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豪赌。
而赌注是他最大的底牌。
之前赶路时,戚红息心绪不宁,躲在万灵归一图里不愿多言,天魔还在沉睡,钟离瑀却片刻不敢停息。
——因为他在阵图内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或许关系到他为何会穿越到异世的秘密。
要弄明白这一点,关键问题,就维系在身份极其特殊的天魔身上。
所以,他必须让桀醒过来,而且是保持长期的清醒!
“我还是觉得奇怪,是什么刺激你突然改变了主意?”默念清心咒,强行按捺起伏不平的心绪,桀仍旧有些狐疑。
“如果不放心的话,那么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提前投资。”钟离瑀答,“既然我们定下交易,你的长期沉睡对我而言于情于理都是个重大损失。”
他的解释九分真一分假,出自真心实意,因而使人信服。
但桀的关注点却有几分偏差。
——这小道士还算有眼光。
感受到钟离瑀释放出的善意,天魔轻轻哼笑一声,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是真是假,他会用自己的判断去亲眼丈量,何必逞一时口舌之争?
“那么,你要怎么做?”天魔开始好奇钟离瑀的打算。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魂体状态,难道小道士准备让他寄居到骨生花内,借其灵力加速修养?
“自然不是。”
灵气自指尖源源不断涌出,灌入花苞顶部——
小小的花朵在掌心中随奇特韵律而轻轻摇摆,吞吐精纯的天地之气。
桀瞬间便明白钟离瑀的想法:“你要抽取它的生命精气?”
这个做法不是不行,但效率太低,生命精气在抽取过程中会被大量损耗,如此对待极其难得的骨生花,简直是暴殄天物!
尽管经验下意识这么告诉他,可不知为何,天魔觉得眼前的小道士定然不同寻常,有他自己选择做的理由。
这样的信心连他自己都颇感十分讶异。
“当然——于你而言,直接灌注才是最合适的方法。”此时,钟离瑀全副心神放在手中的动作上,听到桀询问,他才分出一点注意力随口解释,“因为你是特殊的存在。”
“而且,对我来说独一无二。”他轻声道。
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没错。
钟离瑀能够感受到阵图固有的运行法则,这种感觉十分朦胧,冥冥之中犹如常识镌刻在他的灵魂中,随时接受思维的调动。
比如,万灵归一图能够包容万物,然而同时签订魂契的数量是有限制的,所以每一次订立契约,都是钟离瑀经过深思熟虑的选择。
宋明学进入轮回前,钟离瑀主动解除了契约,因此除去占了一个位置的戚红息外,他还能再拥有四个契约者。
桀并不被囊括在内。
如同他在阵图内处于一个独立的空间,根本无法与戚红息有所交流。
——据此情形,所以,钟离瑀才会断言他是特殊的存在。
闻言,桀差点被自己呛到,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然而他又说不出具体的古怪之处在哪儿。
再三思索没有结果后,他只好暂时抛之脑后不表。
“本座举世无双的事实,不需要你多加赘述。”桀轻咳一声,俊眉拧起,斜飞入鬓,难得显出几分威严持重的模样,奈何却无人得见,“我现在是魂体,用药方法自然同拥有实体的生灵有所迥异。”
他耐心解释:“寻常药物可以采用抽灵入气,骨生花却不同,它内里的精华只能保存在闭合的花苞中,遇气即散,遇水顿消,所以它在药方中只能充当药引安定神魂,却无法直接作用于愈合神魂。”
钟离瑀抬眸,低声笑:“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话音刚落,他骤然松开原本合拢的掌心,一团莹莹之光在他的玉白色的指尖跳动,暖流将钟离瑀的身体作为媒介,缓缓融入阵图内部——
极度的舒适感让桀突然之间险些失了心神,然而莫名的安全感又令他顿时安然下来,魂体似乎被浸泡在温暖舒适的温泉中,带着湿漉漉的气息……
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慵懒下来。
种族特性令他天生喜好湿润之地,喜欢水波缓缓蔓延过皮肤的细腻与柔润,更怀念江河的汹涌澎湃。
可被关在阵图内十几年,他又是魂魄状态,想接触水的踪迹不过是妄想罢了。
“小道士,这也是阵图的作用?”桀微眯着眼,懒洋洋开口,“你还真是捡了个宝。”
钟离瑀在用灵力缓慢调节暖流的粗细以及流速,尽量使其均匀地流转。
“这可是只能用在你身上的特殊待遇……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点小感动?”声音传入耳中,他挑挑眉,玩乐似的调笑道。
尽管并不确定缘由是在桀身上,还是源自特殊的契约,但钟离瑀能大致明白它的用法。
当年与桀缔结魂契时,钟离瑀的灵魂因争夺肉体的控制权而消耗过大陷入沉睡,本身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一切都是阵图的自发行为。
他只知一觉醒来意识中便模模糊糊多了些什么,而后,才意外发觉万灵归一图中的存在……
再后来,钟离瑀因为忌惮天魔再次抢夺他的身体,所以一直不敢动用阵图,更谈不上详细摸索它的功能。
直到最近他才算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想法体系。
而桀,处在体系中的核心位置。
“能够服侍于我本该是凡人的荣幸。”
“不过——”冰凉而沉悦的嗓音顿了顿,乍暖还寒,“谢谢你的援助,小道士。从今往后,我……承认你是我的朋友,若你出现生死威胁,我必定竭力相助,绝不推辞。”
“以吾道心为誓!”
这次轮到钟离瑀神色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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