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笑声在楼道中响起, 惊动倚在门口说笑的米盼盼和刘琨阑,二人齐齐扭头。
见到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冯恺, 米盼盼心跳徒然漏了一拍, 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你朋友来了。”刘琨阑挑起唇角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狗狗,狗狗。”米乐乐还惦记着刘琨阑家里的阿拉斯加, 摇摇晃晃地跟上。
“乐乐。”米盼盼一把拉住米乐乐,米乐乐在她手里扭成麻花,嘟嘟囔囔不停
笑眯眯的刘琨阑伸手在米乐乐头上摸了一把:“下次再看。”话毕, 抬脚就走,经过绷着脸的冯恺时,脚步一缓,露出个轻佻中透着得意的微笑。
冯恺面皮隐隐一抽。
刘琨阑又是一笑,打开隔壁1103的门, 随之关上。
“狗狗,妈妈, 我要看狗狗。”米乐乐不高兴地扭着身子,他二周岁多了,时不时能蹦出些长句子。
米盼盼心里说不上来的发紧, 指着冯恺:“你快看, 谁来了。”
米乐乐这才注意到冯恺,歪头看了几眼。
米盼盼推了推米乐乐:“冯叔叔来了。”
米乐乐望着不远处的冯恺, 却没走过来。
冯恺突然又想笑了, 小孩子都是谁对他好谁陪他玩得多, 他就亲近谁的。
“她顺风顺水时, 是不是很少找你。司阳朔受伤破产后,你们之间的联系就多起来,是不是?”
“她能在司阳朔尸骨未寒的时候投入你的怀抱,就能在你落魄的时候弃你而去。”
爸妈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交替回响。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冯恺第一次那么冷静地回忆他与米盼盼的过往。
米盼盼知道自己喜欢她的,可是她既不接受也不拒绝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却接受他的资助,同意他租一套两室一厅,同意搬进来。他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很辛苦,但是他甘之如饴。在那个小屋子里,他们三个人就像一家三口。
如果没有司阳朔,他们应该能成为真的一家三口。可司阳朔出现了,哪怕司阳朔有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米盼盼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后来司阳朔迫于压力和米盼盼分手,米盼盼被强行带回老家,没多久,她主动逃了出来,再次回到司阳朔身边。
那一段时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什么时候又开始联系的?司阳朔出了车祸以后,她说她害怕,她说司阳朔脾气越来越暴躁。司家境况越来越糟糕,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多,自己当时是窃喜的,他以为自己有希望取而代之。
再后来,司阳朔跳楼自杀,无依无靠的米盼盼回到了他的身边,她亲近他依赖他比以前更甚。如果自家不破产的话,他们应该会越来越亲近吧,可他爸爸也破产了,他成了一文不值的穷光蛋。
细细想来,米盼盼没少询问自己公司的情况,她知道自己和司阳朔一般陷入了破产的危机,所以她又找到了新靠山?
冯恺看着1103的门,他替米盼盼租的这套房子是个高档小区,住在这里的经济条件一般而言不会太差,那个男人高大又俊朗,他们姿态亲昵熟稔。
这才多久啊!
蒙在眼前那层纱终于脱落,冯恺终于清晰地意识到米盼盼种种言行的违和。她就像菟丝花,一有机会就缠住宿主,汲取营养生长,一旦宿主枯萎,就毫不留恋地另寻新主。
“冯大哥?”米盼盼望着神色不同寻常的冯恺,心头惴惴。
看着她清纯的面容,冯恺不知道这一切她是故意为之还是还是无意造成,也不想再深究,就这样吧,她已经找到新的靠山,自己该退场了。
冯恺往回走了几步,按下电梯下行键。
米盼盼心里一慌,追上去:“冯大哥,你怎么了?”
冯恺回头,目光深深地望着米盼盼:“盼盼,我们是什么关系?”
米盼盼被问住了,一脸怔然。
“我们算男女朋友吗?”冯恺放在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米盼盼脸僵了僵,讷讷:“冯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显示屏上的楼层不断变化,楼道内一片寂静,呼吸可闻。
冯恺自嘲一笑:“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祝你好运!”
米盼盼吃了一惊:“冯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恺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渐渐激动:“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你既然不喜欢我,我当然要放弃,难道你觉得我该永远当个备胎,在你需要的时候上位,在你不需要的时候退位。”
“冯大哥,你怎么会说这种话!”米盼盼神情受伤:“我没有,我……我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
多么熟悉的话,犹记得去年,米盼盼被托儿所开除,生计困难,自己说‘我养你们’,她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忽然间,冯恺想起一句话:成人之间的哥哥妹妹不过是暧昧的幌子。做着情侣该做的事却又不算情侣,进可攻退可守,称之为备胎。而他,在网上被人嘲笑为备胎王。
一股恶气突然蹿了上来,冯恺握紧拳头,低吼:“打着哥哥妹妹的幌子,心安理得地把我拴在身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很得意吗?”
米盼盼傻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冯恺。
“以前是我自己犯贱,心甘情愿给你当牛做马,现在我不愿意了。”冯恺又自嘲一笑:“我现在又成了穷光蛋,已经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该重新找个哥哥当依靠了,呵,你已经找到了。”
“叮”电梯门应声而开。
冯恺走了进去,再看一眼震惊委屈的米盼盼,终究是真心喜欢过的女人, “盼盼,你要是不喜欢你的追求者,就和那个人保持距离,千万别给他希望,让对方产生你会接受他的错觉。希望失望交替,这很残忍。”
电梯门在眼前徐徐合上,米盼盼脑子里乱成一团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怒气,冯大哥怎么能这么说她,她不是他说的那种女人!
出了电梯,冯恺魂不守舍地打了一辆车回家,坐在车里,眼泪无声往下流。
回到家中,眼睛红红的冯恺问看护:“我爸呢,还在屋子里?”
看护回还在。
冯恺又问:“我走后到现在,我爸一直没出来过?”
看护回没出来过。
“你就没去喊过。”
看护听出他不满,委屈道:“喊过,先生大发雷霆,喊我滚。”
冯恺想起自己离开前也被吼过,可这么长时间,不由神情凝重,快步上楼,轻轻敲了敲门:“爸爸,爸爸。”
鸦雀无声。
冯恺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安,敲门动作急促起来:“爸爸,你开开门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爸爸,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
毫无反应,冯恺心跳如擂鼓,额上沁出冷汗,扭头对看护道:“你去拿备用钥匙。”
看护急急忙忙取来备用钥匙。
冯恺一把夺过。
冯远鹏垂着头坐在轮椅上,面朝落地窗,阳光洒进来,金灿灿一片,他整个人沐浴在金光里,宁静安详。
门口这么大的动静,他却一动都没动。
冯恺大步跑过去,对上冯远鹏大睁而无神的双眼,一股血直冲头顶,难以置信地嘶声:“爸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爸爸,爸,爸!”
凄厉的声音吓得动作慢了几拍的看护身子一抽,就见冯恺伸手探向冯远鹏,意识到可能之后,看护骇然变色。
一个小时前
冯远鹏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双目死气沉沉,他竟然破产了,汲汲营营半辈子,人到中年被打回原形,再次一无所有。
十年寒窗苦读,无数个夜以继日,他终于走出了那个贫穷的小山村来到这座大城市,他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五光十色,原来人还能这么光鲜亮丽地活着。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在这个城市里出人头地。
为此,他和谷雅萍分手,青葱的爱恋再过美好,都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他和谷雅萍都是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他们若在一起,努力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想出人头地却难如上青天,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偶然间,他结识出身优渥的高丽华,单纯又善良,他费尽心机地靠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抱得美人归,自此,一步登天,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开始奋斗。
小富靠勤,大富靠运,高丽华就是他的运。他一直都知道的,要不是娶了高丽华,他很难有那样的成就。昔日同学里不乏比他更勤奋聪明的,可他们的成就都不如他,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娶到一个背景深厚的妻子。
那些人恭维他,却在背后嘲笑他靠老婆发家。他都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道,降之暗暗藏在心里,天长地久,成为心结。
他越来越成功,心结越来越紧,对高丽华,他越来越不喜甚至厌恶。反之,对谷雅萍越来越喜欢,谷雅萍是他为了前程放弃的初心,是他年少时的美好,而且她依附自己而生,她的一切都来源于自己的赐予,自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
冯远鹏讥诮地弯了弯嘴角,他是谷雅萍的钱袋子。枉他自负,却被谷雅萍骗的团团转,居然以为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的爱着他,其实她只是爱着自己的钱。
莫说谷雅萍,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对他也没多少真心,见他落魄了,避之不及,惟恐被他赖上。
恍惚间,眼前浮现高丽华的面容,冯远鹏面部线条寸寸绷紧,对他真心的人屈指可数,高丽华是一个,在他一穷二白时,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下嫁给他。
可曾经的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没有走错那一步,这个家还完完整整的,贤惠端庄的妻子,能干出色的女儿,而他还是那个人人尊敬的冯董,多好啊。阿愉那么能干,肯定能顺利接班,兴许还能让冯氏更上一层楼。
鬼使神差的,冯远鹏拿出手机。
高丽华正在云南的一个小寨子里,她和霍友光打算在这建一所学校,让附近寨子里的孩子都能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丽华,你的电话。”霍友光远远的喊了一声。
高丽华正在和一群当地孩子说话,随口问:“谁?”
霍友光:“没备注。”
分身乏术的高丽华便道:“你问问有什么事不?”
闻言,霍友光接通电话:“你好?”
温厚朗润的声音钻进冯远鹏耳朵里,就像是一把锥子在凿,冯远鹏面孔发白。这个男人就是高丽华的男人吗?他听说了,高丽华新找了一个伴,好像见过高家人了。
“你好,你是?”霍友光疑惑,见那边挂断了,莫名其妙,走过去向高丽华如是一说。
高丽华瞟了一眼号码,没印象,便道:“打错了的吧。”随即抛到脑后,说起正经事来:“这边吃水不方便,我们再打几个井吧。”
霍友光笑盈盈道:“成,我找人来看看。”
冯远鹏狼狈按掉电话,表情似悲似哀似怒,旋风式的转换,忽觉心头一阵绞痛,手上一软,手机掉到腿上。
冯远鹏按住胸口,先是没在意,这几天,时不时心绞痛,转瞬即逝,他哪有多余的心思在意。很快,冯远鹏就慌起来,这一次的剧痛来的更深更持久。冯远鹏惊骇欲绝,想去按轮椅上的呼救按钮,却发现手脚僵直,根本动弹不得,冯远鹏指尖疯狂抖动,两只眼里布满惊恐以及求生的欲望,渐渐的,眼里的光芒黯淡死寂。
“爸爸,爸爸!”
殡仪馆内,冯恺哭得肝肠寸断,他什么都没有,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许新揽着阿渔的肩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阿渔并不悲伤,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表现的太过冷血,遂垂了眼,面色微微苍白,默默泪流。
许新心想,终于是亲父女。同时又有些冷血地想,冯远鹏的死,对冯愉来说如释重负,破产之后,谁也不能断定冯远鹏不会不顾脸面的纠缠。冯远鹏不替自己考虑也得替冯恺谋好处,届时说不准就盯上冯愉了,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冯愉功成名就还在上升期,得爱惜羽毛。
办完冯远鹏的丧事,浑浑噩噩的冯恺去看望谷雅萍。
“你爸死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了?”谷雅萍满脸不敢置信以及恐惧,冯远鹏死了,恺恺怎么办,她怎么办?
冯远鹏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她坚信,只要冯远鹏在,恺恺就能过上好日子,她也能沾光,它日刑满释放,她能安度晚年。
可现在,冯远鹏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冯恺眼角发酸发胀,他爸三年前就心肌梗死过,心脏比别人脆弱。才苏醒,还没彻底康复就投入紧张的工作之中,殚精竭虑,耗费心神,偏偏诸事不顺,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身体早就亮起警报,医生多次劝说他静养,却被他抛之脑后。破产之后,更是整个人彻底垮了。
然冯恺还有一重连面对谷雅萍都不能说的后悔,要是那天,他没去找米盼盼,他爸发病时,自己在身边,及时送医院,他爸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念至此,冯恺悲从中来,呜咽出声。
母子二人,隔着玻璃,哀哀痛哭,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大哭一场,从监狱出来,冯恺神不守舍地坐在公交车上,经过熟悉的小区,冯恺的心情一片平静。他换了号码,换了一切通讯工具,与过去彻底切割。
且说米盼盼,在那天冯恺离开之后,她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愿意主动联系冯恺,一直过了几日,不见冯恺服软来找她,米盼盼说不上的失落,就像是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又过了几天,还是了无音讯,不安之下,米盼盼翻来覆去雕琢了一条微信:冯大哥,乐乐有点咳嗽。
咬咬唇,米盼盼发了出去,忐忑不安地等回复,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两天……石沉大海。
米盼盼有些气愤,又有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良久,传来门铃声。
口角含笑的刘琨阑出现在门口,眼神脉脉,春水一般:“买了一箱车厘子,酸甜可口,拿些给你们尝尝。”
看见他,米盼盼一阵心安,侧身让他进屋,欢喜道:“谢谢刘大哥。”
坐在地上玩玩具的米乐乐蹬蹬蹬跑过来。
母子二人的生活又有了主心骨,冯恺离开的失落渐渐被填满。
米盼盼和刘琨阑渐入佳境,宛如情侣,一切水到渠成。
如是这般又过了两个月,米盼盼接到房东催交房租的电话,之前冯恺一气付了六个月的房租,眼下即将到期。
米盼盼发愁地看着支付宝上的余额,她本来有钱的,司阳朔曾经给了她好大一笔钱。但是后来,司阳朔陷入经济困境,她主动把钱借给他,想帮他渡过难关,万万没想到,他破产了,他死了。
米盼盼说不出的后悔,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吓了一跳,她这么可以这么想,那些钱,本来就是司阳朔的。
米盼盼甩了甩脑袋,抓一把头发继续头疼,她很久很久没为钱烦恼过了。也许她该去找一份工作,可想起自己的工作经历,再想起网上还能翻找到她的照片,忆起被围着拍照的惨痛教训,米盼盼打了个一个冷战,脸都白了。
这一段日子以来,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生活都靠网购,有一回居然被个快递员认出来,以至于她拿外卖快递都带着口罩。
思来想去,米盼盼打电话给她妈,支支吾吾要钱。
米母声音苦苦的,就像是泡在黄莲里:“我哪有钱啊,我的钱这几年都贴补给你了,现在又没了工作,我哪来的钱。”
话虽如此,米母还是给米盼盼打了个一千块钱,这是她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家里的日子委实不好过,之前,米盼盼不肯签放弃抚养权的协议,司母就没给钱,工作倒是还给他们了。可架不住经济形势不好,她下岗了。
米父那边则在米盼盼再一次逃跑之后放话,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米盼盼的脸也苦起来,盯着手机看了半响。
“妈妈,我想吃蛋糕!”米乐乐颠颠跑过来,抱着米盼盼的腿撒娇。
米盼盼打起精神:“妈妈给你做蛋糕。”
米乐乐乐得原地蹦了蹦。
米盼盼做了一个八寸的蛋糕,做好已经是晚上五点,发微信问刘琨阑什么时候下班,过了一个多小时,得到一个‘加班’的回复。
米盼盼再问要加班到几点,那边再无反应。看着孤零零的加班两个字,委屈一下子涌上眼睛,泪水蜿蜒而下。
她觉得刘琨阑对她越来越冷淡,越来越不耐烦。不禁想念冯恺,他就算很忙那会儿也不会这样对自己,可她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他停机了,一句话都留下。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米盼盼越想越难受,啜泣起来,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晚上十点,一直留意着门口动静的米盼盼迅速打开门,就见电梯出来两个人,一个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刘琨阑,另一个……看清那一刹那,米盼盼如坠冰窖,
微醺的刘琨阑搂着在酒吧刚认识的美艳佳人:“我家里有一瓶02年的拉菲。”
美人媚眼如丝,戳了戳刘琨阑的胸口:“想灌醉我。”
“琨阑!”米盼盼颜色如雪,声音尖利,满目不敢置信。
美人眼波一转,从如遭雷击的米盼盼身上移到刘琨阑身上,推开刘琨阑:“女朋友?”
“怎么可能。”刘琨阑伸手要搂美人,暗道失策,多喝了几杯就让代驾把车开到这里来了,忘了还有个米盼盼在。
美人视线在米盼盼伤心欲绝的脸上绕了一圈,脑补了一段后顿时性致全消,剜一眼刘琨阑,抬起高跟鞋狠狠跺在刘琨阑脚背上:“有女朋还约炮,老娘不泡有主的男人,知道吗?”
刘琨阑痛叫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美人气呼呼地瞪一眼,扭头走向电梯,好心提醒傻站在那的米盼盼:“这种男人不分留着过年吗?”
米盼盼竟是反应不过来,半张嘴傻愣愣站在那儿。
缓过气来的刘琨阑晦气得艹了一声,到嘴的天鹅肉居然飞了。
这一声唤回了米盼盼的魂,米盼盼悲伤地望着刘琨阑,控诉:“琨阑,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样了?”气不顺的刘琨阑没了再跟她纠缠的心思:“你又不是没干过。”
米盼盼涨红了脸:“你在说什么?”
瞧着一脸悲愤委屈的米盼盼,刘琨阑反而笑起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
“你到底在说什么?”米盼盼又气又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刘琨阑神色变得不耐烦:“跟我装纯,是吧。行,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清楚。别整的我负心汉似的,你装什么受害者,你不会以为我都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吧,你的事网上都是,谁不知道。
你跟那个谁谁,就是常来的那个男的交往的时候,跟我搞暧昧。再往前,和司阳朔交往的时候,就跟这个勾搭上了吧,司阳朔刚死就另结新欢。这个一破产又和我好上了。”
刘琨阑往门上一靠,笑着竖了竖拇指:“我一直都觉得我挺厉害的,遇上你,还是得甘拜下风,无缝衔接啊。”
米盼盼震惊地就像是被一个雷劈中,全身麻木,过了会儿才哭着反驳:“你胡说,我没有,我和冯大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拿他当亲哥哥,我们就像兄妹一样。”
刘琨阑打了一个哈欠:“干哥哥嘛,我懂,我就有好几个干妹妹,上过床那种。”
“不是,我和冯大哥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米盼盼握着拳头哭喊。
“真的假的?”刘琨阑惊了。
米盼盼:“我和冯大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
刘琨阑万分同情冯恺,这位仁兄是不是脑袋瓜有问题,目光谴责地看着米盼盼:“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人鞍前马后的,怎么着也得给人一点报酬吧,没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不防他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米盼盼气得脑子空白了一瞬,旋即怒视刘琨阑:“你把我当什么了!”
刘琨阑勾起嘴角:“拜金女啊!”他耸了耸肩:“难道不是吗,谁有钱有势你就跟谁好,不是拜金女是什么。”
米盼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叫:“我不是,你胡说。”
“大晚上的叫什么叫,要叫回自己屋里去。”1104的房门猛地打开,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没好气地嚷嚷:“以为楼道是你家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刘琨阑举着手笑:“抱歉抱歉。”
中年女人没好气的看了两眼,用力关上门。
刘琨阑掏出钥匙,打开门:“是不是你心里没点B数,行了,就这样吧!”
米盼盼抢步跟了进去,诘问:“你把话说清楚,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你既然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刘琨阑气笑了,反手关上门:“我说米盼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谁有钱就跟谁在一起,谁没钱就跟谁分开。”
“我没有,我没有!”米盼盼声音渐渐低下去,心头巨颤,脸色苍白的一点血色都不见,白的近乎透明。
猛地一个激灵,她大声否认:“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司阳朔死了,冯大哥看我可怜帮我,冯大哥他自己离开的。”
刘琨阑烦躁:“你怎么回事啊,敢做不敢承认?承认怎么了,我又不会把你抓起来,还是你指望我相信你是清纯无辜的白莲花,高高兴兴当接盘侠,照顾你们母子。醒醒啊,我可不是之前那个笨蛋,会被你耍着玩。”
米盼盼耳畔嗡嗡作响,痛苦地望着讥讽轻蔑的刘琨阑,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哭着道:“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刘琨阑啧了一声,这说来话长,他和司阳朔合作过,当时他是乙方,还没资和司阳朔面对面,只随着他爸一起参加过一个会议,远远的瞻仰过众星拱月的司阳朔一眼。
偶然间认出米盼盼后,他就十分好奇,其貌不扬身材一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豪门继承人神魂颠倒,一留意二留意,习惯性地勾了勾,他真没想到这么好上手。略一留意冯氏集团的动向,就什么都明白了,哦,原来是要破产了。
深入接触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质量还不如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怎么就这么大魅力了,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为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好奇呗!”刘琨阑无赖地耸了耸肩。
三个字就像是重锤,一锤一锤又一锤砸在米盼盼天灵盖上,令她神魂动荡。
“混蛋!”米盼盼哭喊一声,扑过去打刘琨阑。
一个没留神,刘琨阑挨了一巴掌,想着自己是有点理亏,遂没还手,但见米盼盼不依不饶,刘琨阑火上心头,抓住她的两只手:“够了啊,别得寸进尺,合着只许你耍别人啊!”
双手动弹不得,米盼盼就用腿踢,刘琨阑很是狼狈地制住她,恼火地将她推出门:“有病啊!”
米盼盼蹲在门前嚎啕大哭,惹来几声斥责,她摇摇晃晃回到家里,关上门,靠着门滑坐在地,抱这膝盖痛哭流涕。
刘琨阑这个混蛋,他这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王八蛋,畜生,他居然都是在骗自己。
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她不是!
她无心的,她不是故意的。
冯大哥。
米盼盼手脚并做站起来,冲过去找手机,拨出冯恺的电话。冯大哥一定是误会她了,她要解释清楚,她不是故意的,刘琨阑是个骗子。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米盼盼放声大哭,连冯大哥都不要她了吗,她该怎么办!
六神无主的米盼盼开始在铁山监狱外盘桓,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冯恺。
“冯大哥!”米盼盼两眼放光扑上去,抱着冯恺就是一通哭。
冯恺愣了一瞬,坚决地推开她,神情平静的看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米盼盼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哀哀地叫:“冯大哥。”
冯恺:“有事?”
“冯大哥,你去哪儿,你为什么换了号码也不说一声,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不到你……”
“你和那个人分手了。”冯恺淡淡打断她的话。
米盼盼浑身一僵,因为哭泣而涨红的脸一点一点白下来:“冯大哥,你在说什么?”
冯恺面露悲哀:“我知道的,知道你和1103 的户主交往又分手了。”房东是一位爱好八卦的大姐,大姐和1104的户主是朋友,就这么兜兜转转传到了他耳中。
在这一刻,冯恺彻底释然。米盼盼真的把自己当成备胎呢,幸好他不再犯傻。
“我……”米盼盼张嘴想解释,却发现喉咙里塞了把沙子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冯恺声音发冷:“你总是这样的,和司阳朔重逢,便把我扔在一边,司阳朔死了,又想起了我。遇上了比我更有钱的男人,再次把我扔到一边,要不是和那个男人分手了,你怎么可能来找我。可是,米盼盼,我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备胎,不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望着冯恺冷冰冰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眸子,米盼盼犹如掉进一个彻骨冰寒的窟窿里,忍不住瑟瑟发抖,连带着心脏都开始剧烈收缩。
“冯大哥,我知道错了,可我不是有意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这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才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冯恺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拂开米盼盼伸过来的手:“祝你好运,找到一个有钱人。”最后三个字带上了讥讽。
如果米盼盼不来找他,他还能留下几分美好,可她来了,他曾经付出的感情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这一刻开始,冯恺有点恨米盼盼。
米盼盼如万箭穿心,泥塑木雕一般愣在原地,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睁睁看着冯恺大步离开,心脏一下一下钝痛,就像他每一脚都踩在上面,瞬间,眼泪滚滚而下。
米盼盼瘫坐在地,放声悲哭,冯大哥真的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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