同门主解释了你的遭遇,他有心帮你,但你必须答应他三个条件。”
“说。”
“第一,为你找出凶手可以,但他只出力,不会出人;”魏和风深知若一切得来的太容易,陈渊反而不会信,于是刻意编造了三个条件,“第二,在你报仇之后,必须留在无极府,为门主做事;第三——”
说到这,他停顿片刻,“第三,你日后须与正道为敌。”
陈渊没有犹豫,“好。”
魏和风愣了,“你不考虑一下?”
“我只需要报仇。”
“你要想清楚,我说的正道,也连同你的宗门万剑宗在内。”
陈渊眼角眉尾已有不耐。
魏和风又说:“即便是你师父楚远宏之子楚江楼,你也——”
陈渊摆手把他挥至门外。
两扇木门以极其眼熟的方式‘砰’地合上。
魏和风:“……”
他怀疑陈渊此人,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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