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人类的除妖师和除妖师从日本各地出发前往浮世绘町，想拦截妖魔继续深入人间世。

    似有重现百年前家族荣光的的场一门最先赶到了浮世绘町。的场一族新一任的家主在十年前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役使方法，将一些大妖怪打上的场一门的烙印用以驱使。

    如今已经重新成为除妖师中第一家族的的场一门家主的场静司在浮世绘町市中心的在建大楼里，看着全部倒地不醒的普通人，神情漠然：“灵力还没有消散，人刚走。”

    穿着黑色和服的年轻的场家家主黑发低束，赤色的丹凤眼上剑眉凌厉，一道符咒将的场静司的右眼遮住，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英俊冷漠。十二个瘦长的白色人形式神撑着以灵力点燃的灯火站在周围，诡秘的青色灯火在黑暗中摇摇晃晃，青黑二色的光影在除妖师的身上吹出静谧的剪影。

    “是。”

    一头银发的妇人穿着利落的西装站在的场静司的身后，推了推眼镜说：“可是式神赶到的时候，这群人已经失去意识，而且镇守在这栋大楼四个方向的妖魔们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从楼里出来。”

    “……”的场静司闭眼。

    空气中还没散尽的灵力轻柔又沁凉，像是初雪刚刚覆盖荒原，带着并不刺骨的凉意在雪原上。微风吹拂着柔软的霜雪，像是从皑皑白雪的地平线下钻出的初阳，森罗万象在第一缕明黄中萌发着生命。

    “这股力量……不是妖魔。”

    的场静司睁开眼：“七濑，查一下，最近是否有阴阳师或者是什么神明在这里出没。”

    “是。”

    身为的场家主的场静司的秘书，七濑女士年龄虽大却比一般人精干不少。她一边当初式神去浮世绘町周围的山林中巡视，一边联系阴阳道上的熟人探查情报。

    的场静司走到在众多昏迷的人中去一一看过。

    忽然，的场静司“咦”地一声，停下脚步。年轻的除妖师弯腰，从一个人的腰部捻起一根银色长发。

    银白色的发丝如同一抹从九天之上流落的微弱月辉，在这暗淡的空间里依然流光瞬逝。

    “这是——”

    的场静司将发丝拿近打量半晌肯定道：“头发。”

    七濑走过来问：“需要拿去施咒吗？”

    “不，这上面的力量很强大，纯净不染，可以用来养刀。”

    的场静司将发丝收进袖子里，转身道：“去，将这些人送回去，并放出消息说这里的妖魔已除。还要……”

    年轻的家主侧头看向窗洞外逐渐飘来的乌云道：“说在浮世绘町出现了一个力量强大的神秘阴阳师，我的场一族见之叹服，决定从除妖前线退下。”

    “可是这个人没有具体信息，恐怕其他除妖师和阴阳师都不会信的。”

    七濑思索片刻，想明白了的场静司心里的计划，但依然有疑问：“我的场一门就算想隐藏在人魔大战之后，养成妖刀。但这个被我们推出来的阴阳师究竟是否真的存在都尚不可知，就凭我们放出去的这点模糊信息，我们恐怕并不能如愿以偿地转入幕后，等待大战后妖魔疲惫去将它们一网打尽，全部抓去养刀。”

    “怎么会模糊？”

    的场静司的闹钟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年前的影子。

    “一个白发蓝瞳的少年，容貌近妖的阴阳师难道不清楚吗？”

    的场静司的红瞳中闪过一丝流光：“就说是……一个继承了晴明公阴阳术的年轻阴阳师横空出世。”

    “不行，这样的话会将土御门家和花开院家都引过来的。”

    七濑女士不赞同道：“安倍晴明的阴阳术被土御门家固步自封地【守护】了近千年，那群人就像是恶龙占据着宝藏一样，连安倍晴明最著名的晴明桔梗印的术都没有流传出几个来。家主，你现在突然说出现了一个继承了安倍晴明秘术的神秘阴阳师，不是往土御门一族的脸上打吗？

    虽然说土御门让出了阴阳道第一家族和守护京都的地位，但在现世的政坛和财阀中依然影响力巨大，即使是已经退出京都四百年，日本参众/议/院的背后依然有土御门的身影……而且花开院家近百年来似乎也开始在暗地里调查安倍晴明的事情……”

    七濑：“他们一旦找不到那个阴阳师的存在，就会转过头来找我的场家的麻烦，得不偿失。”

    “谁说找不到？”

    的场静司说：“即使他现在不在浮世绘町，消息传出去后，他也会来的。”

    的场静司看着手中的银发，低声道：“这么好的一个得到源氏禁术的机会，要好好把握才行……”

    ***

    翌日。

    安倍晴明捂着头从榻榻米上醒来，他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周围一团乱糟糟的，昨晚妖怪们因为高兴都喝了一点酒吞童子提供的妖酒，大家都东倒西歪地醉成一团，席地而眠。

    花鸟卷的画卷都被她摊开铺在地上当成地毯垫着，莹草的本体被她自己插进花瓶里用妖酒养着，妖狐的大尾巴被一群小妖怪们当成被子盖在身上，已经醒来的大天狗的翅膀上挂满了茨球……

    “狗子早上好。”

    秃头阿爸给黑着脸在自己翅膀上摘茨球的大天狗打着招呼。

    坐在窗前还在抓茨球的大妖怪在百忙之中抬了抬下颚，当做已经和晴明道了早安。

    安倍晴明蹑手蹑脚地从妖怪堆里走出来，下楼。

    第一眼，秃头阿爸就看到自家的兄贵大妖组在庭院里衣衫不整地靠在一起。茨木童子埋在在酒吞童子的肩膀上呼呼大睡，幽紫色的妖火在草地上噗噗呼吸着，妖火的微风吹着粉色的樱花在草地上将他们围成一圈。

    酒吞童子则是坐在自己的酒葫芦上抱着被自己当成酒葫芦的石头睡意正酣，经过了一晚，樱花花瓣早已落了两妖满身。

    被当了一晚上石凳的酒葫芦向安倍晴明吐了一口酒气，给秃头阿爸发去求助：QAQ救命！

    “……”

    抱歉，这两个之间的气氛太让人难以插/进去了，还是再委屈你一下吧。

    安倍晴明后退两步，扭头看了一圈杯盘狼藉的家，他长叹一声将昨晚也跟着玩到深夜的纸侍叫醒。

    小巧的纸侍们甩着红头绳跟着安倍晴明走到庭院里开始打扫。

    庭院里，鲤鱼精卷缩在椒图的蚌壳里睡到是吐泡泡，金鱼姬拉着辉夜姬睡在万年竹的身边。

    清冷英俊的妖怪坐在樱花树下，无奈地看着还在睡梦中无意识扯着自己袖子的辉夜姬和金鱼姬。

    “万年竹早上好。”

    青衣妖怪舒声道：“晴明大人，早上好。”

    “最近浮世绘町里外人比较多，麻烦你等大家醒来后提醒他们一下，让他们尽量不要出门。”

    安倍晴明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别让八岐大蛇别又跑到苇原中国那里去了，跟他说一下让他在家里等着我，我有点事情要跟他交流一下。”

    少年的笑容突然狰狞，咬牙切齿道：“知道自己是邪神，出门的时候就给我好好收着点啊混蛋！现在坑人都坑到我身上了，让他别想跑！”

    “……是。”

    万年竹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开口：“晴明大人，您再不出门的话就快迟到了。”

    “！！！”

    纸侍这时也捧着书包小跑过来。

    “谢谢你，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少年摸了摸纸侍的小圆脸道：“下午见。”

    小式神红着脸冲自家阴阳师比了个小心心。

    安倍晴明接过书包冲出家一路狂奔去学校。

    在去学校的路上，安倍晴明发现街道上出现了很多阴阳师的咒术痕迹。或浓或淡的灵力在街上此起彼伏地运转着咒术，安倍晴明原来在大街上还能看到小妖怪们散步的影子，现在全部都没有了。

    “八岐大蛇那个家伙……”

    安倍晴明低声恨恨道：“薅羊毛也不能只抓着一个地区的妖怪薅啊！”

    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到学校大门的安倍晴明终于看到了小伙伴的身影。

    奴良陆生也几乎在安倍晴明靠近的同一时间有所察觉，棕发少年扭头，惊喜道：“晴明！”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晚了点。”

    安倍晴明跑过去对小伙伴们打招呼：“早上好。”

    “早安。”

    奴良陆生关切地看着安倍晴明：“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请假……昨天晚上还好吗？”

    “昨天晚上？”

    安倍晴明诧异地看向奴良陆生，随即他想起奴良家在浮世绘町可谓是“家族势力”深厚，奴良陆生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啊，那个的话还行。”

    安倍晴明摆手道：“就是昨晚家里闹得有点晚，今天早上起床有点迟所以就……”

    奴良陆生：“没事就好。”

    “昨天晚上？”

    清十字清继凑过来：“难道晴明和陆生你们也知道昨晚的事情了吗？”

    奴良陆生，安倍晴明异口同声：“诶？！”

    “什么什么？”

    卷沙织好奇地插进来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下午，浮世绘町在短时间内有十八人被神秘人绑走，但是还没等警/察开始搜查，就有人报/警，说在浮世绘町公园旁的大厦里发现了有一群人神志不清地倒在里面。”

    清十字清继继续说道：“但神秘的是，每一个人醒来后都不曾记得自己被绑架过。他们每个人的口供都是自己突然一下很困就睡过去了，自己再次醒来就在警/察/局里，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因为这件事情，我都没有睡好觉，熬了一整晚呢。”

    清十字清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们看看我这黑眼圈，再看看我这苍白的脸色。”

    “这个我怎么没有从电视上看到？”

    卷沙织回忆道：“十几个人被人绑架这么大的事情，电视台不可能不播吧？”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妖怪啊，所以警/察/局那边不允许报道的，而且从时间上来说，那群人最长也只是失踪了六个小时，有的家属并不知道他们被人绑架所以就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

    清十字清继说：“但是你们别忘了，我可还有一个怪奇论坛，所有和妖怪有关的东西都可以发到我的论坛上，所以我昨天就追帖子追了一晚上，已经全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了！”

    奴良陆生吓了一跳：“你已经……全面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那是，根据我凌晨与网友们探讨发现，就在这几年，类似的短时间内突然失踪十几二十个人的案件越来越多，而且案件地点呈线状分部，以京都开始，一直到我们浮世绘町这边。”

    清十字清继志得意满地解说道：“有网友猜测，可能是沉睡在京都百年的妖怪被唤醒了。传说里不都说吗？受伤的妖怪们最需要的就是人类的活肝做为食物，而且论坛里有人查过古典，说京都事实上是有一个守护结界的。”

    “守护结界？”

    安倍晴明心中诧异，在他看来，重要地区设立结界的这种事情不应该会被记录在普通人可以查阅的资料里。

    “对。”

    清十字清继走进教学楼，一边换鞋一边开口：“安倍晴明你们知道吧？那个鼎鼎有名的神奇阴阳师，就是他一千年前在京都设立了守护结界，将京都从平安京时期一直保护到现在，结界力量强大，迫使所有妖怪都远离京都。所以那个妖怪在京都苏醒后肯定是被安倍晴明一千年前设下的结界伤到了，从京都逃离后一路抓活人吃活肝来恢复力量的——”

    “——才不是安倍晴明。”

    突然，一个关西腔很重的女声插了进来，打断了清十字清继的话。

    “恩？”

    被打断的清十字清继皱眉扭头，不悦道：“花开院同学，你说什么？”

    “保护京都的不是安倍晴明。”

    短发少女认真地看着清十字清继说：“安倍晴明的结界早在四百年前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