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郁聪问屈意衡:“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屈意衡瞥了他一眼:“没有喜欢的人。”
“三十多年都没遇见过?”
屈意衡不说话了。
三十好几的人,没对别人动过心,那大概真的是性冷淡,他没那个毛病,所以不可能没有过。
在过去的那两段感情中,他都是全心全意的,哪怕第二段他是抱着“向死而生”的心态去恋爱,可跟对方在一起的时候,那份感情不假。
只是,爱了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一地的玻璃渣子。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屈意衡煮好了面,放在了窦郁聪面前。
前一晚喝大了窦郁聪耍赖,说自己头晕脑胀,非要让屈意衡给他煮面,屈意衡从冰箱拿出一包红烧牛肉面,窦郁聪不干,要那种手擀面,自己切牛肉进去的。
屈意衡有时候拿他这个弟弟没办法,只好照做。
“不突然啊,我现在不是情伤么。”窦郁聪喝了酒,虽然心里依旧不痛快,但撒过酒疯多少还是好了点,“我就是在想,你一直这么冷冷淡淡的,跟人也不接触,白瞎了那张比姑娘还漂亮的脸。”
屈意衡正在收拾煮面的锅,听他这么一说,扭头看了他一眼。
“哎,别误会,我没打你的主意,”窦郁聪说,“虽然你长得好看,虽然我正情伤,但我不至于饥不择食。”
“你这个词用得有点儿奇怪。”
“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再好看也是我哥,我没那么禽兽。”窦郁聪说,“而且就算你也是gay,我估计咱俩型号撞了,没戏。”
屈意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一直以为窦郁聪是个一号,毕竟身高在那儿摆着,一米八七,这大高个儿让人按床上这样那样?
他摇摇头,把脑补的画面摇了出去。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屈意衡收拾完锅,去洗手,“我去干活,等会儿吃完你自己收拾。”
窦郁聪咬断了面条,看着屈意衡出去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喂,”窦郁聪说,“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喜欢什么样的?”
正在洗手的屈意衡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姚湛。
他假装没听见,洗完手回了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说是回屋干活,其实他没什么想画的,最近好像脑子被封住了一样,一丁点儿灵感都没有,他把这原因赖在了天气上,夏天太热,躁得慌,没有创作欲。
尽管没有,但他还是支好了画板,拿起了画笔。
屈意衡看着眼前空白的画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下笔。
他想起老师说的话,说他有天赋,有灵气。
他自嘲地笑了笑,收起笑容后,狠狠地把画笔甩在了床上。
浅灰色的床单染上了颜料,他盯着那处看,越看越烦躁。
手机突然响了,不是微信,而是电话。
他不太想接,因为知道肯定又是哪个编辑找他救急。
“哎,是你手机响吗?”隔着卧室的门,窦郁聪听见了嗡嗡的震动声,他敲了敲门,“你不接啊?”
屈意衡没理会他,走过去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号码来自那个城市。
现在对他来说,那个城市就等于是姚湛,所以,犹豫片刻,他接起了电话。
屈意衡:“你好。”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他说的时候有些紧张。
他原本以为会传来姚湛的声音,却没想到,那边响起的是另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对方说:“阿衡,是我。”
屈意衡要挂电话,对方像是已经料到一样,紧接着说:“等一下,求你先别挂。”
屈意衡不愿意听见这个声音,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冷着声音问:“有事就说。”
“那什么,我在外地,有点儿急事需要用钱,也不多,五千块,你能不能……”
屈意衡挂断了电话。
他在这边因为这个电话气得深呼吸时,那边被挂断电话的人身边正是一阵哄笑,然后有人喊:“输了!喝酒!”
那个喝了酒嘴上就没有把门儿的前男友,跟一帮狐朋狗友喝酒玩游戏,上一局游戏他输了,被指定给前任打电话借钱。
邵威也在场,当时有心阻止,但他还没动,那人已经拿起手边一个电话拨了号码。
人得/操/蛋成什么样儿才能干出这种事儿来?邵威真情实感地恶心了自己这个合作项目的负责人,他恨不得现在就给姚湛打电话,让对方赶紧收了屈意衡,别再让别人祸害人家了。
屈意衡从小就听过一句话: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
他向来对自己前任的好坏闭口不谈,当然,也无处可谈,唯一跟他关系亲近的窦郁聪都不知道他是gay更不知道他谈过恋爱。
相比于倾诉,他更习惯把所有事儿都吞下去,消不消化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先藏起来。
手机在他手里仿佛成了那个人的共犯,让他觉得厌烦,可是在甩开它之前,屈意衡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微信。
几个小时前姚湛曾发来信息,说他要出差来这边。
屈意衡愣住了,光是看着这几个字,就又想到那天,他们在被子里,弄得床单都湿了。
说得直白一点,如果说在屈意衡这里,那个城市等同于姚湛,那么姚湛就等同于Xing爱。
人可以不相信爱情,但你躲不开欲/望。
很多时候成年人之间很容易产生一种默契,就像那天屈意衡说他的酒店就在附近,姚湛就知道他默认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像现在姚湛说要出差来这边,屈意衡就明白了即将要面对的事。
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又都是单身,你情我愿的这种往来,并不算可耻,毕竟有一个固定的pao友总好过出去lan交。
屈意衡是这么想的,但他不知道姚湛怎么想。
可不管姚湛怎么想,他觉得,他们两人也就是到这个程度了,有机会就见个面做个痛快,然后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忙碌自己的事情。
这种rou体关系总归不会比爱情更伤人。
他问姚湛什么时候到,问需不需要去接。
姚湛回复:不用,我来这边学习,有专门的大巴来接,大概下午到,我到了之后联系你。
屈意衡回复了一个“嗯”字,再没多说什么。
他坐在床边,想着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了衣柜前面。
拉开衣柜,里面的衣物叠得板板整整,这都是窦郁聪给他收拾的,之前哪怕是洗完的衣服都被他团成一个团随手塞在里面。
用窦郁聪的话来说,他活得太随意。
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是内/裤,他蹲下,拉开,挑了挑。
清一色的深色平角内/裤,毫无qing趣可言。
他想起窦郁聪说的黑色丁/字/裤,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觉得自己大概受不了那个。
说到底,尽管很多人都觉得搞艺术的人活得很奔放自在,但实际上,屈意衡保守得吓人,他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儿就是很久以前跟姚湛在学校里互/咬。
那些暧昧到极致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屈意衡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了,大概是吃了太久的素,突然被姚湛那一口荤腥弄得嘴馋了,本来无欲无求的人,这段时间发//春了似的。
他轻揉着自己手里的布料,蹲在那里,背靠着床,闭上了眼。
“哥!你干嘛呢?”
窦郁聪自己在客厅看电视,看得实在无聊,想拉个人聊天,他过来敲门,把里面正挑内/裤的屈意衡吓了一跳。
“有事儿?”屈意衡赶紧把抽屉关上,开了门,脸颊绯红地看着窦郁聪。
窦郁聪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下,片刻后,乖巧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啊?”屈意衡没懂他的意思。
窦郁聪翘着嘴角一笑说:“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
屈意衡明白了,这家伙以为自己躲起来自wei呢。
“你想多了,我在画画。”
“画画?”窦郁聪探头看过去,“你画笔在床上,人/体/彩绘?”
屈意衡有些尴尬,把人推出去说:“玩你的去!”
窦郁聪被赶走了,无奈之下,只好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另一边跟屈意衡发完信息的姚湛正在收拾行李,他一边收拾一边琢磨着明天什么时间联系对方比较合适。
到了酒店安顿好就联系的话显得他太猴急,精//虫上脑一样,但要是太晚联系,他怕屈意衡到时候有事来不了。
要知道,他去那边,哪是为了什么学习,重点是去找屈意衡。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好像是这么说的。
一千多公里,也不近了,姚湛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想了想,拿着手机钥匙下了楼。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两盒安全/套跟一管润滑剂,他把东西卷在一件衣服里,放进了行李箱。
成熟男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有备而来,他已经做好了纵//欲一周的准备,就看屈意衡能不能招架得住了。
姚湛笑了,躺到床上翻他跟屈意衡的聊天记录,脑子里都是对方单薄抱起来却很舒服的身体。
还有那白白净净的皮肤上纹着的那些文字跟图案,他打算这次,一个一个好好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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