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十三章-内心的黑暗

    1.

    这真是个尴尬的相遇。这大半夜的,在花园一角的草丛中相遇,还互相撞破…

    雪和膝丸对视了一会,也都发现对方哭过的痕迹。

    这下怎么办,总不能当没看见就走…

    沉默了会儿,雪还是先开了口。

    “膝丸先生你…在哭吗?”

    “我…”

    他急切地叫出来,但意识到这已经是就寝时间,于是立即收住声。

    “我才没有哭!倒是主君你…你在哭吧?”

    “我、我没有,我…我只是…”

    雪也急起来,但越说越急,各种思绪浮起来,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主、主君!我,对不起,我…”

    膝丸见她一流泪也慌了起来,坐到她旁边安慰,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也许眼泪会传染,在这悲伤的气氛中想起总是忘记自己的哥哥,又不知为什么把主君惹哭。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膝丸也哭了起来。

    【两个哭包的相遇=哭包X2】

    2.

    两人一起哭了会,那悲伤的情感也算暂时过去了。红红的眼睛对视着,一起笑起来。

    这也算是一起狼狈过的‘战友’吧?

    雪擦着眼睛想要抹去哭过的痕迹,但那有些红肿的眼睛再怎么样也抹不去。看不过去的膝丸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被我看见也没、没什么丢脸的…过会就好了…”

    “啊…恩…”

    她局促地放下手,看了一眼膝丸。

    “我还第一次看到你们哭…原来付丧神也会流泪呀。”

    他哼了一声,红着脸扭过头。

    “主、主君才哭了!我可没有!”

    “恩,膝丸先生没有哭,我会保密的。”

    他看着雪,那红肿的眼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这女孩虽然看似弱小,但总是给人希望和力量。她总是带着笑容,用自己的灵力和言语安慰着这座本丸里的所有人。

    她总是温柔地将自己的强大分给他们,以至于谁都忘了,她的本质还是一个内心需要保护的女孩。

    他拿出手帕,温柔的替她擦去粘在发间的泪水。

    “我也会…保密的。主君,可以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吗?”

    3.

    放在平时,雪是绝对不会对他说的。

    也许是这夜晚太迷惑心神,也许实在是超越了自己的极限,也许是膝丸的温柔让她想要休息。她对他倾诉出了自己所有的心绪,包括在梦王国的经历。

    从小就没有家人,是被人收养的。不记得七岁以前的事,只知道有父母和哥哥的存在,可是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突然有一天被拉到奇怪的世界。被冠以‘特洛伊美亚公主’的身份,唯一拥有唤醒王子与消灭食梦兽的力量。

    从那以后,与同伴踏上旅程。

    被嘲笑这身份,被怀疑‘这样的小姑娘竟然是梦王的族人’,被当做贵族的筹码,被看成两国之间的纽带,被当做权利的象征…

    到这来后,想要帮助他们,却得不到信任。想要恢复那些刀剑,却没有能力做到。

    从清光那听说过她公主的身份。在膝丸的印象中,这样的纯洁的女孩一定是在深宫中不谙世事,在宠溺中成长,才会这般傻气任性又天真。

    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失忆的孤儿,亡国的公主,又莫名其妙被扔到这个黑暗本丸,还差点死在他们刀下…

    “没有怨恨过吗?”

    “哎?”

    “没有怨恨过吗,怨恨这命运…让你连家人都不记得,被迫走上这条你不想走的路。”

    虽然作为武器活了很多年,但这样的命运也没几个人能承受。如果怨恨命运,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没有见过她有过‘恨’这种感情,不知她会不会恨着什么?

    “怨恨吗,没有怨恨这命运…”

    “这是我该做的。在梦王国,有纳比阿维他们陪着我,在这里,有大家陪着我…”

    她看向膝丸,露出无力的笑容,又将脑袋埋了下去。

    “不过,怨恨还是有的…”

    “我怨恨,为什么我谁都救不了…”

    4.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场景,却如此清晰。

    燃烧的建筑下站着许多拿着火把的人。

    悬在房梁上的绳子。

    倒在地上的人。

    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的食梦兽。

    呼之欲出的名字。

    在耳畔的低语…

    【我爱你】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街上变成玩具的人。

    被食梦兽袭击而死去的艾米尔。

    站在人群中高喊着【没有希望就不会被袭击!】的黑衣男人。

    沙漠中那唯一的树被砍倒。

    掉下悬崖的卡萨,带着悲伤的笑容。

    【作为医生,我却救不了他们…】

    【希望什么的,不要有就好了。】

    “如果没有我…”

    5.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膝丸虽然对人类灵力之类的东西不太了解,但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的纯。平时能感受到她的灵力如同白纸那样一尘不染,可现在…

    那张纸好像被撒上了星星点点的墨迹,不再是白色。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似乎看到沾满着鲜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谁也救不了?

    如果没有希望,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见她有些失控,膝丸急忙一把抱住她的肩,对上的那双眸子已是毫无色彩。

    “主君,看着我,看着我!”

    “我谁也…救不了…”

    她的眼睛看着膝丸,但仍然没有焦距。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心声就好了啊~】

    忽然想起自家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话。自己的心声?

    “你救了我!至少你救了我啊!”

    “救了…你?”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就我来说,我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和兄长都不能得救…抱歉,这句感谢来的太迟…但在我心中,是你为我们这没有希望的本丸带来光芒。”

    光芒…

    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眼中也逐渐恢复清明。

    【让我看看吧,你所谓的光芒…】

    卡萨…

    6.

    “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

    膝丸见雪恢复正常,松了口气。

    “谢谢膝丸先生,抱歉,刚才我…”

    他扳过她的脸,左看右看,然后一把抱住她。

    “哎哎哎???膝、膝丸先生??”

    “别动!”

    “哦…哦…”

    他闭上眼,搜寻着刚才那黑暗的力量。

    雪身上的灵力又恢复成一尘不染的纯洁。那刚才是什么?难道是受了暗堕付丧神的影响,还是…

    他想起被关在仓库里的前任审神者。

    明天去和石切丸说一下吧。总之,没事就好。

    “谢谢你,膝丸先生。”

    “啊?”

    怀里传来雪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是抱着她的。

    “膝丸先生的怀抱很暖,也能听到心跳声,和三日月先生一样呢。以前我以为你们是刀剑幻化,不会有人类的温度。”

    “但后来我知道了,不仅有温度,心也很温暖…”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感觉…轻松很多了…”

    膝丸感觉到怀抱中一重,听着这些话瞬间脸红起来。

    “你也很温暖…不、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但能听到均匀的呼吸。

    “…..”

    原来睡着了啊…

    他叹口气,紧了紧怀里的人,感到一阵困意来袭。

    【膝丸:‘和三日月一样’那句是多余的!】

    6.5

    “啊呀,这两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竟然在这就睡着了。”

    髭切将手上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一起哭一场舒服多了吧?”

    第二天,雪的房间外传来一声惨叫。

    “主殿啊啊啊啊啊啊主殿不见了啊啊啊啊!!!!”

    然后长谷部拿着铲子又把填起来的池子挖了开来。

    尾声:

    本丸一角的仓库中…

    石切丸站在门口,从袖中拿出一个符,拍在门上。他看了看地上化为灰烬的符。那是以前的符咒,现在已经被里面的东西破坏了。

    “你可以诅咒我们,毕竟是我们杀了你。”

    “但你若是对她出手,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让你永无超生。”

    “哼,威胁我还敢妨碍我!等我能出去…”

    夕看着被破去的咒术,恨恨地咬牙。

    【怎么,被她压制的感觉如何?你恨她吧,可惜现在拿她毫无办法。那完美的防御让你无法下手吧?】

    【我可以帮你。是人就会有弱点,有阴暗的一面。别以为她坚不可摧,只是你没找对方法而已。她的责任与善良,和那段被封存的记忆,就是她的弱点。】

    几天前出现在仓库的黑袍蒙面人人扔下这些话就不见了。

    她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一式,没想到真的有用。

    “呵,这次虽然失败了,但已经有突破口。”

    那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之后的事,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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