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自然是没打的, 径云大师够不容易了, 得让他睡个好觉。
她们两回了卧室,躺到床上,顾树歌觉得有满腹的话要讲,可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 她抓着沈眷的手指, 看着她, 看得沈眷脸红, 看得沈眷敛下目光,睫毛微微地颤动。
她的手指是冰凉, 带着点阴气, 是捂不热的凉意。沈眷的指尖却在发烫, 使得顾树歌也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烧着了一般,仿佛有血气直往上涌。
明明只是看着, 却已经那么心动。
她们就这样相互脸红, 相互不时地看一眼, 在目光触上时,又像触电一般,飞快地转开视线, 望向别处,然后, 又忍不住想看向对方。
羞涩悸动得像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天微微亮,沈眷就起来了,说“我们, 去趟广平寺。”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顾树歌也是这么想的“那、那我们快点。”
之所以是她们去,而不是电话,或者让径云大师来,是因为万一,大师在埋首钻研古籍,寻找办法呢不要打断大师的思路。
这么小心谨慎,瞻前顾后的,沈眷和顾树歌却都觉得甜。
经过一晚上,家门外的媒体几乎都散了,毕竟沈眷不是明星演员,话题度虽然高,但降得也很快。何况这些媒体也怕惹恼了顾氏,哪怕真的拍到什么,只要沈眷不乐意,一个电话过去,还是一个字都不能写,一个字都不能放。
既然如此,何必在这里白耗功夫。
只有几家只求爆点,不求长久的媒体,还蹲在外面。
沈眷坐在车里,看着被保镖拦住,还在试图拿起照相机的几个人,想的却是,可能得换个地方住了。
顾宅在的地方不是住宅区,家里倒是设置了岗亭之类的,有安置保镖二十四小时巡逻守卫的地方,但还是不方便。
最好是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毕竟,见过小歌的人太多了。
沈眷暗自打算着。
她坐在后座,和顾树歌并排,她今天不想开车,她就想和小歌并排坐着,别的,什么都不操心。
顾树歌也在看窗外,她恢复了记忆,眼中没有了每次出门的好奇,眼神稳重了不少。看到那些记者也不太高兴,但她一转头,目光对上沈眷的时候,眼神就软了下来,蹭过去一点,趴在沈眷耳边,小声地嘀咕。
“他们在守在这里干嘛,就算真拍到了,放出来前,不还是要知会顾氏的公关部,不给放,不也放不了”
“广平寺好远。”
“我进不去寺里,他们寺有结界拦着我。”
“我不想和你分开,一会儿都不想。”
车里还有司机,她仗着除了沈眷没有人听得到她说话,每隔一会儿,就说一句。声音柔软,说到害羞的地方,还会低下声。
沈眷觉得小歌的声音就像一只小奶猫的爪子,在她心上轻轻地挠。
真可怕,明明是从小歌出生她们就认识,明明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可是爱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爱她。
顾树歌像是说悄悄话一般,说一些很平常的话语。可沈眷却觉得每一句都那么让她心动。
到了山脚下,沈眷下了车,吩咐司机在山下等着,自己领着顾树歌上山。
径云大师昨天才拿到钥匙,回到寺里的时候,都是傍晚了,哪怕彻夜不眠,也才找了十几个小时。
顾树歌心里惴惴的,既担心径云大师还没把古籍翻完依旧毫无头绪,又怕他已经翻完了,却是束手无策。走到山道上,她就安静下来了,不像在车上那样,时不时地找句话说。
沈眷也和她一样担心,她伸出手,让顾树歌抓着,顾树歌抿了抿唇,看了看她,牢牢抓住她的手指,神色间很坚决来。
沈眷看得莞尔。
顾树歌看到她笑了,担忧就被慢慢地丢开,只记得一味地看着沈眷,沈眷敛下目光,看着山路,指尖却又开始发起烫。
一路山程,被她们两个的心思染上绯红的暧昧。
顾树歌也渐渐放松下来,感觉到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温馨。
到了山门外,沈眷安抚着顾树歌,让她在门外等一等,顾树歌不想跟她分开,但她知道轻重,点点头,说“我会等你出来的。”
沈眷笑了笑,说了声“真乖。”就去扣门入寺。
留下顾树歌因为这句真乖,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前走了两步,即将碰到门的时候,就撞上了那堵无形的墙。
她有准备,伸出手,用手心贴着墙,摸了摸,严丝合缝,坚固得不可动摇。但这一回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因为看不到沈眷,而慌张得失去理智了。
她退开几步,站到稍远点的地方,安静地等着沈眷出来。
依旧是忐忑的,总归还是害怕径云大师最终束手无策,但心里却多了几分底气,她甚至不知这几分底气是从哪儿来的,有什么依据。
她等了好久,没有表,她在心里默默地数数,用这个办法来计算大致的时间。数到一千多的时候,她想起来,第一次站在这里等沈眷的时候,因为离开沈眷的时间过长,恶念出来欺负她了。
但现在,恶念已经消失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太虚弱了,所以被恶念占据了主人格,她本来是回不来的,恶念原本就比她更适应鬼的体质,占据主动后,能牢牢地压制她,甚至挤压她,将她这个作为人时残留下来的意志彻底吞灭,融合成恶的一面。
但是最终她离开了,让自己消失了。
这才给了她生存恢复的空间。
顾树歌知道恶念离开的原因,因为沈眷不喜欢她,她不想让沈眷不高兴。恶念很坏,但是在这方面,跟她是一样的,如果沈眷不喜欢,她们都会走得远远的,不让她困扰。
顾树歌回了回神,看着紧闭的寺门,想沈眷怎么还不出来,她又觉得开心,恶念彻底消失了,她再也没有变成恶鬼的可能,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失控,会伤害沈眷。
她会一直做一只善良的鬼。
沈眷进了广平寺,被接待的和尚引到了藏经阁外。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径云料到她等不及,今天一定会来,但没想到她竟是一大早就来了。他很快就出来迎接,神色间颇有悠然自得,开口便是“我找到办法了。”
沈眷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路曲折坎坷地走下来,乍然踏上了一条宽阔通衢,她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稳了稳心神,才问“要怎么做”
径云知道她最牵挂的是什么,也就没有客套寒暄,邀她坐下,再命人奉茶,而是直接站在藏经阁前的庭院里,把他找到的办法说了一遍。
最开始住持和尚说的办法没有骗人,要修成鬼仙也好,养出肉身也罢,都离不开修炼用的灵气。但这世界上,灵气早就枯竭了,要找到灵气难如登天。
不过,一些流传下来的仙器法器上,还封印着一些灵气,养魂佛就是其中之一。
养魂佛与其他法器不同,是专门用来滋养魂魄的。它的内里,是一方小世界,灵气充沛。
所以,顾树歌中弹,魂体虚弱,被吸纳进养魂佛中后,才能获得安养。
径云之前就把难题指出来了,要想出肉身,难点就在于怎么让小鬼住进养魂佛里。
办法其实很简单,只是没想到。
那时养魂佛之所以能吸纳顾树歌,是因为她的魂体虚弱,而魂体虚弱就是阴气大盛的时候,养魂佛的门禁是通过衡量阴气来开关的。
只要让小鬼的阴气变强,强到能触动门禁就可以了。
而阴气最重的时候,就是凌晨三点钟那一段,也就是寅时,照着月光,再念一段咒语,点一张能使魂体虚弱的符,就可以了。
竟然这么简单,沈眷连忙问“那要多久才能成功”
径云算了算,说“得三年五载才能彻底修成。”
沈眷一怔,难道要她和小歌分开三年五载这么长时间吗
径云猜到她的想法,笑了一下,说“她可以出来啊,不一定非要一直待在里面。”
出来沈眷问“那在进去的时候,又要把魂体弄得虚弱,不会前功尽弃吗”
径云摇头“不会,魂体的虚弱,不是真的虚弱。”他想了片刻,打了个比方,“有一种符,烧成灰,做成符水喝下后,会让人的阳气减弱,体魄也被破坏,进入一种阴阳之交的状态,这时候,如果有路过的阴鬼,很容易就能被上身。”
沈眷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这种符水,她喝过,知道效果。
径云接着说“但这只是让人一时改变状态,效果过去,就会恢复原状。同样的道理,在凌晨让小鬼的魂体虚弱,也不是真的虚弱,只是营造出一种状态,骗过养魂佛的门禁罢了。”
沈眷听明白了,喜悦从心底升起。
径云慈眉善目,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说“她在里头待得时间长了,拥有实体的时间也会慢慢地变长,开始可能是几分钟,后面会是几十分钟,几个小时,几天,几十天,慢慢地来,别急。等我再教她一篇阴鬼修炼的功法,效果就更好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
径云的脸色严肃起来,看着沈眷,沈眷洗耳恭听“大师请说。”
“她即便修出实体,也还是鬼,无法变成人,从前说的话依然作数,她能留在这世上多久,取决于你们二人对彼此的执念有多深,一旦有一方执念消失,不论是你,还是她,小鬼就会离开,去阴间入轮回。”
沈眷听明白了,也记在了心上。
三年五载的时间,正好。也让沈眷能安排诸多琐事,比如让顾树歌用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人前,陪在她身边。
学了和尚给的功法和咒语,又带了很多的符纸回家。沈眷不太放心,怕出错,又请了径云大师在家里住了一个月,每回顾树歌进入养魂佛时,都由他照看。
一个月下来,都安安稳稳的,情况也稳定下来。沈眷才放心,放了径云回寺里。
顾树歌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养魂佛里,只有晚上才能出来一会儿,她不太乐意,但又没办法。
沈眷只能哄着她“你就当是在这块黑玉里上班,你都这么大了,应该工作了,每天在里边待八个小时,这样行吗”
顾树歌不太乐意,她更想时时刻刻都和沈眷待一块儿,但是沈眷说得对,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干,只知道粘人。于是她就说“那你要一直带着这块玉。”
这样,就等于寸步不离地带着她。
这一点,就算她不说,沈眷也会这么做,当然答应。
“那我下班的时候,你要抱抱我。”顾树歌继续提要求。
“好,抱抱你。”下班的时候就是她刚从养魂佛里出来的时候。沈眷答应她。
顾树歌就不说话了。
沈眷以为她同意了。
谁知顾树歌又想起她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从电视里知道的那则童话故事,王后把被魔法变小的公主放进手袋,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还叫她小宝贝。
她的心一热,得寸进尺地又抛出一个条件“你还要叫我小宝贝。”她早就想沈眷这么叫她了,只是之前没有记忆,多少没底气些,不敢提,现在,她一定要满足自己这个愿望。
沈眷眼底浮现笑意,依旧答应她“好。”
顾树歌满意了,看着沈眷,红着脸,说“那你,那你先叫一声。”
“小宝贝。”沈眷笑着说。
顾树歌一下子从脸红到耳朵尖,说了一句“我要准备去上班了。”就赶紧飘开了。
沈眷看着她逃跑,心中暖融融的。
接下去一天,她什么都做,把养魂佛握在手心里,等着入夜,等着顾树歌出来。
顾树歌虽然不愿意离开沈眷身边,进到养魂佛里,但她进去之后,却很稳得住,抱着要赶紧要出实体的心情,她待的时间要比说好的八个小时长得多。
沈眷看着钟,渐渐地等得心焦了,明明是她好好地安抚小歌,让她乖乖地到玉里去的,可她却是这么地想念她,想见到她。
顾树歌是凌晨三点进去的,傍晚六点多才出来,她在里面待了十五个小时。
一个多月下来,顾树歌的实体只能维持二十分钟。她一出来,沈眷就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唤了一声“小宝贝。”
顾树歌雀跃不已,用力地抱紧了沈眷。
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分开她们。
她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到达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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