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叫我威利旺卡

    海因里希轻轻用手指敲着大腿，有些过于推心置腹的说：“互相了解的过多，就会感觉我什么秘密都没有，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秘密，在他们眼里我是透明的，而我对他们知之不详。那让人很不安。”

    “我懂。”迈克尔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圈，说了心里话：“我很希望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了舞台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的逛街、购物。我每次都会备受关注，那让人很难为情。”

    “觉得没准备好完美的出场，是不是？”

    海因里希发自真心的轻声说：“我也有一点荣誉，比一般人更受人关注。只要见人，就有人盯着我的姿态和警惕性，推测我为什么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他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比他们强，为什么能有更高的成就，为什么能做成这件事和那件事……很累。”

    这段是真话，心里话，真的很烦而且很紧张，这话没跟别人说过。

    这也是她被传性格孤僻冷傲的原因。在卸下伪装之后，海因里希总是无所适从，只有戴上假发、把自己的面孔涂抹成另一个样子，才放松自在。

    荣誉带来的除了财富之外，还有被人注目……这很不好。

    迈克尔听到她的语气，那种疲惫无奈和骄傲混合的语气，就觉得这是真心话，简直和他的心态一样：“yes！”

    我也是！关注我怎么生活也找不到我怎么唱的这么好跳得这么帅的启示！

    与其嫉妒我，好好去写歌和练习跳舞啊！

    海因里希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我在休假时会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做些平凡事，体验别人能体验的一切。在那里不需迎合他人意向，被命令我不许做这，不许如此举止。时刻被告诫，你做了什么会对海因里希*安琪儿*冯*路西法的名誉有所影响。无时无刻保持符合别人幻想的形象太难了，一旦和他们幻想的不同，稍有疏忽或懈怠，总会在被人品头论足的时候一遍遍的嘲讽。还会有危险。”

    这是真话，不全是真话，她确实喜欢去没人的地方，不过是为了安全考虑。

    迈克尔忽然明白，她懂我的，她和我是一样的。一样的受人关注，一样在私下不想被人关注。

    这种感觉和面对秀兰邓波儿的时候有些相似，一种同类人、互相理解和保护的感觉。

    很美好，很甜蜜。

    “一个人不会觉得很孤独吗？”迈克尔的声音轻盈而悲伤，由衷的问：“我总是觉得很孤独。在我还没成年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孤独的老人了。”（1）

    海因里希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迈克尔，你会觉得孤独，但对我来说，绝对的孤独意味着安全。住宅方圆十公里之内没有人，才能安心睡觉，睡醒了可以赖床。有人就有危险。而且，能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太少了。”

    “跟人在一起的时候，在任务中非常紧张，不做任务的时候，总会被人品头论足。和小孩或动物在一起的时候很棒，他们都只想要食物和爱，只要喂饱他们然后抱着他们，陪他们玩，他们就会很开心。”

    “我也是。”迈克尔听到小孩，才想起来问：“angle，你放信的时候应该看见黄金胸针了，在我枕头下面的彼得潘，是你送我的吗？”

    和海因里希聊天非常愉快，她说的话我基本上都赞同，并且还对有些感情感同身受，虽然出发点稍有不同，简直是知己。她理解这种感觉，我有时候想躲避媒体的镜头，其他那些渴望受人关注的演员、歌手或小孩无法理解的。

    太愉快，太轻松，都忘了自己想问黄金彼得潘是不是她送的。

    “是我。”海因里希轻柔并且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一声，爱意满满：“喜欢吗？”

    “非常喜欢~真的好美。”迈克尔欢快的晃着腿，眨巴着那双乌黑明亮如同宝石的大眼睛，轻柔而炙诚的说：“谢谢你~我在住院期间总带着彼得潘，让我舒服多了~你可能知道，我最喜欢的红棒球衫上就有彼得潘，现在我最喜欢的首饰是你送给我的彼得潘。”

    海因里希光听他那美妙的声音就快醉了，给小哈利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他也就如此甜蜜。

    她低低的‘哦’了一声，强迫自己从陶陶然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喜欢就好。意大利莫拉蒂手工宝石作坊定制的，本来应该做的更细致一些，但我突然得到消息……烧伤都好了么？”

    迈克尔不太好意思的说：“植皮几乎都好了，但医生说几年之后有复发的可能性。”

    “伤口感染了？”海因里希心里头紧张，却平静的问：“就医的时间很快，应该来得及清理伤口。”她挽起裤腿，盯着自己右腿大腿上柚子大小的烧伤疤痕，心说我当时在战地受创，还镶进去俩弹片，做了手术现在也没事啊。镁光爆炸很高温，不会弄脏伤口……或许是当时降温用的冰块不够洁净？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说是我的皮肤病可能导致植皮不兼容。”迈克尔表示白癜风烦死了！丢人！治不好！植皮的时候还得选色系…我是黑人我是黑人我是黑人，我不想变白！

    有些好奇又谨慎的问：“angle，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海因里希摸着大腿：“嗯，是的。我虽然没有医师执照，但该懂的都懂，尤其是战地急救方面。”

    “哦，那真厉害。”迈克尔不太想探究‘战地急救’指的是什么，他问：“汤姆，把黄金彼得潘送给我的小男孩，他很可爱。他被我吓到了么？”

    “是的，被你吓得够呛呢。”海因里希轻柔而充满爱意的笑了起来：“汤姆跟我哭诉，你为什么‘对在深夜突然出现在自己病房里悄悄放下什么东西的人，用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语气说话！他不觉得危险吗！他不怕我做什么吗！他应该吓得尖叫爆粗口，叫人进来保护他才对！他温柔的诡异！’。”

    她瞬间用小男孩的声线说话，切换流畅，模仿到位，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说话。

    从优雅温柔的女声突然变到有点崩溃的、青涩而鲁莽的小男孩声音。

    吓了迈克尔一跳，他问：“angle？”

    海因里希是故意的，却说：“抱歉，我复述他原话的时候模仿了他的声音和语气。这是我这个行业最常见的小游戏。”

    迈克尔玩心大起，突然压低声音，模仿了猫王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模仿的很像：“告诉汤姆，我当时醒着呢。有人进屋我就会醒过来。Angle，我怕吓到他，没想到反而吓到他了。”

    他喜欢猫王，能把他的歌唱的一模一样，模仿说话声音也没问题~

    磁性稍微少一点，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海因里希模仿了约翰列侬的声音：“好极了！我也这样推测，汤姆没经验…哦，我学得不像。”她懊恼的恢复了原音。

    迈克尔又得意洋洋的用sammy的声音说：“还不错啦~约翰的声音不好学~哈哈哈哈”（2）

    学的很有味道，但还差不少。可这也真好玩。

    （Sammy Davis Jr（ 1925年12月8-1990年5月16）:美国著名的娱乐明星、舞者、歌手和演奏者，也是一个成功的戏剧演员，曾经赢得艾美奖和金球奖提名。他是鼠帮乐队的成员，在音乐上也有突出表现。）

    只是懒蛇‘肌肉’听见屋子里莫名出现了别人的声音，就爬出来看了一眼。

    咦？木有别人啊！还是我美人主人穿着小白内裤坐在椅子上。

    海因里希想了想，用伊丽莎白泰勒那种甜蜜而妩媚的语气说：“太有特点的男声不好模仿呢。”

    《埃及艳后》、《玉女神驹》都是她喜欢的电影。

    做任务的时候经常要风情万种，就模仿泰勒。海因里希的库房里收着好几对高价定制的模仿泰勒眸色的‘蓝紫色隐形眼镜’，戴上之后抛媚眼的效果加倍。

    电话两端一起大笑起来。

    “哦，天哪，学的真像。”迈克尔笑了半天：“有时间可以让我见见汤姆吗？我很抱歉吓到他了，哈哈哈哈，他当时跑的要飞起来呢。”

    “我只怕他不好意思见你。”海因里希温柔宁静的笑了笑：“他第一次执行任务。”

    “汤姆也是杀手吗？”迈克尔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心疼，不敢置信的问：“他还是个小孩！你不能让小孩去…故意伤害别人。”

    他坚信小孩就应该有童年，不要像他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小朋友在公园里玩，他自己只能去录音室录歌录一整天，回家还要补习功课。没有童年，只有演出和录歌、学习和学习，那很痛苦。

    迈克尔瞬间脑补了从小培养出来的杀手，那……好歹我喜欢唱歌跳舞，那从小生活在冰冷残忍黑暗中的小孩实在是太悲惨了。

    迈克尔非常不赞同的说：“汤姆的爸爸妈妈是什么人，居然让他？”

    责备的话，他说不出口。

    海因里希暗叫不好，门口走过一个干瘦矮小黑人，问：“BOSS，一会你想吃啥？”

    海因里希竖了个中指示意滚蛋，柔声道：“汤姆是我的养子。迈克尔，别激动，听我说完，汤姆还没有选定职业，他现在还在正常的上学，他和所有普通小孩一样生活着，只是从安全起见要学一些基础的格斗、枪械、药剂、伪装、陷阱、追踪和反追踪。”

    迈克尔无力的问：“他还有时间玩游戏和选择自己喜欢的事吗？”

    好惨啊……听起来好可怜啊……

    海因里希温和坚定的反问：“男孩小时候都都喜欢打架、玩枪、变装、恶作剧陷阱、偷偷跟踪别人，不是吗？我懂什么叫寓教于乐，他不需要精通，只需要自卫和自救的能力，汤姆很喜欢和我在泥塘里打架，在移动靶场里练枪，或是互相设陷阱让对方沾一身颜料，出门购物的时候带着易容材料跟踪对方，就像捉迷藏一样，我们赌棒棒糖。”

    嗯，汤姆小时候真是可爱，非常暖心的男孩子。他还对自己小小的失败耿耿于怀，都过了一个半月了呢。

    一会带着威廉认识一下我的工作室，就回去继续陪小孩，他们真是甜蜜可爱。

    现在是2月份，接下来两个月陪孩子玩跟迈克尔交朋友，四五月份再接几个任务，反正高价的任务不是挂出来就被人做了。六月份之后腾出三个月的空闲，带孩子们去度假。好，这就是日程表了。

    （美国的中小学校暑假一般持续9-11周的时间,大多数学校暑假是6月-9月或者5月-8月之间。表问我1983年的时候怎么放假！）

    “听起来很有趣。”迈克尔有些羡慕汤姆了，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简直太好玩了！

    海因里希好像是个好妈咪，很用心哦。杀手都知道对小孩寓教于乐！她用很多时间陪小孩玩，在游戏中教他知识！TVT……为什么我爸就只会揍我，抓起什么就往死里打。（3）

    他非常羡慕渴望的说：“抱歉我误会你了。”如果把泥塘换成水池，就是他梦想中的童年和父母。

    海因里希听出来了，谨慎而诚恳的说：“没关系，这是我这职业所导致的。迈克尔，如果你觉得自己也需要安全方面的培训，我很愿意教一些基础的格斗、枪械、药剂、伪装、陷阱、追踪和反追踪。”

    目标要上钩了。

    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这样认真的为自己搞定目标，海因里希一向视刀山火海如浮云，十六岁之后几乎从来不紧张，可现在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迈克尔挠桌子，心说：不要这么贴心啊！我正在渴望童年，你就用童年游戏诱惑我，还附加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

    我想在游泳池旁边打架……打水仗，输的被扔进水里、练枪就算了，互相设陷阱弄颜料□□我好喜欢，捉迷藏更是我最爱！真的赌棒棒糖吗，太可爱了，我一定会赢的！这比保镖讲的格斗有意思多了。

    迈克尔犹犹豫豫的说：“可能我真的应该学一点安全方面的知识，可惜我最近没时间。”立刻马上让保镖去打听海因里希的消息！只要不是干绑架的，那就跟她玩。

    他赶紧继续说，不让海因里希诱惑自己：“angle，你是个很友善，而且很温和可亲的人。如果你不说出来，我联想不到你的职业。你本可以骗我，随便编个职业，就说是007特工，我也会信的。我想送你礼物，angle，你想要什么礼物吗？签名，我的衣服，或是？”

    “谢谢你迈克尔。我希望你开心而且幸福、安全，其余的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啊这是职业习惯。”海因里希听出来他还有戒心，解释道：“伪造一模一样的签名，是最基本的能力。手套或外套不戴在你身上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还容易被人偷走。我收集了你所有的唱片和录像带，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一点都不想提起自己偷拍的那些数量庞大的录影带。跟变态狂似的……太丢人。

    迈克尔只能说：“angle，你真甜蜜。”这个答案他也非常喜欢，的确，歌声和舞蹈是给所有人的礼物，也是迈克尔自认能给别人的最好的礼物。

    对海因里希的印象越来越好了，肿么办？她简直是个甜蜜的小天使！又贴心又可爱又有爱！

    迈克尔极力控制自己，还是觉得她一定是一个想伊丽莎白一样美、本性甜蜜热情善良的女孩。她也同样孤独和恐惧，哦。

    海因里希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看到威廉换了一件棉T恤，显然干完活之后他的衬衣脏的不能穿了，他举着白板：“他们让我请您去吃饭。”

    白板一翻面：“我第一天工作，认识同僚，BOSS不能不在场。”

    “谢谢~”海因里希压低声音，说：“我必须挂电话了。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太不合适了。”

    “呃，好吧。”迈克尔想想，还真是。他可以认识各种各样的人，可是和杀手做朋友？不能让别人知道，虽然他绝不会跟海因里希做生意，只要传出风声会有警察来这里盘问的。

    海因里希：“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啊？”&迈克尔问：“以后我找你就打这个电话？”

    二人同时问出口。

    迈克尔笑了起来。

    海因里希一点都不觉得惊喜，轻轻笑了笑：“可以。这里是我工作室的电话。虽然我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工作室里，如果有人打电话找我，工作人员看到他在重要人物表上，只要能找到我就会转告给我，到时候我给你回电话。不过，迈克尔，你不能用原名，也得起个外号。叫巧克力商人怎么样？”对应巧克力天使~

    跟迈克尔聊天巨烧脑！她不断的分析、推测和选择，回答的每个答案都是他心中的答案。她熟知各种人性，唯独，纯粹而善良、具有灵性和天赋的迈克尔是她从未接触过见过的那一种人。

    她没骗他，只是技巧性的说一些真话……和选择性的不说一些真话。

    其实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太真实了，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和不好意思。

    海因里希心说：我真的从来没跟人说过，现在的荣耀，参加国际大会时必须戴的金勋章，被人关注、探讨和推测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这话跟谁说，谁都不能理解。谁都喜欢荣誉。

    “叫我威利旺卡。”迈克尔喜欢那本书，他问：“你看过《威利旺卡和巧克力工厂》吗？那本书非常甜蜜。”（4）

    （1964年，罗尔德·达尔的小说。）

    “哪是我的小时候的睡前读物。”海因里希轻笑道：“我会写上备注，让工作人员在威利旺卡先生来找我的时候立刻通知我。”

    “我应该称呼你为海因里希小姐，是吧？”

    “是的，威利旺卡先生。”

    “吼吼吼吼感觉我们的关系好神秘哦，很酷。”迈克尔觉得用代号特别有意思。盯着趴在卧室和客厅之间的‘肌肉’：“再见，我也要去吃早饭了。”

    海因里希看眼表，现在下午一点半，你吃早饭？哦，昨晚上准是熬夜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