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娘娘。”芳若跟在穆兰后头宽慰,“庄岑太后所提之事娘娘大可不要在意。按大周后宫仪制需三年后才办选秀,如今娘娘入宫不过半月,于制于礼皆不合时宜。”

    从乾清宫出来,沭阳王脸色就一直就不见放晴。那李岑摆明就是想将李家闺女塞到萧瑾墨身边,任天下女子胸怀宽广如穆将军,恐也难接受在新婚不久去为夫君挑妾室。

    芳若以为穆兰为此焦心,怕她是因为不懂大周后宫礼度,故才同意庄岑太后选妃事宜。于是打算劝穆兰一劝,没必要真将庄岑太后的话放到心上,去践行。

    听到芳若所说,穆兰终于停住了前行脚步。

    红墙绿瓦,官道两旁是方正的砖墙,再上面是丝丝云动的地方天。主子停下脚步,中宫仆从也都过跟着穆兰站在艳阳下站定。

    皇后发稍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红黄,墨色瞳孔侧打漠然看着自己宫中心腹姑姑。芳若不知自己哪里说错,揣揣不安,只得不再言语深垂着脑袋等着主子发话。

    穆兰母亲锦瑟带着胡族血统,等传到穆兰这一代,虽然不大明显,但还是带着一两点胡族特征。她发稍曲卷且不是中原人所有的黑色,于光下照耀更显得新后不似于人间凡物。

    沭阳王不解,甚至有些不满,“姑姑为何这样说?”

    她大义道,“庄岑太后所言不错,我既为后宫之主,自当要为陛下子嗣之事所多做筹谋。”穆兰未觉有何不可,甚苟同李岑之说,“我道觉得这事应该提上议程,不日挑几个家世清白温柔贤淑的进宫,也好为咱们大周江山延续血脉。”

    话说到这里,穆兰笑得灿烂,“而且,那李匡之女李蔷,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

    不知道是中宫中的哪位将她所说转给萧瑾墨,一向勤勤恳恳打地铺,不怨不怒的萧轩小皇帝又开始夜宿勤德殿,远离了咱们穆兰小王爷了好几天。

    眼瞅着夏愈来愈深,窗外蝉鸣混着蛙声搅扰着皇后午休睡意。把盖子身上的薄丝蝉被掀开,穆兰唤到在外间守着的小太监,“穆贵!穆贵!”

    正午外面热得像个蒸锅,能在皇后娘娘放着冰盆的殿里值守可算是诺大福气。乘着倆气,昏昏欲睡的穆贵听到主子传唤声,忙从柱子上直挺了腰板。

    “娘娘,奴才在。”擦了擦嘴角边上的口水,穆贵边跑边扶正头顶上的高帽,齁着腰穿过珠帘朝着在美人榻上午休的穆兰走了过去,“娘娘,有何吩咐~”

    内殿放的冰盆可比外殿多了二三,萧瑾墨知道穆兰怕热,故亲自吩咐内务府多给中宫备几盆冰盆压酷暑。虽然他生气穆兰想都不想就答应李岑给自己选妃的事,可是对自己宝贝得紧的疙瘩,又哪里舍得让媳妇受苦。

    一进内殿凉气扑来,穆贵感觉自己身上的汗瞬间被蒸发了个干,一身汗毛都立起来冷热交替让他打了个摆子,适应了内殿温度这才加速跑去了自己主子跟前。

    窗外知了没眼力见,不知自己大难将临,还一个劲地“知了”叫着。穆兰没睡好脾气大,将被子捏紧“啪嗒”扔到一角。她把美人榻旁桌案上的木剑拿起来,直愣愣地递给穆贵。

    穆贵结结巴巴,不知所以,“娘娘……您这这……是干嘛?”

    “去!”将手中木剑再往穆贵跟前推了几分,声音比室内冰盆还要冷上一冷,“去把外面那些知了全给小爷捅下来!”

    穆兰讨厌夏天,一是因为酷暑难挡,怎么都热;二是,蝉鸣蛙叫,没一刻拾闲。

    听主子提到院落里蝉鸣,穆贵这才恍然大悟,他一巴掌拍到自己脑门上,不轻不重地举着手往自己白面脸上招呼,“奴才有罪,奴才有罪。这下面的奴才办事就爱拖拖拉拉,前阵子就让他们去给粘下来,到今天还…”

    木剑上前止住了穆贵巴巴个没完的嘴,穆兰脸色不好,火气就差从两只眼睛中冒出来,她几乎是龇着牙,“爷叫你去把那些蝉给爷捅下来!”

    “是是…”打头次见沭阳王发这么大火,威力不比萧瑾墨扔折子来得气小;穆贵吓得腿发颤,急忙不敢再所说其他,恭敬从穆兰手中将沉香剑抽出就往外头跑。“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把那些个瞎叫的都捅下来。”

    带着高帽的公公慌慌张张,生怕殿里面的王爷再拿把剑出来把他给捅了。而宫里面同当差的芳若正好拿着煲好凉粥的小盅从院子里往殿里面进。

    穆兰虽怕热身体却寒,特别是刚来完月信前后,日子都过得难熬。大概是因为王爷以前在边关打仗生活苦寒,所以导致身体上落下了这么个病根。芳若有心,特地去了太医院要了方子,为穆兰熬粥调养。

    两个人一个只顾低头猛冲,一个专心自己的凉粥别洒出边沿,还真就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对方。

    脚尖踏过门槛,瞧着有一人影就往自己扑来,芳若一着转身,端着碗盅和被门槛绊住的小太监穆贵擦肩而过,摔了个大马趴。

    趴在殿门口的地上,穆贵疼的“嗷嗷”叫。芳若瞪着地上的小太监,老大不满,“你这慌慌张张干嘛呢?要是真撞洒了我为娘娘特熬的粥,你赔得起吗?”又瞅见小贵子身边掉落的木剑,语气中对了防备,“还拿着娘娘的剑做甚?”

    “哎呦。”揉着自己腰根,穆贵看芳若怀疑警惕的目光,可是真委屈,“这不是外面的蝉叫的娘娘烦心,所以叫我赶紧去拿网给粘了。”摸到手旁的剑,他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娘娘是让我拿剑把他们都给捅下来。”

    想想穆贵平日里胆小怕事那样,料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芳若腾出一只手将穆贵从地上拉起,低声询问,“怎么,娘娘又发脾气了?”

    提起穆兰刚才表情,穆贵就牙疼,捂着半边脸他哀怨,“我的好姐姐,你和娘娘走得近,知不知道娘娘最近为何老爱发火啊?”

    先开始倒也还好,沭阳王不是多事的,能自己做的事坚决不会让他人插手。对他们这些仆从也大多都是和颜悦色,很少有挑剔。

    穆贵想不通,为何娘娘那样好的人,最近也有了苛待下人的迹象。

    见穆贵是个木头脑袋,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芳若笑咪咪点小贵子额头,“说你傻还真不聪明,你仔细算算,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对人发脾气的!”

    “四月十五!”

    答出来自己是第一个被当成靶子骂的日子,穆贵看看笑而不语的芳若,他搓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恍然大悟,“是陛下!……”

    “对!”倒算他也不笨,芳若推着穆贵朝廊下台阶走了几步,“好了好了,知道就好。你快去找人将那些个蝉都捕了,不然待会又扰了娘娘心,这木剑就真该把你给捅了。”

    小贵子想起了正事,他哪里还有胆子再去耽搁,找到不是娘娘残暴本性暴露的症结,觉得自己这条小命还有法子保。

    他欢天喜地,忙左吆右喝地将院子里的太监丫头召集起来去捕蝉,逮多了顺便还能拿去给小厨房炸一炸,算自己的零嘴。

    打发了小太监,芳若拿着碗盅不禁笑出了声。这娘娘真是个傲娇的,明明对陛下十几天不来中宫在意的不行,偏偏非要端着架子,就是不先去勤德殿找陛下示弱。偏偏这一次陛下也气狠了,愣是不先来找娘娘和好,宁愿自己整宿整宿睡不着,也要在勤德殿捱着。

    摇摇头,芳若扭身,挂在房中代替帷幔的珠帘哗啦脆响,她端着凉粥进了内殿。

    最近穆兰也不大着劲衣,她月信来得折磨人,宫中后妃衣物做的都以清凉宽大为主,不方便时穿着也比紧身劲衣舒服。

    或许这几天的痛比战场上的伤来得折磨人,向来刚强的娘娘多了疲乏,现在她人刚从美人榻上醒来,乍然一看,颇有惊艳绝绝之美人,半卧于榻,风华绝代之感。

    芳若觉得这样的娘娘对陛下来说绝对是妙人一个,别说娘娘还给陛下说好话。就是人往那一站,恐怕陛下的心就软了大半,哪里还顾得上于皇后娘娘置气。

    “娘娘。”将冰粥放到桌案上,芳若弯下腰替穆兰提上鞋,“这冰粥里放了红糖生姜,对女子身子底有好处,娘娘要不要尝一尝。”

    桌案上的冰粥做的小巧,粥面上配着用红糖姜末做的荷花模样,看着也让人有食欲。放到平日里,穆兰肯定会拿起来尝一尝,但今天…

    “芳若。”

    “啀,奴婢在。”

    穆兰抬眼,看着在自己身边的芳若姑姑。她想到早晨在祈宁宫所见,实在是沉不住气。不自然地舔了舔干燥的唇畔,她艰难开口,“你说…你说…”

    芳若不知穆兰想问什么,只将头垂着更低,靠近了自家主子身边。

    狠狠心,觉得自己要问之事也是无可厚非,穆兰清清嗓子,清冷带着孤傲,“听说李蔷这几日日日去勤德殿伴陛下于左右,可是确有其事?”

    她本是不知道也懒得去时时刻刻监视谁。但,今早去祈宁宫找孝南太后请安时候,也是青玉大大咧咧,说漏了此事。按理来讲,替陛下选妃是她答应的,将李蔷推给陛下也是她首肯的。

    可…可…

    可为何今日从青玉口中得的那些小事,却成了她心中郁结,久久难以散去。

    穆兰不解这般感受,甚至曾经成王与孔莲一起在她眼前成双成对出入时,她都没有感觉到。

    不知情为何物,也不知相思之苦的穆兰只好问问自己身边懂得多的芳若,也只能言不达意的问一问,李家娇娇清秀女李蔷,是不是日日伴着萧瑾墨左右。

    听到穆兰这么问,芳若一颗为陛下皇后操碎的心终于批凑拼凑落了地。她也婉转,心思绕了三圈,囫囵个出了主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娘娘若想知道,奴婢这就去叫人备上轿子,让娘娘去勤德殿瞧瞧,也心安。”

    觑见穆兰还有所迟疑,像是拉不下面子,芳若施了施礼,“不过奴婢相信,陛下见着娘娘后。”她把自己心中所理解的萧瑾墨之情讲了出来。

    “不论谁伴陛下左右,都不及娘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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