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吃过药材之后, 一夜睡得深沉。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窗帘没拉,晴好阳光透过玻璃尽数泻在床脚, 还有些耀眼。
席景行就盘膝坐在床侧,面对着陈渊的方向, 正闭目修炼。
他背着光,本就出色的五官在阴影中更显得深邃英俊, 坐姿也笔直挺拔。
就在陈渊视线转来的同时,他也忽而睁眼。
“你醒了。”
陈渊正要应答。
“喵。”
他起身的动作顿住了。
席景行已经走近过来,“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陈渊也已经看到了被子底下那眼熟的白毛爪子。
一觉醒来,却还是原形模样。
他选择沉默。
席景行像看出什么, “今天我会带你去灵兽协会作登记,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你解决灵力不稳的问题。”
陈渊看了看他。
佣人正巧在这时走到门口, 见席景行就站在床边,她敲门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只站在原地微微躬身, “席先生,现在需要准备早餐吗?”
“嗯。”
在两人对话间, 陈渊从床上下来。
路过一块针织地毯,他面无表情磨了磨爪子,把做工精致、价昂贵的手工地毯勾出丝来,然后在佣人眼含谴责的注视下走出了卧室。
席景行走在他身后, 见状吩咐道:“换一块新的上来。”
佣人虽然每每面对席景行时总是难免紧张, 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席先生, 我建议您买一块猫抓板比较好,猫很喜欢磨爪子,如果不及时训练它的话,会把家具都抓坏的。”
“没关系,他开心就好。”
佣人:“……”
她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慑。
万恶的有钱人,养猫也这么任性!
席景行看她一眼,嗓音冷淡,“以后在家里不论他做什么,只要对身体无害,就不必阻止他,明白吗?”
佣人还陷在与猫攀比的茫然,闻言回过神来,忙点头,“我明白了。”
席景行再看向身前,陈渊的身影早就不见。
楼下有食物散发的香味飘散上来,席景行沿着香气一路走来,果然在餐室找到了他。
经过昨晚,厨房今天早上准备了两份早餐。
一份给席景行,一份是猫咪专享。
一份香气扑鼻,一份清汤寡水、无盐无味。
陈渊只吃了一口就倒尽胃口,于是看向席景行面前的那份。
席景行抬手虚掩,“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不能吃这些。”
陈渊在餐盘旁踱步两圈,突然从餐桌上跳了下去。
佣人站在桌边俯视全场,立刻惊呼:“猫咪在椅子上藏了一个橘子!”她现场直播,“它拿到橘子了,它想吃橘子!”
席景行立刻起身,果然看见陈渊伸出锋利猫爪,正在剥皮,“陈渊!”
陈渊置若罔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混着浓郁清新味道的橘子皮,在此时闻来极其刺鼻,让他下意识想避开。
然而他没有。
席景行放下餐巾,转身绕过方桌走向对面,“这个你不能吃,你忘了上一次——”
陈渊回脸看他,眸子里漆黑无波。
用眼神丈量了席景行的位置后,他收回前爪,纵身跃上餐桌。
他动作极快,闪身就来到席景行还没动过的早餐之前。
席景行立刻皱眉,“拦住他。”
佣人却看得入神,直到席景行出声才反应过来,她急忙应声,再想往前扑时已经晚了。
等她赶到,陈渊已经把早餐吃了大半。
佣人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席景行,“席先生……”
席景行抿了抿唇。
他弯腰拿起椅子上被剥皮一半的橘子,对她摆了摆手,“算了,下去吧。”
“是……”
席景行在原本陈渊的位置落座,在佣人惊愕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吃下了被陈渊无情冷落的早餐。
佣人低头看鞋。
愈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席景行,她的雇主,她这位年轻、多金、英俊——总之样样出类拔萃的雇主,真的是个一个集众猫奴属性为一身的,重度恋猫癖!
看这只猫的样子分明平平无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了席景行的注意。
佣人正天马行空地揣测,就见席景行站起身来。
他对陈渊说:“上午你先陪我去公司一趟,好吗?”
好像这只猫真的能听懂似的。
佣人暗自摇头。
没救了,再有钱也没救了。
她跟着这一人一猫走到门口。
司机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人出来,他忙开门下车。
席景行穿外套的功夫,陈渊下了楼梯。
佣人安静立在门边,就眼睁睁看着向来敦厚老实、除开车外心无旁骛的司机师傅迎向白猫,脸上还扯起一个漏出牙龈的中年油腻大叔笑容,“哎哟,我的小财神爷来啦!”
佣人:“……”
她一时有些迷惑。
小财神爷?
这是个什么名字?
难不成有钱人、即便是优秀如席景行这样的有钱人,也不能免俗,给自家宠物起了一个这么个招财进宝的小名?
佣人满脸复杂。
她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总是气场强大的席景行。
但看到连司机师傅这样的大叔都被这只白猫迷得神魂颠倒,她更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审美。
难不成,这只猫其实有天猫下凡的美貌,而她却有眼不识天猫?
这可不行。
她怎么能被中年直男比下去!
然后看着司机师傅十分殷勤的给白猫打开车门,“小财神爷坐好咯,千万别乱动。”
席景行这时过来,“陈渊呢?”
佣人如实回答:“小财神爷上车了。”为了表示自己审美标准,她还刻意亲切地用了刚刚得知的白猫小名。
闻言,她果然看见席景行住了脚,侧过脸看过来。
佣人向来不敢和他对视,回答过后就低下了头。
但她也是胜利的,她成功靠掰回审美拉近了和雇主之前的距离!
席景行只看她一眼就收回视线,他没再开口,只抬脚继续往车前走去。
司机看到席景行时已经恢复正常,“席先生要去公司吗?”
“嗯。”席景行把座位上昏昏欲睡的白猫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刻意放轻,没了平时的冷冽,“不需要开太快。”
司机于是缓缓放慢车速。
席景行抬手调整白猫睡姿,方便他睡得更舒服一些,动作间抚过雪色柔软的肚皮,白猫尾巴瞬时弹跳一下,在无意之中勾住了作乱的手掌。
“呼噜……”
席景行锋利的眉眼也变得柔和。
他轻轻抚摸着掌下的毛发,目光一直留在陈渊身上。
时间在这样沉静的气氛中迅速流过。
司机在一栋大厦前停了车,下来给席景行打开后车座的门时问:“先生,我几点来接您?”
席景行下车前已经看了时间,“十一点。”
“好的。”
席景行抱着已经睡熟的白猫踏进公司大门。
上楼之前,他被正在补妆的前台拦下,对方上下打量着席景行,“你找谁,有预约吗?”
席景行看着这张生面孔,“你不认识我。”
前台掩唇轻笑,她从前台出来,“帅哥,这一招也太老套了吧,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她瞥着席景行怀里的猫,“还有,就算你有预约,宠物也不能进。”
“这里其他人呢?”
“其他人?你难道你也找了人帮你上去?不好意思,今天没用。”
注意到她话里说的‘也’字,席景行眉心隆起,“让汤博彦下来见我。”
前台又笑一声,“帅哥,你以为你是谁啊,一句话就想让我们公司总裁下来见你?”
她话音刚落,有电梯门打开的‘叮’一声响起。
不多时,有一男一女从拐角处走出来。
见到席景行,两人不由怔住。
其中女人扬起眉毛,狐疑问道:“你怎么在这?”
男人在她之后走过来,表情有些尴尬,“景行,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打电话,也好让我过去接你。”
赫然是席景行的父亲席明复,和他的现任妻子李婉兰。
前台见到这情景也愣了愣,“小姨,姨夫,你们这是?”
李婉兰冷哼一声,“问你姨夫。”
席明复合掌搓了搓手,咳了一句才说:“美玲,你刚刚留学回来,和你表哥还不认识吧?”他又看向席景行,“景行,这是你阿姨的外甥女,她现在是这家大公司的前台,认识的人很多,我听说你现在……出了些意外,如果实在不行,就拜托美玲给你介绍一份普通工作,至少能赚个吃喝。”
席景行淡淡道:“不必了。”
李婉兰翻了个白眼,“不识抬举!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席明复低声说完,再劝道,“景行,我知道你性子要强,可现在你已经这样了,还是要往前看。”
李婉兰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废话这么多人家听吗?你就把正事儿说完,咱们也该回家了。”
席明复脸上尴尬的神色更浓,他看着席景行,欲言又止,“景行……”
他刚开口,席景行已经把他要说的话猜出十之八|九,“宅子的事?”
席明复脸上勉强维持的笑慢慢耷拉下来,他说:“景行,你也知道,家里其实没什么钱,以前看在你天赋这么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一身好本领,我一直是打算把宅子留给你传给下一代的,可现在——”
李婉兰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可现在你已经是废人一个,但是你弟弟前途无量,还需要钱打点,你身为哥哥,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席明复低头就看见光可鉴人的地板砖上清晰倒映着他满脸的难堪,不由喝道:“你别胡说八道!”
李婉兰自知理亏,只嘀咕了一句,没再咄咄逼人。
却听见席景行开口说:“宅子可以归你处置,不过祖父留下的所有典籍——”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婉兰立刻高声答应:“归你!那些都归你!”她深怕席景行反悔,急忙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没有逼你,既然你同意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绝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了!”
说着,她还扯着席明复,想让他说两句,可席明复自觉无颜面对大儿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让她气得咬牙。
一旁前台不知看到什么,突然眼神一亮,“小姨,快别说了,汤总来了,就是我们总裁,大老板!你不是想谈生意吗,要是能让他看上眼就发达了!”
李婉兰忙对席景行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和你爸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然后硬拉起席明复走了过去。
前台拢了拢长发,“小姨我和你一起!”
三人离开后,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说:“美玲,你怎么又耍我们,门口根本没人找我们啊?”
一句话说完,两人才看到席景行,再看空无一人的前台,她们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席总,”女孩吓得脸色微白,“席总,我们不是故意擅离岗位的,是……是……”
她们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出真相。
“席总?”不远处汤博彦已经摆脱了李婉兰一行三人,他走到席景行身前,再看面前两个绞着手指的前台,很快明白过来,他说,“记住,席总来公司的事,还需要保密,懂吗?给我烂在肚子里。”
然后他转向席景行,离开身后两人视线,他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笑道:“还是席总料事如神,您猜得一点儿没错,李婉兰想卖那套宅子。”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
“您就放一百八十个心,我包准她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毛钱都别想拿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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