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大厅,说书先生站在桌子上唾沫横飞,正说着熠王如何施计逼退十万敌军压境,说到紧张处双目圆瞪,手舞足蹈,仿佛身临其境。
食客们一脸陶醉激动,有的抚掌晃脑,小声对同桌人嘀咕,显然对这段已经听过无数遍,可听到嘟噜大军狼狈逃窜时还是高兴地直拍桌。
宋析被带到后院,穿着统一黑色短衫的伙计们进进出出,端菜的宰鸡的烧火的忙得热火朝天,且个个模样周正,白净清秀,还笑眯眯的。
难怪上次那个官兵说天下楼的伙计都是长得好看的。
带他进来的小二跑上楼捶门喊道,“掌柜!快起来!你看我给你找了个小美人儿!”
房门“嘎吱”一开,两扇门应声而倒,小二吓得飞出去几丈远,里边的人大骂,“畜生!赔老子的门来!”
只见屋内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边骂一边不知从哪儿抽了把大刀追上去就砍。
顿时鲜血四溅。
“啊啊啊!杀人啦!白公子救命啦!”小二被逼到角落里,发出凄惨大叫,仿若行刑现场。
少顷,破开的门内走出一位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清俊的面容蕴带一丝绯色,青丝披散,手里捏着一枚簪子,静静望着打架的两人。
男人砍了一阵,扔了手里的刀,扑过来给人仔细挽好了头发,小心翼翼牵着上了楼,自己抓起门板“哐当”装了上去。
末了,看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宋析,点头道,“长得是不错。”语气一扬,“会杀猪吗?”
宋析:“……”
长得好和杀猪真的有关系吗?
“不会可以学嘛,年轻人,怎可妄自菲薄呢?来人呐,带下去好生教起来。”
掌柜交代完就进屋去了,小二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对着宋析道,“快走,我们掌柜不仅凶残,还喜欢吃人肉、和人血。”
宋析看着地上的空碗,沉默了一会,道,“你打翻了几碗鸡血?”
“真是不可爱。”小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几下扯掉了外衣,动作利索抹干净了地上的鸡血,一把拉起宋析就跑。
跑到大堂,小二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把宋析塞进了柜台里,嘱咐道,“待着别乱跑,晚上带你去地下室杀猪。”
那柜台和宋析几乎一样高,他得踮起脚才能看到外边的景象,于是爬到凳子上去,说书先生已经拿了赏钱走了,闹哄哄的声音都是食客们在闲聊。
“听说了吗?今年武林大会出事了!”“我悄悄告诉你们啊,据说盟主在武林大会头一晚被绑去了妓院!各派掌门的武器都被飞天大盗掉包了!你说吓不吓人?”“你说这飞天大盗和盟主到底什么仇啊?都把人扒光了嘿嘿嘿……”“不是,我怎么听说是盟主被打扮成女子模样去接客了呢?接了十八个!”
“出了怪事,前几日城门口贴的十几张画像,听说是偷了扈州知府私藏的宝贝,谁不知道李大人结识的人多,一个传信,到处通缉他们呢。”
“不对不对,这个李大人明面上是个清官,实则贪了不少银两藏在地窖,这次被人全偷了,怕自己被揭发才大张旗鼓到处抓人的。是因为心虚!”
“我也听说过,那飞天大盗将银子送到了穷得吃不起饭的王家村了。这是飞天大侠!”
“对了,熠王到哪里了?”“过了龙门关,还有十天就到京城,到时我得早点去城门口占个位置!”“贤弟记得帮我也占一个!”“好说好说。”
“给你们说个新鲜事儿,丞相府的大小姐被宣旨进宫了!”“大小姐不是和太子情投意合吗?那位,要和自己儿子抢……”
京城的事真多。
宋析撑在柜台上听了一会儿,看旁边放了一碟花生,就一边吃一边拨着旁边的算盘。
他要怎么探那么凶残的黄掌柜的口风啊……
少年歪着头安静沉思,俊俏水灵的模样让楼上下来的客人不禁多看了几眼,还有人假装结账放了几锭银子。
小二过来一瞅,乐呵呵把银子收进抽屉里,一边骂道,“有钱人真可怕。走,跟我去偷点吃的。”
宋析忍不住道,“抽屉不锁吗?”
“放心啦,锁上有剧毒,谁偷谁倒霉。”
用饭的高峰期过了,后院得了空闲,见有新人去了,决定加个菜。
一群人用轻功将一只公鸡追得到处瞎跑,最后累死了。于是大家欢天喜地宰了刚断气的鸡。
宋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神经病会传染。
不一会儿,一盘热气腾腾的爆炒鸡块端了上来,一群人沉醉其中,“这肉果然更有嚼劲!”还拍着宋析肩膀,“记住了,杀猪也是这般操作。”
吃完了饭,宋析真的就被带到了地下室,要教他杀猪。
走过一条通道,石门打开后是一处院子,四周被茂密的竹林包围着,用竹子围出了一个很多猪圈,几十头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猪仔在里面跑来跑去。
宋析从来不知道有猪有这么多种类。
还这么爱运动,不是吃了睡睡了吃吗?
一个伙计看了看,“今天杀那个吃得最多的!快,开门,让它跑起来,跑半个时辰后再杀。宋析,你趁它没注意时一刀捅进去。”
旁边的人提气准备,各自折了一截竹条甩得呼呼响,果然将最肥的那头吓得撒腿就跑。
宋析提着杀猪刀,沧桑了一会儿,问道,“猪血不要吗?”
“啥?”追赶的人齐齐停下来望着他,跑堂的小二弱弱问道,“猪血,要来干啥?”
宋析愣了下,心想或许这个朝代不吃动物血,想起先前几碗鸡血也被小二拿来玩了,嘀咕道,“不吃就算了,我记得别人说过很好吃的。”
伙计们只听到“很好吃”几个字,吓得浑身几抖,要死啦,新来的伙计喝猪血!
是不是偶尔也找点人血将就一下?!
大家脑补一通,都没心情杀猪。
当晚,宋析睡在柴房里,未想通大家为何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第二日,其他人又恢复了原样,小二继续让他坐在柜台那里,说晚上继续教他杀猪。
没过多久,黄掌柜也来了,端着一盘糕点坐在那里收银子。
等等,昨天怎么没人收钱?
宋析疑惑了会儿,被食客们的说话声转移了注意力。
“听说了吗?武林大会出事啦!盟主在妓院接客,忘了参加!各大掌门气得摔了武器!”“对对,我也听说过,盟主抢了妓院头牌的风头,被人骂了三天三夜!”“还有一件大事,扈州的李大人被人偷得只剩亵裤,为了查案,光着身子就出门了!”
宋析睁大眼,等、等一下,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黄掌柜往他微微张开的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宋析咂咂嘴,把一整盘都抢过去了。
“李大人是因为贪了银子才被偷,其实前些日子城门口的画像都是飞天大盗的,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全是李大人瞎诌的。”
“是啊,那几天进城还要洗脸,据说是飞天大侠会易容术,李大人如此劳师动众,恐怕已经有人参奏圣上了。”
“熠王带着嘟噜国进献的百匹良驹和百箱金银珠宝已经到了汏阳山,还有九天回京城啦!我已经在城门口预定了位置!”“唉,可惜这天下第一楼的雅间太贵了,不然在楼上看热闹多过瘾。”“不是人家贵,是我们穷。”“瞎说什么大实话!”
晚上,因为猪心情不好不愿跑,宋析也没能亲自杀了它。
不过分到了一间睡觉的屋子,棉被坐着练功还是舒服一点。
黄掌柜收了一天的银子,算盘拨得噼啪响,笑得嘴巴都合不拢,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析抱着被子想了一会儿,决定半夜溜出去查探一番。
等到四簌俱寂,宋析对着脸上乱化一通,悄然落到黄掌柜那间屋子的房顶上,没敢去揭瓦片。
床板嘎吱嘎吱响个不停,还有呜咽的求饶哭泣声。
宋析上辈子这么大的时候,基地里也时常听到这种声音,那时的他还是个真单纯无知的小少年,跑去问了凌大哥后就再也没听到过简易安置房里的叫|床声。
还是凌大哥好,其他人都不顾自己是个未成年,动不动开黄腔。
房里的哭泣声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宋析回屋蒙着被子睡觉。
真气呀。
第三日,宋析趴在柜台收钱,许多客人都不要找零的碎银,说是赏给新来的伙计。
宋析拨着算盘,不明白这些想调戏又不敢还给银子的人是怎么想的。
一楼大堂每天都是叽叽喳喳各种新鲜事。
“听说了吗?盟主为了不参加武林大会,竟然跑小香楼接客去了!”“是呀是呀,知府李大人穿着亵裤就抓他去了!”
“熠王过了旻县,还有八天就要回京城啦!我花了二两银子在城门口预定了位置!”
“丞相府大小姐公然抗旨不愿进宫,说是非熠王不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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