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玄青色衣角自墙根匆匆掠过,小果子只瞧了一眼,心中有些乍然。
想来,如今这时候,王爷定是在皇上身边周旋。那出现在此处的官服一角,必然是有哪位大人经过了。
小果子赶紧提着心眼儿去向尔晴禀报,哪知尔晴听闻后虽面色不佳,却也未有惊慌。就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反倒不慌乱了。
女子嘴角蕴着一抹冷嘲,斜睨的眸子里满是鄙夷。她望向被架住的魏璎珞,甚至将她嘴里的长辫更往里塞了塞,引来对方呜咽。
“看来,你也不必再求救了。这世上没人会来查探你的死活。你.....认清了吗?”
绝言一句,霎时惹得对方万般惊恐。尔晴能将此话说出口便是笃定了。本来,她还以为那个人总会护着魏璎珞。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某些人还真是执着的紧。方才那些好的坏的想来他也听去了不少罢。
“呜!....呜呜!.....”
已经分不清地上女子是哭还是骂。只是在一片昏暗中,浓重的血腥气久久未能散去,也刺激着人们紧绷的神经。
魏璎珞那张年轻漂亮的小脸蛋儿,如今已花糊成地上的稀泥。混合着泪水与血液,泥泞成团,辨不清五官。但尔晴知道,她定是不服的,也恨透了。
既如此,两个都恨到骨子里的女人就看谁更狠些了。
世间的刑罚千万种,她喜塔腊尔晴本也算不得什么善类。更何况这女人好惹不惹偏偏惹到她头上。让她重生一世,还不得折磨死对方。
手中的小匕首被她优雅置换。取来一柄长剑,这剑还是弘昼给她的。虽然当下弘昼并不知道她拿作何用,但尔晴想要,他便无条件的给了。
魏璎珞蓦然撑大双眼,那玲珑的眸子里所透出的绝望自剑柄寒芒一同乍起。
人在临死前都会感到害怕的,这种感觉尔晴也曾有过。但好在这一世的她,运气似乎比魏璎珞要多些。所以,她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而对方却只能在她脚下,任凭宰割。
“既然,你如此恨我。那我便给你个痛快的。以免你这恨在心头郁结太久,反倒劳累了。”
尔晴嗤笑一声,长剑已出鞘。所发出的刺耳嗡鸣,锐利的似要划破空气。这确实是柄上等宝剑,想来定是削骨如泥。
尔晴要小果子与杜鹃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架起。魏璎珞挣扎着,却还是被几人的蛮力拉扯开四肢。模样像极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
她的左臂悬空,尔晴高举长剑,一束寒芒劈下,女子左臂噗嗤落地。配合着对方绝望的嘶吼,尔晴淡然笑道。
“这条左臂,先祭明玉。”
本以为暴行也该止于此,但那柄长剑却慢慢沿着对方血赤糊拉的身子挪移到右臂上。电光火石间,又是一剑斩落。笑声依旧淡然。
“这条右臂,再祭裕太妃。”
魏璎珞失去双臂,只能靠小果子和杜鹃从后方撑住她瑟瑟痉挛的身子。从她口中的嘶鸣渐渐淡去,尔晴知道,她或许已经处在昏厥边缘。但这祭奠,却还未结束。要怪就怪她害死的人太多了。
尔晴用眼色招呼小果子将人抱起,杜鹃则上前,举起魏璎珞的一条左腿。
未曾犹豫,痛快挥剑。
“这条左腿,祭七阿哥永琮。”
“这条右腿,祭孝贤纯皇后。”
四肢斩落,对方已成了一团血污中的残缺肢块。尔晴随手指了一只暗室中的恭桶,将那尚存一丝气息的女子塞进去。制为人彘。
望着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人彘,尔晴心头那些盘踞多年的仇终于彻底得报了。但这,却不是最终的痛快。她想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还要那个人来替她揽下这麻烦的收尾。
在一片猩红中,一群人换下身上着刺鼻腥味的衣裳,丢入火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尔晴与杜鹃留下打扫暗室,小果子则被吩咐去送礼。尔晴就是要趁着那恭桶里的人还活着,活着与他相见,才觉得讽刺。
现下,亲蚕礼应该已结束。乌泱泱的一大波人开始往皇宫内赶。尔晴与杜鹃打扫完暗室,便混在这群人中,趁无人在意买通守卫悄悄溜出皇城。
小果子专程捎去富察府上的大礼被放在一架破烂不堪的板车上。
其上还盖着一块红色布匹,下方用绳子缠绕几圈。看着像是一缸子酒水。只是气味实在难闻。
如此可疑的东西,若交给富察府的下人,定有人要查看一番。
所以小果子也机灵着。偏偏等到富察傅恒回府,才当面将东西转交。同时,手里还递过一封书信。封壳厚重,想来里头也是沉甸甸的一沓纸。
傅恒面色凝重。送走小果子后,几次将目光聚焦在那辆残破的板车上。却无勇气掀开大礼。或许他该猜到了,但又觉得那女子不会那么残忍。思来想去,只好先打开手中的书信。
信笺上皆是用血字书写,其罪诸多,条条清晰。但书写口吻却像极了自白。
男子不禁自嘲一笑,想他与魏璎珞成亲许久,大约也摸透了对方的性子。那人断不会是书信里这种主动认错之人,更不会将自己的罪状一条条列举的明明白白。
送礼之人敢如此捏造,竟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去戳穿?
男人笑容渐敛,心中仿若一片苦海翻腾。他先将板车推至无人角落,解开绳结,放出那已经活不了多时的妻子。
她的眉眼还是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那是傅恒曾经最爱的女人,可是现在却好像不是了。因为有个不知好歹的,还成天算计他的,开始往他心里铸了一堵墙。一堵再难对任何人心动的墙。
或许是最后一丝回光之力,魏璎珞抖了抖眼皮,似乎就要睁开眸子。她的嘴角在翕合着,但无法发出声音。
男子的手扣在腰间的佩剑上,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皆是上一世他与魏璎珞的过往,那些痴缠,那些思念,在此刻却成了他迟迟不敢下手的禁锢。
“呃.....嗬.......”
女子还想说点什么。但只要一开口,鲜血便止不住的往外涌出。
傅恒收回了神,猛然想起他自己站在暗室外所听见的那些话,看来自白信也不是全无根据的。
男子不再犹豫,剑指眉心,直直刺向了那个气游若丝的女人。
鲜红在他剑下盛开,女人的眼角似乎流下了眼泪。多讽刺,他还是杀了他上辈子的渴望。但他也知道,就算这个女人长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上辈子遇见的那个魏璎珞。
富察氏的夫人暴毙了,这是傅恒对外的一致说法。
但在圣上面前,傅恒恭恭敬敬的呈上那一份自白书。果不其然,看完后的弘历,面色并没有比傅恒好上多少。
“那魏氏的尸首呢?”
“启禀皇上,微臣已叫人一把火烧了。”
“哼!便宜了她!”
怒不可遏的天子一把揉碎了手里的信笺朝一旁的李玉掷去。李玉匆匆接下再看皇帝脸色,似乎像要吩咐些什么。
“传令下去,将魏氏一族全部打入天牢,削去身份,满门抄斩。死后皆不得安葬!”
“是....”
李玉得令,却将脸转向傅恒。只见对方平静的脸上竟无多少波澜。
天子坐在上端,亦察觉到李玉的探视。但这也不难怪他,毕竟傅恒与魏璎珞的婚姻乃御赐的。若是魏氏被诛九族,那傅恒按理也该被牵扯上。
“傅恒啊....这件事算朕对不起你。....你与魏氏.....”
“请皇上明鉴。臣虽与魏氏成婚,但往来甚少,至今也未行周公之礼。所以,还请皇上还孝贤纯皇后,先皇子永琮一个公道。”
“好!既未行周公之礼,那便算不得夫妻。理应当休。如此,魏氏与富察氏便再无任何瓜葛。”
“皇上圣明!”
傅恒掀衣跪地,朝天子磕了一记响头。感谢对方总算将自己与魏璎珞的表面婚姻给彻底终结了。
既然姐姐与外甥的大仇得报,宫中的那些蹊跷事也水落石出。傅恒在暗中替她与替自己做完这些事后,便打算谢过皇恩离开。
哪知一直沉思着的天子,却忽然叫住他。
傅恒无法抗拒,便只能回头再次来到皇帝跟前,这一次,皇帝居然屏退了李玉。只留下他们二人在殿内,似乎想要说些心里话。
“傅恒,虽然朕之前没给你想要的女人。但朕方才想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有个孩子了。”
听闻皇帝此言,傅恒便知道对方定是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了。但他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就算是与上一世的白月光长得一模一样的魏璎珞,他也能一剑刺死。旁人不知,但他晓得。那个疯女人真的赢了。用她的狠绝赢了他的心。
“微臣谢皇上关心,但微臣....真的不着急这些。为皇上进忠才最为重要。”
“唉!你是容音的亲弟,也是朕最器重的臣子。朕怎能不关心你。虽然....你喜欢的那个朕已经赐给了弘昼。但世上女人千千万,你又何必执着呢?”
皇帝算是放低了身段宽慰,哪知在说起赐给弘昼的时候。傅恒敛在箭袖下的手紧了紧。隐隐握拳道。
“皇上真的多心了,微臣并没有执着。只是再无心力去考虑这些儿女之情。听闻云南边境战事吃紧,微臣还想请皇上让微臣前去支援。”
为了躲避这些事,傅恒竟主动请缨。但他现在已身为太子太保,让他过去打仗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弘历亦被他的言语说的愣了一愣。随后释然一笑。
“无妨。你只管进忠,朕会替你找个让你喜欢的。”
“皇上....微臣真的不.....”
“好了!别说了!退下吧。”
天子的不悦让傅恒立时住了嘴,躬着身子缓缓退下。等到了殿外,看见才吩咐完皇命的李玉匆匆回来。路过时,李玉冲他点了点头算作招呼。在他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众人,傅恒看见领头的侍女便不自觉的低了头。以免唐突到对方。
辉发那拉皇后路过傅恒,视线稍稍往他身上驻留了一刹便淡淡撇开。如蜻蜓点水不甚在意。
这位年轻有为的一等忠勇公她也略有耳闻,今日一见虽匆匆一瞥却也看得出一表人才。所以,当她进了养心殿。皇上无意问起她是否有认识什么合适的人选时。辉发那拉皇后脑子里率先闪过一个如山巅白雪般玲珑剔透的佳人。
“臣妾倒有认识一位瓜尔佳氏的妹妹。想来与傅恒大人甚是般配的。”
“哦?瓜尔佳氏也算得上大姓。与傅恒确实般配。此女名唤作甚?下次可带来给朕掌掌眼。”
“臣妾遵命,那位妹妹名唤玉妡。瓜尔佳.玉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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