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在九霄云殿里枯坐了一夜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没再日夜不休的处理政务来麻痹自己。
他似乎接受了白月半离开的事实,又似乎没接受。
所有的恩怨往事都随着那场天魔大战而消逝,锦觅还是洛湘府的水神,花界还是由众芳主打理,旭凤带领的魔界归顺了天界,润玉坐到了太微穷尽一生都渴望得到的位置。
如今六界再无纷争,被润玉打理的井井有条。
璇玑宫里住了彦佑,鲤儿和复活后的簌离,不再像从前那般的冷清,可润玉还是觉得空旷。
他依旧喜欢到璇玑宫附近的银河里泡尾巴,从前是小憩,如今却是常常发呆。
魇兽虽然还不懂什么生离死别,但它总明白自己很久都没见到那个喜欢和它一起玩的姑娘,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来找它玩了。
它会轻轻咬着润玉的衣摆,然后无声的询问,白儿去哪了?
润玉轻轻抚着魇兽的头,苦涩的笑着问魇兽:“你是不是也很想她?我昨夜又梦到她了......”
魇兽呜咽一声,想呀,很想很想她。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润玉将这份感情深深的压抑着,埋在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当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天帝。
原本话就少的润玉,如今更加不爱说话。
众神们都以为他们家天帝太上忘情了。
后来润玉闲暇时喜欢在璇玑宫的花园里独酌,簌离和彦佑看的没办法,便派出古灵精怪的鲤儿去做润玉的开心果。
润玉也是极疼鲤儿的,在面对鲤儿时也是难得的有淡淡的笑意在脸上。
这日鲤儿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刻刀,找到在花园独酌的润玉,他道:“大哥哥,母亲说你手巧,刻出来的东西惟妙惟肖,你可不可以给我刻一个人偶呀。”
鲤儿难得对润玉提出想要什么,润玉自然是欣喜万分的答应鲤儿,便接过木头和刻刀,询问鲤儿:“鲤儿想要什么样的人偶?”
鲤儿甜甜一笑:“大哥哥送的都喜欢。”
润玉轻浅一笑,垂眸,手握着刻刀开始刻人偶的大致轮廓。
恍然间,润玉就想起他还是夜神之时,与白月半在人间过春节,那时白月半还与他夸赞白月半的父亲手很巧,可以将饺子捏成各种可爱的形状来煮。
那情形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润玉每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他心里就难受一分。
润玉虽然出神,手却没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偶的五官和大致形态已经刻出来了。
鲤儿眨眨眼,咦了一声,惊叹道:“白姐姐!”
听着鲤儿稚嫩的声音,润玉手里的刻刀滑了一下,刀刃擦过苍白的皮肤,殷红的血就流了出来,落到人偶上。
受了天帝之血的人偶闪烁两下光芒,化作流光脱离润玉的掌心,在他面前幻化出了人身。
一个与白月半一般无二的人身。
润玉看着眼前的白月半,眸中情绪万分。
然而一颗死寂了很久的心平静如常,没有任何波澜。
良久,他挥了下衣袖,眼前的白月半化成了碎片,消失在微风中。
润玉很清醒,他心里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她。
人偶无心,哪怕是受了他的血,幻化成与白月半一般无二的人身也是毫无灵魂,眼神黯淡呆滞。
他的姑娘,眼里住着银河,总是那么灵动,是这木讷的人偶代替不了的。
看着眼前的情景,鲤儿不敢说话。
他知道白姐姐回不来了,大哥哥伤心,所以母亲才让他来逗大哥哥开心,可是他好像搞砸了。
大哥哥反而更难过了。
润玉尽量藏好自己的情绪,揉了揉鲤儿的头,温柔道:“鲤儿乖,先去找母亲好不好?”
鲤儿乖巧点头,跑去找簌离了。
鲤儿前脚刚走,廉晁后脚便现身。
方才得一幕,他了个全程。
一现身,他便自主坐到润玉对面,啧啧的感叹:“即便不是真正的她也不用下手这么利落吧。”
润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廉晁,语气也很平淡:“本座不需要任何替身。”
廉晁给自己倒了杯酒,切入正题:“她没死,你想不想见她?”
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润玉眸子闪烁了两下,没说话。
廉晁不急不缓:“我有办法。”
润玉:“你想得到什么?”
廉晁没想到润玉反应会这么淡定,稍稍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润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好歹我也是你伯伯嘛。”
润玉没说话,目光平静的看着廉晁,仿佛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一般。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廉晁无奈开了口:“我大限将至,但对于小丫头和你,总有遗憾在其中,这也是我与她之间的因果。若非因我一己之私,她本不该卷入这纷争之中,也不会与你相遇。而今你们生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对不起她亦是对不起你,所以在离去之际,我想帮你,帮你找到她。”
廉晁说完,润玉垂着眸,手在微微颤抖。
“你有......什么办法?”
“小丫头死后将所有生命都化为仙命寿元还给了你,补上了你的半条命。所以,若想再次见到她,你还要将这半条命给她。”
润玉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我给。”
不过是半条命,他曾经给的起,如今亦给的起。
“她......现在在何处?”润玉问廉晁。
廉晁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自然是她原本就在的地方。”
润玉想到了什么,他微微抿唇:“我有个要求。”
廉晁挑挑眉:“什么要求?”
润玉:“我可不可以去找她?”
廉晁沉吟了片刻:“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的真身只能留在天界,只有元神才可以去找她。”
听完,润玉浅笑:“好。我安排一下天界事宜,择日便到蛇山造访。”
润玉想到,白月半很惦念她的父母和小豆丁。
如果再一次的将白月半没有征兆的找来,她会更想念家人。
若他能到白月半的世界去找她,然后陪她过完那里的一生再接她回来,那于白月半而言便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润玉想,这样她的姑娘就每天都是开心的了。
打定了注意后,润玉将此事告知了簌离。
对此,簌离没有什么意外和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只是笑着点头,天界他们会帮着打理。
当夜,润玉收到了旭凤的来信。
是邀他到旭凤人间小院里相聚的来贴。
润玉如约而至。
这是兄弟二人自天魔大战后的第一次见面。
兄弟两个无言的喝着酒,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最后还是旭凤先开的口:“我听闻,你要去找她。”
润玉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旭凤笑:“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大家都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夜兄弟两个畅饮一夜,从最开始的相顾无言到最后的彻夜畅谈,也不过是几杯酒下肚。
晨光泛着淡淡的金光,照耀在大地之上。
润玉起身,准备回天界,向邝露交代一下天界事宜,便准备去蛇山了。
他不愿意再拖延任何的时间,晚一个时辰见到白月半都是煎熬。
润玉背过身的时候,旭凤喊了他一声哥。
润玉顿住,身子也僵住。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远而生疏了。
旭凤看着润玉略微僵硬的背影道:“哥,她是真心爱你的,把她找回来,天界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与整个魔界定然倾力相助。”
旭凤言语发自肺腑,句句真心。
从前是他年少不懂事,很多东西都看不明白,只会一意孤行。
如今经历了大起大落,那些看不懂的最终也茅塞顿开,轻狂的少年最终长成稳重的男子,那些是是非非也都随风而散。
润玉僵着的背渐渐软下来,回头看向旭凤,勾唇:“不必整个魔界,只需你一人便可。”
因着润玉这句话,旭凤从魔界搬回了天界,几乎快睡在九霄云殿。
解决了天界事宜,润玉前往蛇山,廉晁已经等了多时了。
元神与真身的分离并没有润玉想的那般轻松,那痛苦是来源于元神深处的痛苦,润玉咬着牙挺了下来,紧接着便是陷入一片黑暗。
等他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处于他从未见到过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让润玉无法接受。
顺着廉晁的指引,润玉找到了一个能够让他在这个世界光明正大存在的身份。
原主是个时尚天才,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丧了命。
润玉趁机接管了他的身份和财产,然后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了解这个世界。
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便去摸索。
润玉学东西很快,他必须逼着自己融入到这个他不熟悉的世界里。
初来之时,润玉利用灵力快速的找到了白月半,却只敢远远的看着她。
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她很开心。
大约也是因为看到了白月半的笑容,更加坚定润玉融入这个世界的决心。
所以当润玉彻底熟悉了这里后,第一件事就是借助原主的人脉联系到了余鱼的父亲,又略施小计让余鱼对自己得公司产生兴趣。
润玉事先调查过余鱼的行程,所以故意挑了相撞的档期,从而达到让白月半出面的目的。
融入一个自己完全不能接受的世界和它的文明是一件很痛苦又很困难的事情,然而当他在别墅里看到白月半的时候,瞬间就觉得这些真的不算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最重要。
白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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