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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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杰。
这个名字和“波西”并列在一块儿, 与西区破破烂烂但又绘着彩色窗玻璃的小屋一起, 构成了南丁尔一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的回忆。
但她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再听过这个名字了。
有时候, 悲剧和别离这种东西, 就像是衔尾蛇一般,你扯出一条,接着就来了一条一条又一条。
新的世纪, 千禧年,她眼睁睁看着波西的病房被焰火吞噬。
同一年, 悄无声息的,还没等她从那痛撼神魂的绝望中缓过来, 原本已经在黑帮势力中崭露头角的阿尔杰也忽的就没了消息。
真的是,忽然的,就没了消息。
就像一缕风吹走了叶上的沙尘。
少女南丁尔茫然的用尽了一切办法,用能力, 用金钱, 用挨个去问的笨办法……
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可是什么都找不到。
一个星期、一个月、三个月、半年……
没有。没有。没有。
全都没有。
就好像那么健壮、英俊、手段从稚嫩锻炼到狠辣、挣扎着从底层爬到高层的一个男人, 忽的一下就化成泡沫飞上天空, 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
……
波西和阿尔杰不在了的第一年。
小夜莺抛下了刚刚抱到怀中的热乎乎的姓氏, 在举世欢庆的新世纪,独自一人渡过了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一个人过的生日。
波西和阿尔杰不在了的第二年。
黑街里又多出了一道悬赏,他们戏谑又警惕的, 称她为“一只得了狂犬病的哑巴小鸟”。
后半年, 独来独往的哑巴小鸟从走私贩手里抢来一只白狼幼崽, 起了个诗人的名字,“雪莱”。
波西和阿尔杰不在了的第三年。
日渐沉默寡言的夜莺,跟着她一天到晚学狗狗撒娇的雪莱,在罪恶巷的一滩污水里,捡到了被精神问题折磨成一只真正狂犬的小吸血鬼。
——那时候的莱恩·西亚还没有被称作“血族”,他咬食流浪狗的脖颈的姿势比他的猎物更像一条狗。
狂犬和狂犬互相试探、咆哮、依偎、舔舐伤口。
被同性恋人狠狠背叛捅刀、被混混打断浑身骨头垃圾一样丢弃在罗宾逊公园垃圾堆里苟延残喘的赛琳娜·丽特出现在第五年。
然后是一年,一年,又一年……
得了狂犬病的从一位增到两位,再到三位,黑市的悬赏金额从涨一点到直接涨一个零,绘着藤蔓和蓝鸟的小酒吧悄无声息开在巷子里,来往多少的秘密……
从毫无求生欲到有所牵挂。
从独身弱势的孤女到真正的哥谭夜莺。
这十年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
如今,站在这阴茫茫的天空下。
“嘀唔嘀唔——”的警车姗姗来迟。
“Alger(阿尔杰)”这个短短只有五个字母的名字破风而过,钻进南丁尔漫长的回忆里,却仅勾出些许朦胧回忆。
说实话,最痛苦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十年的时光长河足以把曾经尖锐的石子打磨成不辨棱角的圆润。
而昔年的那些吵吵闹闹、争宠互怼、你追我赶……都成了被灰尘蒙住的默片。
阿尔杰曾经说,他的路不同他们一路。
他曾经说,他的路,在那无尽可能的哥谭。
波西不赞同他的选择却没有劝告或者阻止。
小夜莺缓过了最初的别离愁绪后还有兴致怂恿他在哥谭闯下个响当当的名号。
但这并不意味着南丁尔能接受他不声不响丢下她十年,然后又以这样一个形象重归于哥谭市。
南丁尔冷静的听着薇薇安对“红发酒保”的描述。
她冷静的回想阿尔杰曾经说过的话,冷静的在凯瑟琳问她“你刚刚是不是吓到了?要不要去车里休息一下”的时候转过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冲她微微一笑。
通常,按照波西曾给她讲过的小说或者电影套路,故人死而复生,主角应该立马就唇色苍白、神思恍惚、然后失手打碎个什么珍贵东西,然后“噌”的一下被破碎声惊醒,凄凄切切惶惶。
然而南丁尔不。
她只想翻遍那个龟缩在上东城角落里的基地,把那个还有心情去当酒保的大块头揪出来,砍成一块一块喂雪莱:)
……
“荒诞!闹剧!”
几辆警车汇成的小车流中,隐约传来了一点抱怨声。
“这种天气就应该舒舒服服把警车停到热狗摊边喝一杯麦芽啤酒!”
开车的老哈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斜眼去看自个儿倒霉催的配上的搭档。
年轻英俊的金发警督安德鲁·怀特坐在副驾驶,笔挺的警服扣到最上方一枚扣子——只有领口隐隐透出的纱布漏出几分虚弱。
他在被“血族”攻击之后就被送去了医院包扎。
这种袭警事件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端看事故双方仇怨多大愿不愿意场外和解。
但,犯下案件的是变种人。
无论在世界各地的哪里,变种人向来是被隔绝在正常法律之外的存在。
——更何况哥谭的法律在没钱的情况下脆弱的像张糯米纸。
用老哈特的原话来说:“你一没有监控证据二没法硬拖着他伸爪子验伤口,要真追究他晚上就能给你追究回来,这哑巴亏不吃也得塞进你喉咙里咽下去。”
“更何况,那种卖情报的,都不用亲自上手,几条消息从指缝里漏出去,就能买下你的小命。”
当时还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白绷带的安德鲁一句话没回他,额角与鼻梁上的淤青让他像极了一副哥谭阴云下的沉默的画。
老哈特自觉自己愿意放弃喝啤酒的时间、待在医院陪这个硬邦邦的臭小子已经是仁至义尽,并没有更多义务兼顾心灵纾解治疗师。
但也不知是气氛太沉重还是安德鲁浑身绷带的样子太可怜,老油子难得多了句嘴:“庆幸你的家人都不在哥谭吧小子,养好伤,好好工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么些年。
他见过的满腔热血的年轻警官。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个一个的,锃亮的警徽与配枪一上身,整个人就好像有了正义与英气的加持。
年轻人啊,心气、心志、抱负……无一不缺。
但他们的年轻与朝气更适合大都会、纽约、华盛顿……而不是哥谭。
哥谭这座城啊,只会打磨他们的心气,挫败他们的心志,砸裂他们的抱负。
直到将铁骨铮铮一尊铁器,挫成扑簌扬灰的一柄裂瓷。
就拿他这个直了吧唧的搭档来说吧。
今天他撞上的不过是喜欢猫戏耗子、不伤人性命的“血族”,要是明天直接撞上那些真正帮派的枪口呢?
就连当年的戈登局长,直愣愣对上法尔科内家族……
先是在仓库里差点被活剜成肉条,再是被对方的疯子手下闯进警局直接掠走,无数警察屁都不敢放一个,最终更是险之又险才捡回一条性命。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詹姆斯·戈登。
就算是詹姆斯·戈登,也之后的几十年里,陆续失去了妻子的性命、女儿的双腿。
真的,何必呢。
……
安德鲁·怀特没有看他。
他伸手去解安全带,目视前方,淤伤还没有好全的嘴角抿出下垂的弧度。
警车包围了这条商业街,率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哥谭警察局的局长,詹姆斯·戈登。
他已经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但当他穿着那身制服,走向事发地点的时候,依旧脊背挺直、双腿带风。
他在这座罪恶城市的正义位置上坐了几十年了。
无数的案件,超级罪犯、超能力者、变态杀人狂…风雨打来,他依然是那根批判着正义邪恶的荣辱柱。
就好像现在,放浪不羁如韦恩,如斯塔克,也会收束了态度,和这位老警督握手问候。
薇薇安此前所述的情况被钢铁侠转述了一遍。
有女警过来给她披上橙色的毛毯,脱下的西装外套自然是要还给韦恩——然而收到过大惊吓的前女友扯住那件外套不放。
女警征询的看向外套主人,韦恩自然表示没有关系。
只是他并没有在薇薇安骤然亮起的眼神中走向她。
“我怀疑那场派对上不止薇薇安小姐喝下了有问题的酒水,莫克森、赖利、苏利文等家族的都有成员在,派对结束后各自离开,最好抓紧排查。”
哥谭的家族制几乎根深蒂固,盘枝错节扎根在土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戈登的面色沉了沉,转身就吩咐手下警员去调取道路监控、致电询问各家。
“斯塔克先生。”交代完毕的局长看向钢铁侠,“还要麻烦您多准备一些药剂了。”
“当然,我出门前班纳博士还在尝试制造更彻底的解除药剂。”
关键时刻的铁罐儿总是很靠谱。
“但我觉得如何制服那些高温变异的人才是问题重点——我可以去帮忙,但我一次能对付的数量有限——你们的警员可没有耐700摄氏度高温的盔甲。”
——以及像保镖小姐或者美国队长一般的怪力。
“而且你们的哥谭骑士可从不在白天出现。”
不仅靠谱,还很一针见血。
……
戈登沉默片刻。
布鲁斯·韦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却没有看向布鲁斯。
GCPD的局长和黑暗骑士,是战友,是同伴,是敌对方,是互相尊重的心怀正义之人,可这种时候,这种白天,蝙蝠侠不会出现。
黑暗骑士对于哥谭的意义,是植入恐惧——令罪犯心怀恐惧之心,令罪恶在夜间肝胆发寒。
他们这种默契已经维持了快二十年了。
片刻后,戈登艰难道:“……我们会调动全哥谭的消防车和高压水枪。”
听起来好像很合理,没什么问题。
但想一想薇薇安胳膊上坏死成石质的肌肉与皮肤吧。
也行喷射的高压水枪确实能阻止高温变异人员的攻击性,但等他们整个都石化后,死和没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戈登的心情很沉重。
即便看惯了死亡和罪恶,年迈的局长也依旧几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着对生命个体的尊重、保持着对死亡的叹惋。
……
“局长,南方市政区出现了结伴的两位高温变异人员!”
戈登转身,发现上前报告的、是他近来挺看好的一位新警督,安德鲁·怀特。
他举着通讯器的手的手背还缠着纱布,态度却没有因为伤痛减弱,目光锐利。
南丁尔的目光在这边停驻了一会儿,又轻轻移开。
安德鲁似有所感,偏过头来,却只看见半张苍白精致的侧脸。
那双圆框镜后的钴蓝眼瞳像是一汪泉眼,教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把注意力投过去。
即便她穿着平底鞋站在新锐封面女郎凯瑟琳身边,也丝毫没有被压制。
扎成高马尾的鸦色长发因为先前的打斗乱了一些,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无故波及的大学生,抱一堆专业书都吃力。
——但据说,在他们没赶来之前,制服了这边的高温变异女士的人就是她。
这样特别的姑娘,安德鲁想,如果他从前见过,一定是不会忘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未见过面,这位保镖小姐却带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是错觉吗?
……
年轻的金发警督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这是为了避免对方多想,双方都尴尬。
GCPD并没有向这位布鲁斯·韦恩的私人保镖求助的意思。
普通公民不应该被牵扯进这种事件里,即使他们都清楚如果有这位小姐和钢铁侠的加入会让事情好解决得多。
以及,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安德鲁觉得如果他们真开口询问了,也只会得到一句“我只是韦恩先生的私人保镖”这样一个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安德鲁依然觉得那只是冰山浮在水面上的表层,他像犬类一样有了莫名的第六感。
——和他之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样古怪。
“我们这就赶过去……”戈登说。
他正想要询问钢铁侠是否要和警车一起出发,然而腰间的紧急通讯器突然“哔哔哔”响了起来。
“抱歉,等等……”
他朝众人比了个手势,接通通讯。
“对,我在商业区……南区的情况我们知道了,马上就派消防车……嗯?”
“……蜘蛛侠???”
……
蜘蛛侠,Spider-Man。
纽约市民的好邻居,年度最受欢迎的超级英雄排行榜NO.1。
有人说他是个拥有磁性立体音的长满胸毛的大汉,也有人说他是个毛都没张齐的贫困小男生,还有人说他的男性躯体下藏着一个爱好Hello Kitty睡裤的可爱灵魂……
总之,不管真相究竟如何,“蜘蛛侠受尽纽约人民宠爱”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这里。
是哥谭。
南丁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只红蓝相间的小蜘蛛在哥谭阴森的滴水兽间旋转跳跃、嘚啵嘚嘚啵嘚一边碎碎念一边射出蛛丝打击变异火人的画面。
……真的是违和感十足啊。
千禧年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变种人组织建立新秩序,美国队长破冰而出,超人的红披风扫过天际……她幼时、少时“看见”的英雄们一个接一个展露头角。
仿佛一种标志,划开了旧世纪与新世纪的鸿沟。
其实南丁尔还挺期待在现实里见到那个大男孩的,收容中心的孩子很少有那样活泼的性子,而莱恩年少的时候……嗯不说也罢。
……
不过,姑娘注意到,和她的隐隐期待不一样的是,托尼·斯塔克的脸色在听见“蜘蛛侠”这个单词后、肉眼可见的变得异常……难以形容。
——就像一个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赚钱养家的老父亲,回家后发现熊孩子把家里玩得一团糟,小手指还他妈试图插.进电源插座里。
仿佛每一根小胡子都散发出黑气:)
“给我定位战衣海伦的位置。”这句话被铁罐儿说的咬牙切齿。
“为您服务,Sir。”
AI管家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平稳。
“战衣目前的定位处于……另外,经检测,百分之三十二的战衣表面处于受损状态。”
来不及再和戈登再交代一声,钢铁侠扣下金红色的面罩,□□掀起地上的尘土,升空疾驰而去。
虽然配色实在和哥谭的阴天不怎么搭调,但那流畅的盔甲线条、平稳迅捷的飞行轨迹、无一不代表着当今地球世界的顶级科技水平。
一旁的金发小姐姐凯瑟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挽着韦恩胳膊的手,满眼亮晶晶小星星的对着半空中还没消失透彻的钢铁盔甲一顿猛拍。
还不忘修图配字加滤镜贴纸发ins。
戈登局长还没从蜘蛛侠正在哥谭支援的好消息里缓过神,他自己的通讯器和下属的通讯器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来。
……
一道接一道夹杂着惊奇的报告声此起彼伏:
“报告!罗宾逊公园的边界发现了高温变异者,对方现在正在和一位身穿金红蓝三色战甲的黑发女性缠斗!”
“不不不她不是女版钢铁侠,我说的是战甲——类似古罗马的那种战甲,短款的!”
“天哪,她能赤手空拳接住高温变异者的拳头!”
“蜘蛛侠好像有些挡不住了……哦等等,钢铁侠已经到了,那市政区派一辆消防车增援就够了,快挪一辆到罗宾逊公园那边。”
“米勒湾!米勒湾附近也有一个,高温变异者好像是个小红的电视剧演员,他整个人直接烧穿了车顶盖和车座!”
“别慌,杰克,我这边刚刚接到消息说有目击者看见美国队长在那儿——是的我知道队长不能抗高温,但他的盾牌抗啊,幸好变异没有赋予他们超快的速度!”
“那那边加派两辆消防车!”
“……”
接下来的一切行动变得越来越顺畅起来,等钢铁侠同蜘蛛侠一起解决了他们那边的麻烦,他们又在哥谭上空来回奔波了几圈,成功把抑制药剂打进了变异者们的血管。
消防水车的高压喷射到底还是对暂时恢复正常的变异人员造成了伤害,但由于消防员下手的时候主要冲着他们的腿部,最严重的伤残情况就是大腿以下不能再动弹。
由于高温变异者强大的破坏性,被无故波及的普通路人居民数量达到三百人次以上,但好在有各路人员的即时出手,死亡人数未超过个位数。
在哥谭,这已经是很“安稳”的成绩了。
……
因为今日的事件,布鲁斯·韦恩与凯瑟琳的约会自然是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再加上这一通闹剧之后天色渐晚,南丁尔开着完好无损的迈巴赫载着两人离开商业区。
先是把凯瑟琳连带她那一整个后备箱的战利品送回她的公寓——临别前南丁尔得到了金发美人热情的颊吻。
然后再载着没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马甲衬衣的哥谭宝贝布鲁西回程。
迈巴赫像此前一两周的每一个黄昏一样,迎着哥谭不大看得清楚的落日,穿过谢尔顿园区,跨越罗伯特纪念大桥,驶向占据了哥谭北部郊区大部分领土的韦恩庄园。
……
这座古老的庄园,仿佛哥谭市边界的界碑,划开了这座罪恶之城与这城之外的其他城市。
浓烈的阴云仿佛在这儿也淡了起来,隐约的红日垂在无尽遥远的天际,在距离庄园百米之外的湖泊表面撒上粼粼的光辉。
无论是保镖还是雇主,这一路上都挺沉默的。
南丁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韦恩先生出言发问。
等到终于在庄园外门门口停下车,等候那扇高而长的黑色绞花铁栅栏门开启的时候,她才握着方向盘看向后视镜,轻笑着开口:
“您这样沉默,让我不得不合理怀疑自己明天不需要来上班了,韦恩先生。”
经历了大半天无妄之灾,此刻单手搭在车座后背上、仿佛正神游的布鲁斯:“……Umm?”
他发出一声低沉磁性的鼻音,反应了片刻才回道:“明天不是星期四吗?”
“翘班这个习惯可不好,南汀。”
哥谭王子懒散着说话的样子有种独特的魅力——整个人透着一股少年式的天真。
好像无论时光滚过几载几十载,他依旧是当初在世界各地大肆播撒金钱的浪荡富家子。
……一个人的形象,真的可以这样平面又单一吗?
南丁尔压下心头升起的质疑,面上作势松了口气、边摇头边调侃他:“这听起来可不是特别有说服力。”
一个一天到晚翘班的老板,说出这句话良心不会痛吗?
韦恩淡定的表示还真不会,韦恩的翘班习惯无可动摇。
就这样一番插科打诨,直到南丁尔再度将迈巴赫开入韦恩庄园仿佛豪车展览会一样的车库,然后开着她早上开过来的工作用车离开,二人都没有就南丁尔的变种能力一事多一句嘴。
但是……
“阿福,去蝙蝠洞调取监控分析南丁尔的真实能力。”
“赛琳,让你的人偶想办法在出入MMP基地的人员身上做一个锚点*……对,我们今晚不营业,来搞个大场面。”
(*锚点,即标记点/快速访问链接)
缓缓关合的雕花铁门隔绝了韦恩庄园的内外。
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最后只剩隐约一层寡淡的光线,裹着愈行愈远的轿车,驶进哥谭的夜色。
每夜的狂欢,开场了。
……
是夜。
“Nighting”酒吧打烊。
招牌上的灯管没打开,深深的小巷里,路过的流浪汉只能隐约瞥见酒吧的标志:交缠成双股的金绿色藤蔓环绕着一只深蓝色、尾部下垂的细爪小鸟。
然而,从外部看黑漆漆没有灯光的酒吧,实际上灯光点点,或美艳或英俊的调酒师和他们的老板一起靠着吧台或站或坐。
拜访齐整的深红色座椅与桌几间,数不清的鸦鸟和流浪猫狗、耗子与长蛇……毫无攻击倾向的挤满了座椅、桌底和天花板的吸顶吊灯上,像一场夜间生物的聚会。
吧台内,莱恩·西亚的身上尤带血气,他今天没有扎小揪揪,过长的褐发在他脸上隔开交错光影,衬得那双异色双瞳比满屋子的流浪猫还要亮。
他指缘尖锐的十指在电子设备上快速敲击。
他手下在警局工作的线人,已经将今日“阿尔杰”出现的上东城娱乐会所的监控传过来。
但无论他怎么一帧一帧放大细看,也没有在监控上找到薇薇安口中“红头发蓝眼睛的英俊酒保”,那只盛着橙红酒液的托盘,仿佛凭空出现在那群客人面前一般。
“监控并没有被人篡改的痕迹,Boss。”莱恩眯起眼睛,“您真的确定他是普通人类吗。”
南丁尔看着监控画面不作声,只有些疲倦的摇了摇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她用尽各种文字去探查阿尔杰的踪迹,都没有结果了。
原本高贵冷艳半蹲在地上、周围猫猫狗狗蛇蛇鼠鼠皆不敢靠近它半分的雪莱扭了扭狼头,喉间发出低低的“唔——”声。
它素来对主人的情绪很敏感,最近连续一周的白天都见不到南丁尔让它有些焦躁。
雪莱把前爪子搭在南丁尔的大腿上,后脚在原地一蹬,帅气利落的扑进她怀里,哼哧哼哧舔她脖子和侧脸。
那么大一只、重量接近人类成年男性的雪狼窝在体型偏瘦的姑娘怀里撒娇,整个场面简直违和到不行。
南丁尔伸手稳住差点因为它这一扑倒在地上的吧台椅,被它逗出点笑来:“长这么大了还当自己是崽子……”
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胳膊却把它搂得更紧了点,两只手都陷进丰厚的毛毛里。
——吸狼使鸟快落。
赛琳娜朝被满当当抱住的胖狼投来嫉妒的一瞥。
但她还有要事要做——周身无形的灵性之线像蛛丝一样蔓延,接连着一只接一只的动物,除了雪莱。
人偶们已经从上西城成功蔓延到上东区,被控制的鸦鸟猫鼠在MMP的地下基地外缘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从众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员中挑选出可以进出内部的小头目。
——就是你了。
赛琳娜操控着灵性之线,引导着那人附近的动物。
——锚点。
……
霍奇是变种人制造组织的B级成员。
他是一个个头高大的西班牙人,毛发旺盛,性火爆,没上过学,不喜欢被拘束——所以在组织里干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他还只是个分队队长。
他伸手揉了揉脸颊和鼻子,有点想打喷嚏——刚刚在外面有只不长眼的鸟飞太低,结果“啪”的一下就撞上了他的脸,胡乱扑腾。
组织配备的护目镜和防护服时常让他觉得穿着不舒服,一直穿戴着不过是迫于规矩。
现在想想,这装备还是有点用的嘛,起码没让那臭鸟的爪子抓到他的眼睛——哼,跑的倒是挺快的,他一下没反应过来就飞走了。
而且最近,基地里乱七八糟的“实验品”太多了,万一哪一个突然暴走,谁都吃不了好果子……
这样一想,霍奇又下意识伸手扶了扶护目镜。
他来到基地外门,用套着绝缘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摸出身份磁卡,刷过之后,依次是指纹、DNA、和虹膜验证。
搞得真是麻烦。
他想。
从前在布鲁德海文还没这么多事的,最近几年那些什劳子的Superhero出现的越来越多。
什么夜翼超人闪电侠……
害他们做事也束手束脚。
真怀念当初想卖啥卖啥,想毁尸灭迹就毁尸灭迹的时候啊……啊……
做完一切身份认证,霍奇正要往会议室走,突然整个大脑放空了一瞬。
我要干什么来着?……哦我要去开会……但我要去看一眼红发阿尔杰……我为什么要看那个一头红毛的疯子?……想不起来了,管它呢,不过他好像也要去开会……
基地的监控里,这位西班牙大汉的脚步仅仅是顿了一秒,就什么异样都没有的、继续往基地里层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上衣的口袋里被塞了一张像小孩随手涂鸦一样的字条。
他什么都不知道。
……
Nighting酒吧。
同样的涂鸦,被南丁尔画在了投影仪机身上。
姑娘拿着她的笔,在那枚涂鸦的下方,写下一行流畅的花体。
第一行:涂鸦
第二行:[身上带有此符号的人,其眼中所见,皆由此机器映出]
第三行:[他想要去看一眼他认识的名为“阿尔杰”的红发男性]
投影仪在酒吧的白墙上投出花白雪点,像素逐渐提高,落笔完成的那一瞬间,仿佛人肉眼所见的景象完完整整投射在三人面前:
银白的基地,空旷的走廊,曲折的过道,许许多多重金属门紧合的房间。
被当作“锚点”的霍奇毫无异样的走在路上,偶尔看见同事还能点头致意——隔着那防护服和护目镜大家很难认出谁是谁,只能靠制服款式颜色辨别不同身份。
他在途中遇到了一个和他同等级的分队队长,两个人看起来是认识的,也顺路,就走在了一起。
另一个分队队长的个子要矮一些,人也瘦一些:“希望今天的会能快点开完,这两天的事情太多了,我困得要死。”
霍奇瓮声瓮气:“我感觉不大可能,复仇者搞出的抑制剂把大部分实验品都搞熄火了,上面的心情肯定不舒坦。”
另一个人:“不过他们怎么动作那么快啊,我们才刚派发药剂,难不成第一批药剂和第二批药剂有重合?”
想了又想找不到答案,这个分队队长也就放弃了思考,转头压低声音,八卦起来。
“这次这样一搞,【源】的苏醒怕是又要推迟了。”
——【源】?这才是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听见这个单词的夜莺若有所思。
霍奇:“这种事情我们担心有个卵子用,老子连【源】长啥样、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旁边那人就整个人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了一点:“嘘——我悄悄和你说啊,我隐约听到点风声,【源】好像不是什么东西,【源】,是个人。”
霍奇一惊,连鼻子都不痒了:“男的女的?长啥样?”
分队队长:“……我怎么知道。”两人的保密等级都是B。
霍奇一想也是,但神差鬼使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问了一句:“你说那个红头发的见没见过【源】啊?”
分队队长想了想:“估计没吧?虽然那一位等级高,但你知道,他半路加进来的,上面也不一定真信任他。”
两人又下了一个电梯,出电梯门后就很接近会议室,话题就此打住。
酒吧里的投影仪就像在播放渐渐拉近的长镜头一般,一点一点展露出会议室的边角、内厅、人员……
夜莺的视线一眼就直直钉住了一个高大的侧影。
烈焰一样的红发,硬茬茬一样凌乱的生长着,侧颜轮廓像刀锋一般深刻凌厉、富有侵略性。
阿尔杰年少时面颊上那些稚气的雀斑已经全部淡化,深麦色的肌肤让他多了些狼似的野性。
尤其是当他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过来的时候。
那双一如昔年湛蓝的眼睛里,找不见半点当年的暴躁与少年意气。
只余满满的属于猎食者的森凉。
“你身上……”
阿尔杰眯着眼睛,盯住了因为受到心理暗示而一直下意识打量他的霍奇。
“有股我不大喜欢的味道。”
他隔着投影直直看过来,仿佛真的在和观看投影的三人一狼眼对了眼。
在红发男人走过来揪住霍奇的衣领前,南丁尔冷静的下笔。
第四行:[具有这个符号的纸条化为空气]
“嘀——”
投影仪骤然黑屏。
基地里,一脸凶样的红发男人突然止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站回原地。
只有差点被他吓尿的霍奇内心崩溃,一脸懵逼。
——这疯子又在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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