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红烟软罗帐,牡丹芍药净芙蕖。
魔界尊上大婚,又是旭凤做这新郎,更是卯足了劲要与润玉一较高低。
润玉成亲有万花铺路,他便有众鬼披红千魔结帐护卫,余下鸟族有善引吭高歌者清鸣彻九霄,有善舞的魔女描了红妆一路起舞,胭脂花粉,柳腰莲足,白嫩的肌肤勾得人口水直流。
旭凤素来是擅变换之法的。
彩云顷刻招徕,又幻影做凤凰起舞。变幻了飞花无数,做水做洲。
魔界也有了几分天界模样。
流云,淡水,红衣郎,自是容颜艳绝。
鎏英坐上由焱,固,幽,洛城王亲自抬的花轿上时,旭凤掐指施法漫天飞花烟火绽放,昏暗的魔界犹如白昼。
就在那一刹,钟声长鸣,琴瑟琵琶动弦。
旭凤踏云而来,踢轿,掀起较帘,伸手与她。
手指修长而有力,虎口处有常年握剑形成的薄茧。
鎏英心头忽的涌动着异样的情绪,腹中胎儿似是感触到了什么跳动了一下,鎏英低头满目慈爱,将手放在他手上。
旭凤一笑,将鎏英拉了出来。
今日一切,仿人间而办。
旭凤说,人间热闹,况前次婚礼不甚合心意。
当然不合心意,地点不对,新娘子不对,连观礼的人也不对。
而今……
也算是全一个愿吧。
锦觅,等我,与你淡云流水度此生。你且在人间好好的。
两人执手踏着红毯步上千层墨色石阶,两侧的魔兽雕像随着两人的步伐缓缓睁开了眼,红光熠熠,嗜血又克制。
“今儿个婚礼,可真是热闹。”润玉淡淡开口,单手负在身后,一手牵着小白。
“妖界只遣了个将军来,冥界一个人都没有,说到底还是魔族的人最多。”小白扒着手指头算人,珂珂乖巧的待在小白袖子里,扒着一颗圆润润的葡萄恨不能将人给一口咬掉。自打今早小白去了趟百花宫回头就把这葡萄带上了,早知道就不贪睡了,也好拦着小白,这要是让润玉看见了可不得生事吗?珂珂很是忧伤可也只能尽职尽责的扒拉好这颗小葡萄。
说实话小葡萄现在也很憋屈,一个劲告诉自己她们万花谷弟子才不需要和一只小兽计较!
“丹晨和丹朱到了。”润玉看见丹晨笑了笑,可算是要开戏了。
“锦觅也到了。”小白满足的让润玉抱着自己,施法换了个模样,打算去凑热闹。
润玉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小白无奈的摇头,今日固城王也在,正好趁固城空虚一探究竟!
遂,掐诀传声给丹晨。
“鸟族族长,天界月下仙人送――”唱礼的魔官拖长了声音,却不敢言语,他今日念了许多帖子,只这一张不敢言语,翻开手中的烫金帖子字字张牙舞爪,重逾千金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砸在地上碾得粉碎才好。
他们魔界失踪的东西怎么会跑来天界的礼单上!
魔官很惊恐,可到底是跟着大长老身边的人,想到魔界私底下流传的密语,果然是旭凤尊上拐了东华帝君的小殿下,把帝君给惹恼了斩了魔族三成气运?
指节泛白,可魔官的脸色却通红一片,这可是整个魔族的气运!非一家一户一人之事!
哪怕他是魔尊!
“走吧,我们也进去坐着,晚些可没位子了。”润玉瞥了一眼礼官的失礼,带着小白随人流进去。
这人神情恍惚成这样,连有人送礼都不知道。
啧,魔界的人就是不如天界。
润玉眼梢略过讥讽,拉了小白于一角落坐下。
大礼已经开始,魔界大长老一身新装,高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座之上,有先天帝先天后的灵位与先卞城王夫妻的灵位。
“夫妻――对拜――”
见两人躬身拜下,小白眨眨眼,感觉衣袖有些湿润,手缩到袖子里摸了摸小葡萄算是安慰。
如今也不知道告诉她真相是好是坏,只一切哪里有事事如人意的?只能说这小葡萄生的不够好,不是小白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礼成了。”润玉开口,眉眼讥讽又风流,小白却看得内蕴的淡薄与苦涩,垂眸思索片刻,握紧了润玉的手。
润玉偏过头摸着小白是发丝,眼神无波无澜“你阻了锦觅?”
“忘了改时间,可不得找人阻她吗?”小白漫不经心的回答,“这戏,先让丹晨和丹朱唱吧。”
“我倒是想看看,六界怎么看这个――杀害手足的战神!”
“杀害手中?”润玉眼神倏忽放空,喃喃“他们也说我弑父杀母害弟……”
“嘁~”小白甚是嗤之以鼻“旭凤是锦觅杀的,太微荼姚是自尽,怎么也扯不到你身上来,不就是看你人好,好欺负才把这锅扣你身上?”
“那我们天界是不是该宣扬一下小叔叔趁兄长守孝勾引长嫂?企图陷害兄长孝期饮酒?先天后残暴不仁屠害龙鱼一族与迫害洞庭水族的事?顺便在说道说道先天帝弑兄上位,对花神始乱终弃还对龙鱼族公主亲用美男计?”
润玉突然生出感慨,原以为小白没有听见,一时失了防备,只是耳边如被火烤一般,让他飞快的别过头。
小白说话……也太直接了些……
只这样的小白,真是……更招人疼了。
“不对,现下这位也添了一桩始乱终弃。怎么?青帝座下的仙侍就是这么被先天帝和战神给祸害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啊!让我父亲面子往哪隔呢!”小白冷笑着挑眉。
恰逢旭凤鎏英敬酒,至月下这一桌。
月下是和丹晨一桌的,虽然他不乐意可由得着他吗?
“叔父,多日不见,叔父似是憔悴了许多。”旭凤端着酒打着官腔“若天界不合叔父心意可来魔界,旭凤必然扫榻相迎!”
月下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许多,只扯开话题“今日你与鎏英大婚,叔父身无长物,送你们二人一根红线,祝你们百年好合!”
“那就多谢叔父了。”还是鎏英心细,瞧出月下的心不在焉顺着话头下梯子,只暗中与旭凤传音,是否是润玉在天界欺负了月下。
一旁的丹晨适时站了起来,笑吟吟望着旭凤鎏英,敬酒,一饮而尽,道“在下鸟族族长,有一事敢问旭凤尊上。”
“既是鸟族,直说便是 ”旭凤觉得此人眼熟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猜测或许是在鸟族来魔界时有过一两面,鎏英倒是记得清楚,正是此人当日在忘川河畔带走了鸟族!
心里一团火亟待发泄,丹晨掐着时间朗声说“我奉凤皇与凰后的命令代表朱雀一族前来应这万年内破壳而出的朱雀,只是到了天界栖梧宫却发现朱雀卵尚且不如一万年以前,这四海八荒更是没有朱雀的行踪,闻说乃是先天后荼姚拿朱雀卵给尊上补身子的缘故,可是实情?”
旭凤脸色瞬间变僵,青白之色交替出现,小白都差点以为这人变成僵尸了。
“不知这流言蜚语如何传到了仙上耳里?坏我鸟族和睦!”旭凤面上云淡风轻,眼神里暗藏针尖戳向丹晨,看来此人是敌非友!
鎏英暗生疑惑,心下盘算着与旭凤传音,这人未曾见过可她身上的灵力倒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旭凤可能看穿她原身?
旭凤眼中金芒转过,丹晨只笑,眉梢清淡唇角笑意却越发雍容,知他想勘破自己原身,也不做任何反应,反正旭凤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丹晨眼睁睁看着旭凤眼神越发阴鸷,周围气氛紧张,丹朱斟酌几次想要开口也无话可说,只拉了拉丹晨袖子,希望她能看在自己份上多少和和气气的参加婚宴。
“尊上还当自己是鸟族中人?”丹晨言中讥讽意味比漆还浓厚,听得周围的宾客纷纷支起耳朵,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若是这位尊上,曾经的天界战神不如传言中那般赤子之心那就只怕是心思深沉之辈了。
就说嘛,太微荼姚这样的人生的儿子怎么可能单纯!
“若尊上真当自己是鸟族中人,为何因一己私怨带着鸟族离乡?尊上背叛天界不要紧,谁让您是当今天帝唯一的弟弟?又有五方天军的面子情在!可鸟族无辜啊!鸟族幼子更是无辜!”丹晨半真半假的哭诉,美人垂泪从来都是招人心疼的,更何况这位美人泪盈目而不垂,倔强得让人心疼,鎏英一见当即觉得不妙立时打断“仙上这话严重了!”眼刀子唰唰唰的甩给丹晨,警告她不许胡言乱语!
可丹晨谁啊?会怕鎏英?
鎏英这一招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小白勾唇,这鎏英果然关心则乱!
“鎏英尊上非我鸟族之人,如何懂我鸟族之痛!”
“翼渺洲乃是最适合鸟族生存的地方,四海八荒再难寻觅。”丹晨怒指旭凤斥骂“可这位尊上仗着自己的凤凰血脉不管不顾带鸟族背井离乡,光是死在魔界的鸟族――也占去了我鸟族十分之一!”
“还有朱雀!”“栖梧宫养的朱雀虽未化形可皆有灵智!”丹晨语气沉痛不堪心碎难忍“尊上说是谣言就是谣言了?试问天下生母如何会拿自己杀子仇人之事作假!”
旭凤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上冷若冰霜“仙上喝醉了,来人!送仙上去休息!”
“尊上莫不是作贼心虚?”说话的是一小姑娘,小白顺着声音望过去,妖族?
润玉也看了过去,笑了笑,声音中自带一种超然味道“是妖族公主,白帝白后的掌珠白落衡,小名唤落落。”
“你倒是清楚 ”不清不楚的酸了这么一句。
润玉垂眸轻笑,把闹别扭的小姑娘抱在自己怀里顺毛“你在天界没什么朋友,她倒是不错,你会喜欢她的。”白帝,也是个通透人。
“嗯哼?”小白甚是满意润玉的顺毛,手掌一下一下缓缓的自脖颈滑倒腰椎处,酥酥麻麻非常舒服,满意的哼哼两句,继续听戏。
白落衡打小就受宠,又养成了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一看这漂亮小姐姐被欺负了,心里本来就对旭凤不喜欢的心思更添了几成,仗着年幼脱口而出,倒是一旁带她来的一位王叔甚是尴尬,毕竟是人家婚礼这样不好,不过他们一族素来耿直,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看不顺眼旭凤,真赤子和假赤子往往小孩子更清楚,只微微敛袖道了句“小娃娃年纪小,信口雌黄的,还望尊上别见怪。”
连身都没起,信你个锤子!
鎏英旭凤气得要命偏偏不能说什么,人家是“小孩子”!
要不是白落衡身份够尊贵指不定鎏英一鞭子就招呼过去了。
“旭凤尊上不仅自己拿朱雀卵养身子,还纵容身边仙侍偷取朱雀卵!真当我朱雀一族无人吗!”丹晨横眉冷对,满面冰霜冻得人发抖,可那眼中又燃着火焰,目之所及便要侵略焚烧!
为了配合此情此景,丹晨刻意显现元神,于魔界魔宫墨色大殿之上,浓重暗云顷刻退散出一片空灵之地,朱雀浴火,身披星辉,怒目对准了旭凤。
“今日――还请尊上给一个交代!”
交代?要什么交代?
旭凤面色转淡,这人看来该是润玉安排的,目的就是搅他婚礼,还能有什么交代?不过打就是了!
旭凤哼了一声,也显现元灵,金色与红色交织的凤凰在魔宫之上与朱雀对峙!灵力激荡时,魔界停留数千年不流的流云飞快的散去。
远处被迷阵阻拦的霜花,见此情景猜测,怕是鎏英遇到了难缠的对手,旭凤前去帮忙,想来十有八九估计是润玉布的局!旭凤……旭凤怎么斗得过他!
霜花急忙掐诀,生怕旭凤受到丁点的伤害!
连迷阵什么时候散了也不知道。
“凤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一声,惊住的可不只是旭凤鎏英,还有固城王。
她不是死了吗?
众宾客端了酒饮下,烈酒入候让原本就混乱的脑子更混乱了。
这时候不怎么关注八卦的脑袋里突然想起来千多年前,那桩闹得六界风雨的公案!
这旭凤……不是和锦觅是一对儿吗?
等等,好像是锦觅倒贴上去的吧?
两人没婚礼啊!
旭凤前次婚礼娶的是鸟族穗禾啊!
可这天魔大战怎么是因为锦觅?
果然――这锦觅就是个被两兄弟利用的借口吧!
不过这强抢兄嫂还始乱终弃真真……不是男人!
众宾客心思各异,却不妨碍霜花入殿。
她一来,不知道是因她来时带来的风雪还是因着这殿内诡异的气氛,似乎更冷了些。
润玉抱紧了小姑娘眼神玩味,“小白,好戏登场了,可别错过哦!”往前数个上万年也不定有这么精彩的戏!
小白闻言立马起身,坐在润玉的怀里,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看――
啧啧,霜花这脸色哦!
比丹朱藏的春风图还精彩!
“凤……凤凰?”看到旭凤牵着鎏英的手,两人穿着新服,霜花一时竟以为在梦中。
她的凤凰,怎么会娶鎏英?
“凤凰,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霜花几步上前,朦胧着眼神不敢置信,眼泪直接滴下,划过她精致的脸庞,楚楚可怜。
六界第一美人的女儿,便做不了第一那也不差。
“啧啧,这戏哦!”小白笑意不绝。
旭凤震惊之中又带着惊喜“锦觅?你没死?你真的没死!”随即笑意褪去冷意上眸“你去了哪?怎么不来寻我?”
小白看准时机,掐了个法身自殿外走来,“寻尊上做甚?难不成来一出两女争夫?或者尊上是想一起收了?江山美人兼得?”
小白这法身还是从魔界的藏宝阁里得到的,添了息壤的木偶,可以用法术捏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青色的发丝随意垂下,有几缕不听话的绕过莹润玉耳自衣领处深入衣襟,或自然垂在胸前。面容看不清楚,遮了一团轻雾,身量高挑,腰肢一握,莲步小小,步步生花。
“阁下是何人?”鎏英首当其冲,她不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相反,她气性极高!之位是没有准备让人先发制人,这次她要强占先机!
“在下,青帝使者。”小白不想暴露自己,随意捏造了个身份,反正照着酸下来,青帝是她亲爹,她怎么说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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