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方爸爸和方妈妈的质问，华城高中的领导们和高三五班的班主任卢向文压根就回答不上来。
先不提不太了解事情起因经过的领导们，但是说卢向文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他眼神闪烁，根本就不敢回答方爸爸和方妈妈。
要是按照事情的真相来说，那他也别想当老师了。
他们沉默不语，操场上只余下方妈妈的抽噎声。
看着这样子的领导和老师们，方爸爸心中的怒火以悲痛为燃料熊熊燃烧起来。
“说话啊！”他声音沙哑地喊到，“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应答。
领导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卢向文想到了学生之间的传言，闪烁的眼神微微一定，盘算好了该如何开口。
“方静雅妈妈、方静雅爸爸——”他迟疑地开了口，将方妈妈和方爸爸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站在他周围的学校领导也转过头去看向了他。
“我想起来一件事。”卢向文说到，“是学生们之间在说，我也是偶然间才听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先是撇清了自己的关系，然后才在方爸爸方妈妈急切的眼神当中说了下去。
“方静雅的死亡可能跟周舟洲有关。”
为了表示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准确，卢向文用上了“可能”。
但方爸爸和方妈妈显然是相信了。
方妈妈停下了抽噎，而方爸爸则是忙不迭地追问到：“周舟洲是谁？为什么雅雅的死亡和他有关系。”
卢向文皱起了眉头，神情上似乎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轻叹一口气，回答了方爸爸的问题。
“周舟洲也是我班里的学生，只是他的成绩不太好，也不太爱读书……”
随着卢向文的描述，方爸爸和方妈妈的神情逐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而当他说到周舟洲猥.亵女同学，并宣扬出去的时候，他们的神色便愈加的不善了。
“那个叫周舟洲的学生家在哪里？我要找他问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害死我的雅雅？”方妈妈情绪激动，明显就是相信了卢向文的解释，当即就想找周舟洲去算账。
方爸爸拦住了她。
尽管他的脸色也说不上好，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即使这些话是作为班主任的卢向文告诉他们的。
周舟洲这个名字，他听着有点儿耳熟。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沉声问道。
卢向文没有立即点头，他只是再一遍地将自己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因推到他听到了学生们的闲谈上去。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卢向文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也不怕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穿。
在学生面前一贯可亲的他很是受学生们的信赖，他们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纵使他不清楚到底是谁看到了他和周舟洲之间的争执，卢向文也有绝对的自信诱使旁人产生误会。
他向来就足够小心。
这不，罪名就扣到了周舟洲的头上。
而与周舟洲产生争执的地方，那边的监控摄像头早就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自然也不会有监控录像这种东西。
唯一能够出来作证的方静雅也已经跳楼自杀，不能够再开口说话了。
至于周舟洲……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还会愿意听他的解释呢？
没有人会相信他，所有人都会认为猥.亵女生的事情是他做的。
他稍稍的低下了头，努力掩去自己略带得意的眉眼。
虽然卢向文在知道方静雅跳楼的那一个下午有点儿惊惶，可伴随着这种情绪而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安心。
死人不会说话。
他甚至在心中给自己班的那些学生们鼓了鼓掌。
“——不是这样的。”
温雅的声音突兀地插入，打破了卢向文的自我欢喜。
听完了所有对话的商渠走了过来，重复了之前的话语：“不是这位老师所说的那样。”
“他在欺骗你们。”
方妈妈在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儿冷静下来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年轻人用的是“欺骗”这个词，而非是“他说的是错的”这样的话。
难不成，在导致女儿自杀的这件事情上，还有卢班主任的参与？
方妈妈忍不住狐疑地看了卢向文一眼，然而他现在正紧张地注视着商渠，并未看见妈妈瞧了瞧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妈妈急急地问到，然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便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缓和自己的情绪。
“抱歉，我有点着急。”她通红着一双眼睛，“我是想问，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被隐藏起来的事情？”
方妈妈理解了商渠话语当中的意思。她这么一说，方爸爸也明白了。
学校领导们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而卢向文的脸色微微地泛了白，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刚来不久的小商老板要说什么了。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
卢向文产生了疑惑。
他张了张口，想要打断商渠，可是反过来被商渠打断了。
商渠扬着浅浅的笑意，抬手制止了卢向文：“卢老师不必紧张，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
他越是这样说，反而越被方爸爸和方妈妈所信赖。
他们看着商渠，等着他说出未尽的话语。
而商渠却是话锋一转，谈起了他今天遇到周舟洲的事情。
“半个多小时前，我在这里碰到了舟洲。”他盯着卢向文的眼睛，口中亲昵地喊着周舟洲的名字，“他是来上学的。”
“没有人跟他说，今天和明天放假。”
“你也没有告诉他，卢老师。”他轻轻的笑起来，俊雅的脸上带上了同周舟洲一般清浅的嘲讽意味，“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穷，是你眼里的坏学生，不愿意教他了？”
“还是你觉得以后应该没有必要教他了？”
“你说呢，卢老师？”商渠问到。
在卢向文和周舟洲之间，他选择相信周舟洲。
那个充满攻击性，却又能够在面对他人时收敛起一身刺的少年。
在问完卢向文之后，商渠才将视线转到了方爸爸和方妈妈的身上。
“关于方静雅的事情，我非常遗憾。”
“在我和舟洲谈起她时，舟洲曾告诉我一句话。”
“他说，方静雅会跳楼，是被逼的。”
商渠的声音有些轻，像是在通过话语回忆着周舟洲脸上的神色。
“那个时候，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商渠慢慢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是以关于周舟洲的事情结尾。
“在方静雅跳楼后，舟洲就一直在后悔。”
“他后悔没能够一直保护她。”
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商渠也免不了谈到周舟洲的家庭情况，说起他在打工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一直觉得周舟洲这个名字熟悉的方爸爸想起了周舟洲是谁。
脑海之中的形象立马就鲜明起来。
是在双休的时候会去他们工地搬砖的小周啊！
他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对于小周，方爸爸还是十分熟悉的，他甚至还夸赞过这个干活十分卖力的小伙子。
这个时候他对卢向文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卢老师说的周舟洲，跟他所认识的小周完全不一样。
比起听别人所说的，方爸爸更愿意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
他不相信勤勤恳恳的小周会对自己闺女干出那样的事情。
商渠和卢向文各执一词，而方爸爸和方妈妈看起来更愿意相信小商老板。
卢向文急地鼻尖冒了汗。
他悄悄地瞪了一眼商渠，心中恨极了。
如果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商老板，他这会儿本应该什么事情都没有。
在旁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商渠冲卢向文悄悄勾起了一丝挑衅的笑容，气的卢老师当场就想冲过去暴打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家伙。
可到底是理智更占据了上风，卢向文忍住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占理，要是没忍住动了手就更加落人口实。
只要能够忍下一时之气，他还怕以后没有报复的机会吗？
卢向文想到。
说完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之后，商渠便准备离开操场回到便利店里去了。
在那之前，他悄悄地对方爸爸说了几句话。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是我建议你们可以去找一位叫做封逸珏的学生。”
“他算是半个目击者。”
“到那时候，你们就可以知道卢老师是不是真的在欺骗你们。”
商渠说的很小声，学校领导和卢向文都没有听到。
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商渠到底没有说出卢向文才是猥.亵方静雅的人这样的话语。
他只是隐晦地，有意无意地将事情往对卢老师不利的方向引。
方爸爸和方妈妈对视一眼，朝商渠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给了他们这么多信息。
无论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们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
只是……
他们悄悄的睨了卢向文一眼，明白这事不能够让卢向文知道。
他们需要瞒着对方去做。
商渠回了便利店，而操场那边很快就没了声响。
等到他过了一个课间朝外看去的时候，操场上就只剩下上体育课的学生和老师了。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封逸珏回了自己的房间，急冲冲的模样让正好在家的封妈妈念叨了几句。
但封逸珏权当没听见，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自己的随身系统，要求兑换他看见周舟洲和卢班主任起争执那一天的监控视频。
可随身系统告知他，没有当天的视频。
封逸珏愕然，不可置信地喊出口：“怎么会？”
随声系统扣除了封逸珏用来准备换取监控视频的积分，然后告诉了他答案。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监控设备坏掉而导致没有监控视频这种情况。
封逸珏懊丧地坐在了书桌前，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还用什么办法可以来探寻真相呢？
他抓了抓头，拿起一支笔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地计划起来。
傍晚的时候，商渠决定提前关门。
他总觉得这不是事儿，得去知会一声周舟洲。
于是他便定位了周舟洲所在的位置，来到了他家门前。
还没等到他敲门，身后就传来了周舟洲的声音——
“商老板？”晏绥疑惑地看着商渠，询问出声，“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
“我有点事情想……”商渠转过身，想要向晏绥说清楚他的来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他就眼睛一闭向前倒去。
双手还拎着东西的晏绥只好上前一步，伸开双手将商渠揽在了自己的怀里，避免了他亲吻地面的悲惨命运。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上廉价的腕表。
现在是晚上七点整。
天色已经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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