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刚刚想要起身,便被柳肖给拦住了,柳肖满脸都写着不赞同,说道:“出门在外,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长生摇了摇头,道:“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柳肖见他执意如此,无法阻止,也只得起身跟他一起出去。
大厅里是店小二在推搡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店家且行行好,我盘缠被人偷了,一旦考完试,立马回家给你们拿钱。”年轻人哀求道。
掌柜却根本不买账,说道:“你既然没钱,那就去城外住,城外那么多破庙总有一个适合你的,我们客栈从不赊账!”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若是住城外,我如何能赶得上考试?”
“客官,今次不能考试还是等下一次吧,勿要在这里强留,影响其他的客人。”那掌柜送客的态度十分坚决。
书生面色灰败,又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读书人,拉扯其中一人道:“张兄,我们是同乡,求求你了……”
那被他拉扯的张姓书生,立马扯开自己的衣服,说道:“某家境贫寒,怕是无能为力。”
那年轻书生见他如此,哭了起来,朝着那张姓读书人跪了下去,说道:“张兄,我求求你了,让我跟你住一起吧!等我高中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长生挑了挑眉,读书人自来清高目下无尘,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会跪下来,也不知该说他放得下身段还是说他没有文人风骨。
“如此作态,简直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柳肖摇了摇头,很是瞧不上。
长生看着那年轻人双目冲红的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们回去吧。”
柳肖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怕你可怜他。”
长生叹了口气,说道:“只是错过一次考试而已,他饿不死,有手有脚能读会写,总能混到一口热饭吃。”
“是了,我们自己就是贫苦出身,根本帮不了他。”柳肖说道。
参加此次府试的全是各县赶过来的考生,整个大成府的客栈全都住满了,住宿费也跟着水涨船高,长生家中还有余钱,能独自负担房钱,但柳肖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因而两人是同住一间屋子的。
“你起来,不要求他!”突有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长生循着声音望去,见到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只一眼,便觉得有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少年肌肤白皙细腻,面若好女,若非是明明白白的读书人打扮,喉间又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喉结,定然会被人怀疑是女扮男装的娇客。
“这位兄台,你若不嫌弃,不妨跟在下同住一间。”
那少年刚刚说完,他身后跟着的小厮立马说道:“少爷,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这般随意的帮了他,万一引狼入室怎么办?”
“我不是坏人,我真不是坏人,不会害了你们少爷!”那书生跪在地上,朝着那少年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伺墨,不要胡乱猜忌他人,我相信这位兄台不是那样的人!”那少年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书生,朝着书生说道:“出门在外,当行义举,区区小事,兄台不必挂在心上。”
长生看着少年和书生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只能感叹古人心性淳朴,见事情已经接近尾声,拉了拉柳肖,两人便回了房间。
“那位小公子,当真是个仁善之人。”柳肖不住的感叹道,他自己不会这么做,但对能够这么做的人,还是充满好感的。
“恩。”长生点了点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起来容易,但能做到的人却很少。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长生二人抛在脑后,两天后,府试开启。
原本是满城沉睡的时间,此时全城所有的客栈却都热闹了起来,常人早餐都想进食一些诸如粥面之类好克化之物,但这次大多数考生选择的都是米饭。
贡院里的恭房自来以环境恶劣闻名,不少人都想少摄入一些水分,这样可以少上几次厕所,因而许多人大早上就点了米饭来吃。
长生和柳肖叫了两大碗米饭,一碟青菜,一小份肉菜。
长生吃饭一向很快,他吃完后放下碗,四处张望间,就看到隔壁桌坐着的,正是上次见到的落魄书生与美貌少年,两个人吃饭,小桌上摆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甚是丰盛。
那少年的书童站在一旁,斜眼瞧着那书生,神情甚是不屑。
长生眉头一皱,忽然看见那书生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长衫,衣服偏小,似乎是那少年的衣服,连衣服都能相借,长生思量着两天没见,这两人关系竟然已经如此亲密了。
容不得他细想,柳肖终于放下了碗,两人的桌子上,不仅碗底干干净净,就连盘子里的菜汤都一滴不剩,柳肖打了个饱嗝,提起一旁的考篮,朝着长生说道:“德固,我们出发吧。”
外面全是漆黑一片,但有大片考生结伴同行,长生二人丝毫不怕迷了路。
贡院就在府衙的隔壁,此时这里早就挤满了人,全是应考的考生或者家眷。
卯时刚至,突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长生只见两列兵士手中举着火把,井然有序的跑步过来,这些兵士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停了下来,点亮火把,顿时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卯时一刻,贡院大门打开,千名考生依次入内接受检查。
长生和柳肖位置靠后,一直等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轮到他们。
不比县试时的敷衍,府试明显要严格许多,长生接受检查时,外衣扒掉,就连头发都被逼着散开,差役的手在他的头发里摸了又摸,确认没有夹带小抄之后,方才准许他入内。
长生被衙役引导着进了一间写着“双凤县”的小屋子,他和柳肖以及另外三个来自双凤县的考生一起,当场签下了一份彼此证明的结保书,又有两个廪生按下手印,确认五人身份无误,方才算是成功熬过了检查过程。
府试在长生看来,更像是一次复试,考试内容并没有比县试深入多少,甚至场次也从五场减少到三场,只不过作保的廪生却从一人增加到了两人,长生付给廪生的作保费,也变成了十两银子。
长生坐下来没多久,便听见三声礼炮响起,紧接着就有人来发放答卷和草稿纸,一刻钟后,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长生确认自己完全看清楚题目后,方才将题目誊抄在草稿纸上。
这一场考试依旧是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长生于诗词之道上中规中矩,并非完全不会写,但写出来的诗句毫无灵气,因而将作诗留在了最后。
试帖诗乃是以前人诗句或者名作中典故来命题,试帖诗又称赋得体,历史少最出名的赋得体诗恐怕就是那一首“离离原上草”了。
这一次考试的题目看起来十分简单:“边地多悲风”。
试帖诗若不弄清楚出处,就很容易偏离题意,而这句诗,也确实十分迷惑。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诗,看起来像是出自一首边塞诗,但长生运气好,恰巧知道这首诗的出处。
长生万万没想到,科举考试居然会选一个女人的诗,并非他心怀偏见,而是古代这样一种男权至上的氛围,又是科考这样的大事,估计许多人都没想到会选这句诗。
这句诗乃是出自女诗人甄宓的《塘上行》,并非边塞诗,而是一首典型的闺怨诗。
前世中国历史中也有一位甄宓,不过那位甄宓是历史上有名的大美人,学渣如长生前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更多的了解就不清楚了。
但长生到了这个世界后,下决心研究这个时代的历史,对于熟悉的历史名字他就多了几分关注,这个时代的甄宓依旧是名动天下的美人,不过她还是一位十分出名的女诗人,《塘上行》就是其中之一。
了解出处之后,长生很快便写出了一首诗来,虽然不出彩,但也绝对不跌份。
这次长生没有提前交卷,日落时分,与众考生一起,随着人流出了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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