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邵军答应下来之后,补偿陈渊的双倍物资还没到账, 正在做饭的小鱼就已经兴奋起来。
自从陈渊答应让他跟在身旁之后, 他就一直感到很自卑,深怕让陈渊觉得他其实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傻瓜, 因为即便是做饭,他用的也全部都是陈渊提供的食材,这让他自己更觉得难为情,好像成了一个根本没用的拖累。但现在,至少这批双倍物资能要回来, 也有他的那么一点功劳在。
想到这一点,小鱼搅拌着汤锅的手也更欢快了一些, 热腾腾的香气于是随着他的动作飘散至超市里的每一个角落。
周围人拿着手里的罐头, 顿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他们看看小鱼手底下的那口锅,各个口舌生津,可刚才那一场闹剧过后,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去讨哪怕半碗热汤喝。
小鱼高兴之余也察觉到众人的眼神, 立刻双手虚拢盖在锅上, 语气警惕,“你们刚才还诬赖陈先生用你们的物资, 现在知道了吧,这是陈先生自己的东西,跟你们连一个菜叶的关系都没有!你们说话那么难听, 难道还想吃陈先生的东西吗, 臭不要脸!”
大部分人之前的确都开口说了几句, 听到小鱼的话,脸上既尴尬又气恼,却也无从反驳。只好又重新拿起罐头,假装没闻到扑到鼻前的浓香。
唯独卢邵军。
他端着手里的罐头绕过几人走了过来,厚着脸皮笑道:“我看你们三个人也吃不下这么一锅,不如我来帮你们分担一下?”话落忙补充一句,“我要的不多,就一碗汤就够了!”
陈渊并不吝啬,他只说:“汤是小鱼熬的,你该问他同不同意。”
卢邵军愣了愣。
小鱼也呆在原地,下意识说:“问,问我?”
卢邵军比他反应更快一些,愣过一瞬就回过神来,转脸看向他,“小鱼兄弟?”
小鱼看向陈渊,忽然手足无措,“我……”
看陈渊没有示意他拒绝,“我同意,”他踌躇着说,“只喝一碗。”
卢邵军笑容一收。
看了看他认真的表情,才只好说:“那我自己盛。”
他话音未落,身后又一个人影走近。
来人手里也拿着一盒罐头,但显然不是来讨汤喝,只走到卢邵军对面的位置坐下,笑道:“我看你们聊得好像很开心,所以想过来凑个热闹,没有打扰吧?”
“安静?”卢邵军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安静盘膝坐着,姿态有五分随意,但偏向英气的美丽脸上还有一两分拘束,她尽量不露痕迹,回道:“怎么,只允许你来,我就不能来吗?”
她说话时不自觉瞥向霍司楼的目光让卢邵军面露恍然。
他不动声色扫过另一旁的陈渊和霍司楼,半晌,调侃一句:“没想到,咱们安静也终于铁树开花了。”
在他们这支小队里,有许多人都是多年老友,卢邵军和安静就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他们不像上下级那么刻板,相处起来更舒服自然。而安静是难得素质过硬的女性高等异能者,卢邵军自然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条件非常优秀的男人都在追求这朵带刺的玫瑰,结果都被对方无情拒之心门外。
他总觉得安静会孤独终老,直到今天。
“看来今天是注定会让许多男人心碎的一天啊。”
安静立刻坐直,她脸颊浮出淡淡血色,“队长你胡说什么呢!”
卢邵军做个投降的手势,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他小心护着装满热汤的罐头,“我吃饭。”
安静才放松下来。
她抿了抿嘴唇,然后看向霍司楼。
后者正低声和陈渊说着什么,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刚刚结束的一段对话。
这个发现让安静放松之余,又有些失望。
她戳了戳罐头里的干瘪蔬菜,没有半点胃口。
卢邵军见状,突然清咳一声,吸引了陈渊和霍司楼两人注意后,才问:“两位兄弟这次去一号基地这么远的地方,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我没有家人。”
“你有家人,”霍司楼转脸看他,“我就是你的家人。”
“家人?”卢邵军笑了一声,感慨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都像是一家人了,应该认识很久了吧。”说完这句,他打算之后不论两人回答什么,都可以装作不经意问出霍司楼的恋爱情况。
作为多年好友,他只能帮安静到这儿了。
“不算久。”但霍司楼说,“不过,我和陈渊不是兄弟感情。我们已经结婚了。”
卢邵军:“……”
他的笑僵在脸上。
如果不是霍司楼沙哑低沉的嗓音极具辨识度,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是以良久才干巴巴地问:“你们,结婚了?”
哪怕是坐在他对面的安静,心中的震惊一时也彻底盖过了伤心。
霍司楼看他一眼,“卢队长想说什么。”
“没有!”卢邵军干笑一声,他努力调节着气氛,“我一直都觉得两位很般配,原来你们果然是伴侣,跟我想得一点没错,这样我就不奇怪了。”
霍司楼惯常冷厉的眸光微有缓和。
他刻意去看陈渊,却问卢邵军,“你觉得我们很般配?”
卢邵军再干笑一声,不知道霍司楼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为了手里这罐还没喝完的热汤,他只好继续吹捧:“那是当然,你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司楼酷冷的面部轮廓也悄然化柔。
这时,陈渊眉心稍有拢起。
霍司楼以为他想到什么,“怎么了?”
陈渊也的确想到了什么。
霍司楼提起结婚这两个字,让他想到在上个小世界里聂宴说过的话,不由蹙眉愈深,抬指轻点着搭在轮椅扶手,片刻才开口:“我先问你,这次结婚,需要负责一辈子吗?”
霍司楼一怔。
周围的喧闹声音仿佛被无形一只大掌隔断。
他几乎不敢置信,呼吸也屏住了,“你是说,一辈子吗?”
陈渊手上动作一顿,“我给你一个问题,是让你回答,不是让你反问。”
霍司楼于是堪堪压下胸膛内澎湃的浪潮。
他一错不错盯着陈渊的双眸。
火堆燃起的耀眼光彩也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闪烁。
在这间废弃且脏乱的超市里,有数丛火堆,数十人影。
霍司楼的双眸里此时此刻却只容得下陈渊一个人,这张十足英俊的脸上更带着十足郑重的神色。
他回答:“是,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闻言,陈渊眉间刻痕久久未消。
他喝尽了罐头里的汤,才说:“好。我知道了。”还是一向疏离淡薄的语气,和以往没有区别。
霍司楼抬手扣住陈渊的手掌。
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让他愉快,“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原来你想的比我更多。”
陈渊转脸和霍司楼对视。
他总觉得霍司楼的反应有些奇怪,却又不认为刚才的对话有什么值得让霍司楼这么奇怪的地方,就只说:“回答一次就够了。闭嘴。”
霍司楼唇边隐带笑意,“好。”
坐在两人一旁的卢邵军看完全程,心情极其复杂。他一方面感叹这两人感情深厚,根本没有别插足的余地;一方面又心疼安静,这么多年来终于等到了白马王子,却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应她感情的已婚男人。
想到这,他不禁抬眼看向对面的安静。
所幸对方看似没有太大异样,脸上还挂着开朗的笑容,“霍大哥和陈大哥感情真好,祝你们永生永世不分离。”
霍司楼对她微一颔首,“借安小姐吉言。”
安静笑容不变,“霍大哥叫我静静就好,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霍司楼看了陈渊一眼,“我不想让我的爱人多想。”
陈渊正接过小鱼递过来的罐头,“你什么时候有了爱人。”
霍司楼:“……”
卢邵军嘴角微抽,“没想到陈兄弟还喜欢开玩笑。”
安静勉强笑笑,和卢邵军又聊了几句。
五人之间的气氛只能算是不生硬。
可在旁人看来,他们几人围坐在火堆前有说有笑,聊得很投入。
尤其是坐在稍远位置的彭兴志几人,看着坐在霍司楼身旁的安静,更是脸色难看。
“彭哥,我看那小妞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坐在彭兴志左手边的男人说,“她只有一个人,咱们有五个,一会儿上了车,兄弟几个把她手脚按住,到时候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彭兴志瞪他一眼,“蠢货!你以为安静是什么人,还任我为所欲为?只要她把这件事捅给卢邵军,我们兄弟五个怎么跟他们二十五个人玩儿命!”
“她难道还敢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男人讪讪道,“况且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卢邵军怎么可能为她跟咱们玩儿命?”
彭兴志没好气地说:“你以后说话能不能过脑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
“当然不是,”彭兴志把空罐头按在掌下,收手时只剩一张铁饼,“霍司楼几次三番让我出丑,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彭兴志眼神一转。
他看向正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的男人,“先找个小卒给我探探路。”
说着,他站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坐在这儿,冷罐头更难吃,烤烤火还热乎点。”
男人抬头看过来,见到彭兴志,他索性把罐头摔在地上,“你说我这摊上的是什么事儿啊!”
彭兴志拍了怕他的肩膀,在他对面坐下,“其实我也觉得陈渊太过分了,他和霍司楼根本不缺队里这点资源,每天也吃得比谁都好,又何必要去为难你呢。”
“谁说不是呢!”男人叹了口气,牙缝里带着气恨,“我之前就是看他们根本不缺物资,才动了点歪心思,你说他如果想要,直接告诉我、我还给他也就是了,犯得上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这下可好,队长直接卸了我的职,我还得赔他们两倍物资?我他妈到哪儿给他整这么多物资!”
“其实你有所不知,我以前就认识他们。”彭兴志半真半假地说,“一见面,他们就仗着能力高,要了我整整两个月的物资,根本不在乎我付不付得起,行事作风特别霸道。所以我猜啊,你给了他双倍物资,如果惹了他不满意,说不定还要再让你赔更多,反正卢队长对他们很看重,也不会帮着你说话。”
“你说的太他妈对了!”男人狠狠挥拳,“我看队长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自家兄弟被这么欺负他还帮着外人!”
彭兴志看了看他脸色,才终于探出口风,“不过,我倒是有个方法,要是成功了,你连这双倍都不用赔——”
不等他说完,男人急问:“什么办法?”
“你过来,我告诉你。”
男人听完,陡然一惊,“这,这不太好吧……”
彭兴志意有所指,“风险越高,收获越大,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至于究竟做不做,你的物资能不能回到手里,就看你自己了。”
男人咬了咬牙。
他看向不远处的霍司楼,“我……我再考虑考虑。”
看他神色,彭兴志自知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就不再画蛇添足,起身走了回去。
原本坐在原地听着卢邵军说话的陈渊忽有所觉,倏地抬眸往前看去。
正对上一双纠结怨愤的眼睛。
骤然被他盯住。
坐在角落的男人心中猛跳,头皮一紧,赶紧低头避开了。
霍司楼注意到陈渊的动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陈渊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什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废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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