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假太监×皇后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相良看着这位因为姐姐去世而嫁入宫照顾年幼太子的继后。
红木错金梅花纹三脚香炉中徐徐飘逸出的熏香氤氲了上座女子的表情,她端着一张面容,显出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相良垂眸,冰裂纹茶盏中的茶叶缓慢起伏,终究全沉于底。
“九千岁繁忙之身,不知光临凤梧宫是有何事?”身着华贵凤袍的女子语音疏淡。
“臣不过是听闻娘娘这里的不知春极好,臣那里没有这样好的茶,所以便舔着脸来讨上一杯。”
年纪轻轻便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并不如坊间百姓传闻中的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反倒是长了一副眉目朗朗的好皮相。
笑着说起恭维话时,没有人能对他拉的下脸。
年轻的皇后却不为所动,她挑了挑修理精细的眉:“九千岁说笑了,不知春虽是贡茶,今年上的,有四成陛下都给了您,何须到本宫这来讨茶吃。”
她淡淡陈述出这个事实,没有丝毫要同他寒暄闲聊的意思,反而隐隐透露出逐客之意。
相良摇摇头,又是奉承了一句:“娘娘慧眼,臣的确想要同娘娘做个交易。”
“交易?”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泛起几分疑惑,她接着自嘲道:“本宫不知有什么可与九千岁交易。”
她初入宫,没有宠爱没有根基,虽有掌宫之权,这点微末权柄于声势赫赫的九千岁而言也完全不值一提。
“娘娘本可嫁与门当户对的少年郎,却因为令姐——先皇后临终前的遗愿被召入宫,成为继室,备受冷落,难道娘娘心中毫无怨愤吗?”
端静平和的面具完全被扯下,神代光的神情越发冷硬,冷冷地看着相良,突然笑道:“怨愤?可以嫁给这天下之主为妻,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是吗?”相良不置可否:“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先皇后不过是想要您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您的‘儿子’太子殿下已记事明理,对您这个养母极为排斥。
您的‘夫君’心里想的念的永远是另一个人,甚至新婚夜都不曾出现,反而去先皇后宫中缅怀她,后来也让人将玺绶给您,就再没出现过,这六宫之中如今都把您当笑柄看呢。”
相良说的越多,神代光反而平静下来,她姿态悠闲地刮了刮茶沫,冷笑:“有人非要让我嫁她的夫君养她的儿子,她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真的不介意吗?”穿着墨色蟒袍的男人声音低沉蛊惑:“您并不想进宫的对吧?尤其是这样被逼着入宫。”
当然是不愿意的,为了家族自愿入宫和因为长姊的一己私欲不得不入宫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尤其这个姐姐身为庶女却从小什么都与她争,又喜在父亲面前上眼药,后来她出嫁成了太子侧妃,太子登基后被封了贵妃,本以为从此她们两人就可两不相干,结果这位长姊在元后病逝后又被册为皇后。
虽然有些烦闷以后逢年过节要入宫给她请安,倒也没什么其他想法,没想到她临死了还不叫人安生,非要把她扯进来,当真叫人讨厌!
也不知她这脑子是不是里头全是水,她们两人那些闺阁恩怨,也值当她非要将夫君儿子双双拱手让人只为膈应她的地步?
越想越觉得怒气郁结于胸,神代光也没了好声色,也不端着中宫皇后的娴雅有方了,冷着脸径直道:“九千岁拐弯抹角说那么多?不如直言罢。”
“臣总是喜欢和娘娘这般的爽快人说事的。”他挑起一抹笑:“臣说了想与娘娘做个交易,如今连年大旱,国库空虚,陛下却贪图享乐,税收一年比一年高,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易子而食…娘娘难道没有些恻隐之心吗?”
“我有恻隐之心又如何?难道陛下还会听我的不成?九千岁实在高看我了。”
“不…臣是说——”他指了指华丽的凤梧宫:“鸟雀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凤梧,取凤栖梧桐之意。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神代光猛地抬头,声音却压的极低:“九千岁未免太大胆了些,就不怕我将你的狼子野心悉数告知陛下吗?”
比起神代光紧张的样子,相良闲适不少,仿佛他只是在同她闲话家常,而不是在说谋反逼宫:“娘娘该知道的,若我不想让凤梧宫中有消息传出,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陛下不会主动来凤梧宫,即使来了,他也不会信您的话。”
“你在威胁我?!”
“臣怎敢。”他施施然从座上起身,似模似样地俯首作揖:“臣说了许多遍了,只是想与娘娘做个交易。”
“何况——”他顿了顿,声音若玉石撞击清冷玎玲:“娘娘不想知道令慈的死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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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艺伎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摆设清雅的花魁住所中传出三味线的悠悠琴音,一曲毕,一直闭目养神的将军才悠悠睁开眼,似是随口夸赞了一句:“你技艺又精湛了不少。”
“多谢将军夸赞,妾身愧不敢当。”她放下三味线,跪坐在一旁沏茶。
清逸淡雅的茶香缓缓盈满室内,神代光将茶盏递给相良,相良随手接过茶盏放在一边,抓住她的手。
“这个送给你。”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木盒,示意她打开。
盒中是一个精致的发簪,镂金的蝴蝶惟妙惟肖,几欲翩飞,缀着华丽的红色宝石,雕刻细致。
大约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珍宝。
“怎么样,还喜欢吗?”少年将军漫不经心地抚着她风鬟雾鬓的长发,懒洋洋的,仿佛刚刚送出去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首饰,只是一颗随手捡的石子。
她端详了片刻,合上盒子,笑容未变,温雅地颔首:“将军有心了,妾身十分喜欢。”
听了她的话,相良没显出什么高兴模样,反而狐疑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十分喜欢?我倒是完全看不出来。”
“送你玉石你说十分喜欢,送书画也说十分喜欢,这回的簪子还是十分喜欢,下回我随手在路边折朵花儿来,你是不是也十分喜欢?”
他撑着脑袋,颇为大方的一挥手:“你喜欢不喜欢什么,大可同我说,你喜欢的,什么珍奇异宝我都可以给你寻来,不喜欢的,你扔了或是赏给其他人也无妨。”
倒是十足的浪荡子模样。
神代光忍不住抬袖掩唇低低笑起来,相良不知她因何发笑,一脸莫名:“我方才的话很可笑?”他蹙眉:“你觉得我做不到?”
摇摇头,她解释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将军送的礼物都很用心,妾身都是真的喜欢。”支起的窗外,一树樱花正开的灿烂鲜艳:“如今逢春,花开得正好,将军下回若是带来一支花,妾身也会喜欢的。”
相良像是还有些不满:“你要求倒是少。”呷了一口茶,他道:“再过段时间我就要去出征了。”
“……祝君,武运昌隆。”
他哼笑,身上是少年将军一往无前的锐气与不羁:“当然,那群鼠辈还不配算作我的对手,约莫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她垂眸微笑,第一次在这位将军面前提出自己的要求:“下回将军来,能否带一颗骰子?那便是我想要的了。”
“骰子?”不通文墨之事的少年将军拧眉:“你要骰子做什么?赌I博?”
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出奇,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如窗外的新月。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道:“将军带来便是。”
清冷的月光温柔地罩在意气风发地少年将军身上,他支着脑袋,闲闲翻看她最近读的诗集,大约是实在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就随手扔在一旁。
清风翻过书页,哗哗作响,依稀可看见几行诗句: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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