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走后, 沈嘉容心情大好。
他和陈渊一起吃过早餐, 去了门外廊下。
在桌边落座时, 他不动声色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线装书,“最近市场上有一些古籍流通, 我记得你身手很好,应该会感兴趣,就买了一些回来。”
陈渊接过他递来的其中一本,随意翻看两页。
“怎么样?”
“嗯。”
陈渊对这些书本上的内容说不上很感兴趣, 但用来打发时间也很不错。
见状, 沈嘉容吩咐佣人把电脑抱下来, 接着, 假借办公之便,在网上查阅起太极拳相关资料。
但没过太久, 电脑旁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屏幕显示,来电人是刘队长。
沈嘉容先看一眼陈渊, 才接起电话。
听筒里很快传来刘队长的声音, 带着明显笑意, “沈先生,派出去的小组已经逮捕了董大海, 最迟在一个小时后归队。”
“那就好。”
刘队长说:“这次行动,还是要感谢沈先生的鼎力协助,否则我们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到嫌疑人。”
沈嘉容再看向陈渊, “是我该做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 就挂断了通话。
通话全程免提, 陈渊听得很清楚。
沈嘉容说:“下午三点,我和你一起过去。”
“好。”
对于即将和董大海会面,沈嘉容原以为陈渊多少会有些紧张,毕竟他是因为董大海才身受重伤。
然而从上午到下午,沈嘉容的情绪波动反而要比陈渊更大一些。
时针刚过两点。
沈嘉容西装革履,站在车边,他第四次对陈渊说:“不要勉强,如果你——”
陈渊回过脸看他,“闭嘴。”
话落矮身坐进车里,没再理会沈嘉容几乎无休止的废话。
司机站在车门后低头看鞋,已经习惯在两人同行的时候装聋作哑。
沈嘉容也随后在陈渊身旁坐下。
司机赶紧合上车门,回到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半途,陈渊接到了来自冯语云的一通电话。
沈嘉容仿佛无意侧耳过去,隐约听到听筒里源源不断的关心,眼底深沉。
等陈渊把电话挂断,他忽然道:“上次你让我给冯语云找一份工作,我物色了几个,其中有一个职位很适合她。”不等陈渊开口,他继续说,“薪资丰厚,有很大的升职机会,虽然不在本地,但分公司会给她安排住处。”
陈渊对这些细节不太在意,“不用告诉我,让她自己去选。”
但冯语云绝没胆子拒绝他的好意。
于是沈嘉容心中一块大石落定。
到达目的地,陈渊下车时就看见明言远远迎了过来。
她脸上挂着笑:“我带你们进去。”
沈嘉容跨前一步走在两人之间。
明言嘴角一抽。
她掩去眼里难以克制的失落,特意拉开了距离。
既然陈渊真的和沈嘉容有婚约,她当然不能再横插一脚。
之后路上一直沉默。
明言带着两人来到指认室门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陈渊循声回过脸,正对上满脸颓丧狼狈的董大海。
见到他,董大海先是一愣,然后激动起来,“是你!”
沈嘉容眉头蹙起,他下意识走向陈渊身前,“这是怎么回事?”
陈渊抬手把他拦回身后。
沈嘉容看着轻而易举把他拦住的手,正要说话——
“陈、”董大海忽然高声大喊,“陈先生,那天真的是个误会,我最多是图财,我根本没打算杀你,我哪儿敢杀人呐!陈先生,我求你高抬贵手,你别把我送进死路啊——”
身旁押送他的警察给他一肘,“不许说话,老实点儿!”
董大海闷哼一声,猛地弯下腰去,他险些跪倒在地,却被直接拽起。
连日以来的奔逃让他眼圈乌青,眼眶通红,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恳求,再没有当日仗势欺人的趾高气昂。
看起来他已经知道了被抓后会得到什么判决。
“陈先生,我求求你,”董大海忍痛喊道,“想杀你的人是我大哥,我什么都告诉你!”
明言眼神一动。
她和身旁的警察对视一眼,再对他打个手势,才对陈渊和沈嘉容说:“我们进去吧。”
“嗯。”
三人一前两后走进室内。
“陈先生——”
“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指认室的房门阻隔了内外的声音。
明言笑道:“没想到这个董大海见到陈先生会这么害怕,看来今天会大有收获哦。”话落走到桌前,“不过,他说的那个大哥,陈先生有印象吗?”
陈渊扫过桌面摆放着的照片,抬指在右上角轻点,“就是他。”
明言点了点头,“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给你新的答复!”
陈渊看向镜面。
董大海已经被强制带进审讯室。
陈渊的出现让事情简化许多,但明言还是按照规定走完了程序,直到一切结束,她又亲自把两人送回门前。
“今天麻烦你们了,”明言说,“改天请你们吃饭!”
她再送了两人回到车上,目送车尾消失在眼前,才转身离开。
车内,沈嘉容正问:“出来这么久,你的伤口怎么样?”
“已经好了。”
“好了?”沈嘉容微怔,“怎么会这么快?”
陈渊转脸看他,“怎么,你想让我伤得更久?”
沈嘉容回过神,“当然不是。”他从不质疑陈渊的言行,陈渊更没有撒谎的必要,“这样很好。”
两人回到住处时,晚餐也即将准备好。
两人去了餐室,沈嘉容在陈渊坐下之后吩咐佣人取来收藏的酒,“解决了一颗毒瘤,我们今晚该庆祝一下。”
陈渊拿餐巾擦了擦手,“我不喝酒。”
“什么?”沈嘉容问道,“为什么?”
陈渊看他一眼,“我答应一个人,以后不再喝酒。”
沈嘉容搭在桌面的五指倏然收拢,“你答应一个人,”他不自觉绷直腰背,“是谁?”
“你不认识。”
餐桌前的气氛顿时变作冷凝。
良久,沈嘉容又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他语气比平常时候稍稍生硬,神情也收敛几分。
陈渊对这样的对话有些熟悉,避免沈嘉容再纠缠,他用之前的理由敷衍过去,“梦里的人。”
闻言,沈嘉容骨节发白的拳头微松,“梦里的人?”
“嗯。”
“梦里的人不算人。”沈嘉容移开视线,掩饰刚才的异样,“你试试口味,如果不喜欢,大可以把它留在杯子里。”
陈渊顿了顿,“也好。”
严来说,眼前的沈嘉容就是让他不要喝酒的人,上一次酒后他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不过,只喝一杯应当没什么要紧。
然而——
“陈渊?”
沈嘉容看着起身后还站在桌边的陈渊,“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陈渊抬眸过去。
他抬手按了按鼻梁,对沈嘉容道:“别动。”
沈嘉容坐在原地,有些莫名,“我没动。”话落他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喝醉了?”
陈渊微蹙着眉。
他按在桌面,漆黑的眸半眯起,“别晃。”
沈嘉容立刻起身走到陈渊身旁,扶住他的手臂,“你只喝了三杯,怎么会醉?”
陈渊挥开他的手,“你在说什么蠢话。”
之后走出的第一步还稳,走向门口的第二步已经天旋地转。
见状,沈嘉容不再多问,忙扶着他往楼上走去,“我们先去休息。”
到了卧室,沈嘉容问:“你还需要洗澡吗?”
陈渊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并指扯松领带,翻身躺倒在床上睡了。
“你先把衣服换下来。”
没人回答。
沈嘉容只好抿唇走近过去。
但就在他的手指触及衬衫衣领的同时,陈渊蓦然睁开双眸,深邃漆黑的眼睛里却有和往日不同的森寒冷漠。
沈嘉容还没说话,陈渊眸光稍动,动作极快扣住他的手腕,转瞬将人压制在身下!
铁钳一般的力道让沈嘉容皱起眉头,“陈渊?”
听到耳熟的声音,陈渊正悄无声息袭向沈嘉容左颈的右肘堪堪停住。
他眼中森寒褪尽,“沈嘉容?”话落复又昏沉,酒醉的困倦卷入脑中,让他很难保持清明,“别吵。”
沈嘉容和他对视。
眼前这双好像永远疏离淡薄的眸子,此刻看似还很清醒,可他向来颜色寡淡的薄唇难得覆着一层血色,从唇缝中喷洒出的气息也带着淡淡酒香。
他掌心的灼热温度还压在腕上,他的气息从上而下包裹过来——
陈渊这样主动拉近的亲密距离蛊惑了沈嘉容。
“陈渊,”他盯着陈渊眼中独属于他的倒影,“和我结婚吧。”
但即便酒醉,陈渊的答案还是不变。
“不结。”
沈嘉容黑了脸,“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不等陈渊再开口,他咬牙道,“是你先招惹我的,就算不结婚,你也别想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单手解开陈渊的腰带——
…………
两人衣衫半解,沈嘉容没有动作的左手落在陈渊后腰,他往下只划一分,陈渊扣住他腰身的手微顿。
沈嘉容胸膛重重起伏,“怎么?”
然后眼前一花,已经被陈渊直接翻转过去,猝不及防间,他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感觉到陈渊手上动作,他背后僵直,“陈渊?等等——唔!”
…………
第二天清晨。
沈嘉容在腰酸背痛中准时睁眼。
他刚有动作,就牵扯到隐秘处不适,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他耳后红了一片,脸色却紧绷,接着强忍酸痛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丝绒戒指盒。
见陈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压下几度压抑不住想要翘起的唇角,直接把订婚戒指推进陈渊的中指。
他牵起这只手,一两分钟过去又沉沉睡下。
时间再悄然划过两个小时,两人一前一后醒了过来。
看到怀里的沈嘉容,陈渊抬手按了按宿醉后抽疼的太阳穴,“笑什么。”
沈嘉容想要从容,却很难从容,“昨晚的事,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昨晚的事?”陈渊嗓音还有初醒的沙哑,“什么事?”
沈嘉容唇边的笑意缓缓拉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他掀开被子,腰间青紫的指痕一览无余,“你把我上了!”
陈渊皱眉扫过他身上的痕迹。
沈嘉容咬牙切齿,“你不记得?”
陈渊不置可否。
沈嘉容深深吸气,“陈渊——”他忽又记起什么,转而说,“我不管你记得与否,你昨夜答应了我的求婚。”
陈渊看他一眼,“不可能。”
“那你总要对我负责吧?你必须和我结婚!”
“不结。”
“那我对你负责!”
“用不着。”
沈嘉容一大清早的愉悦尽数化为气闷堵在心口。
他看着陈渊,恨声说:
“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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