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计划是怎么样的,说来我听听。”激动过后,蒙毅发挥出他多年为官的处事经验,将扶苏和蒙殊已经制定好的计划批判的一无是处。
亲自安排人手,重新排列计划。多支队伍同时出发,不同的身份作为掩护,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事,该如何处理,又该找何人求助,一一安排妥当,才意犹未尽的将号令发出去。
“公子但凡有需要跑腿的地方,直接吩咐殊儿就是,所需钱财我们蒙府一力支应。事若不成那是天意,我们蒙家绝无怨言,若是事成,再商议分红一事。”
蒙毅手笔之大,意志之坚决,直叫赵苏叹为观止。心想合该人家老秦人得了天下,看看这些人,看准了一件事,就一头扎进去,都不带犹豫的,比后世那些不差钱的资本还财大气粗。
“能成就五五分,你们也拔一部分土地出来种甘蔗。”赵苏直接就拍了板。
蒙毅捋着胡须,笑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如果真能榨出糖来,这点投资算什么。他敢肯定,这个消息要是放出去,就是买一个可能性,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挤破头想要掺一脚。
人手算什么,费用算什么,会榨糖才是真本事。
幸好他当机立断,承担所有费用和人手,否则就蒙殊那个傻瓜,还不得把到手的金娃娃又送出去啊。
不过,扶苏是怎么忽然一下子懂这么多的,蒙毅其实早就想问了,可是碍于扶苏的身份,还是什么都没问。
关系再好,再是蒙家的女婿,他也是大王的儿子,不该问的不要问。好奇心不光能害死猫,还能害死人。
只要蒙家能沾光,管他怎么会的,如果是妖术,他就喊人妖大法好,如果是仙术,他就喊仙家大法妙。
当天晚上,赵苏住在蒙府,第二天一早得运就来伺候,说是水娘一早出宫,已经去了甜水街的宅子里。问公子是回宫,还是去甜水街。
“那就去宅子里看看吧。”赵苏起床吃了宝珠做的豆腐脑和包子,夸赞之后去了自己的宅子里。
水娘在门口跪迎,赵苏上前把她扶起来,看到她眼睛下头一圈青紫色,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水娘气的胸口痛,一个晚上没睡。”得运小声解释道。
“就为了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值得气成这样吗?”赵苏哭笑不得,早知道水娘的反应这么大,他昨天就该回去一趟。
“是水娘没有辖制住下人,这才让这些狗奴才欺瞒公子,背主敛财,请公子责罚。”水娘又要往下跪。
赵苏牢牢将她扶住,“要说没有辖制住下人,那也是我的错,要罚也是罚我才对。水娘日日都在宫中,操心我的衣食住行,还要管理宫外的宅子,铺子和下人,甚至远在楚国的良田仆役也是你在打理。一时看顾不过来,也是有的。”
也是说起来赵苏才发现,原来水娘一个人管了这么多的事。按理古代人早熟,十七岁的扶苏已经是个大人了,完全可以接手。但以前的扶苏不爱理这些俗务,便一直交由水娘打理。
水娘再有忠心,再有能耐,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加之又住在宫里,出入不可能那么方便。下头人刻意瞒着她一个,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水娘流下泪来,“真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人。我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娘娘收留,哪里活得下命来,有了好日子尚不知足,贪心不足的下贱种子。”
“若不是公子昨日叫得运带话,他们哪里还能多活一日。这种奴才,早早打死了事。”
水娘一力主张,现在就把人绑来,直接打死。
“别别别,这人还留着有用呢,打死多浪费啊。”赵苏叫人去把掌柜夫妻俩叫来,就说是水娘出宫来看看他们。
“他们还有什么用?”水娘不解。
“这些粮食是他们从太仓府淘换出来的,他们可曾和太仓府的人搭上了线?”赵苏正愁着这件事呢,但他的目标太大了,如果主动去关心太仓府,很容易惹来非议。
听水娘说这家铺子,专门从太仓府淘换陈粮,才想知道掌柜的和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内线联系。没想到,随意去转了一圈,竟又发现了掌柜背主敛财之事,只能说是个哭笑不得的巧合。
粮食铺子的掌柜夫妻俩带着帐本过来,俱在想水娘一般三个月来查一回帐,还没到时间,竟又来了。但水娘出入宫门不是那么方便,偶尔也会提早或是推迟,惊讶归惊讶,也没有太过在意。
掌柜的进屋很是轻松的和水娘打招呼,掌柜的媳妇更是亲亲热热上前挽住水娘的手,“怎么这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又要跟着公子去别苑。”
水娘身子僵着,只冷冷的看着他们。夫妻俩脸上的表情渐渐慌乱,妇人更是去扯水娘的袖子,“水娘,怎么了这是。”
赵苏叹了口气,从里屋走了出来,水娘侧身恭迎,掌柜的如同见了鬼一般,指着赵苏,“你是,你是……”
“还不赶紧跪下。”水娘厉声喝道。
掌柜夫妻俩膝盖一软,几乎是直直跪了下去,膝盖头重重撞到地面,发出闷闷的重响。
“老奴,老奴见过公子。”
好在不是太笨,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们只在几年前见过扶苏一面,几年过去扶苏长大了,面貌有了极大的变化,所以他们才没有认出来。
掌柜夫妻俩额头的汗一颗颗的往下滴,偏偏公子和水娘都不说话,安静的气氛更显得压抑。
“公子,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便以头呛地,“呯呯呯”的,当时血就流了下来。
妇人也跟着一块磕头,呜呜咽咽的哭着,只说着饶命的话,可是没人理他们,任凭他们唱着独角戏。妇人拼命去看水娘,用眼神求水娘替他们说一句好话。偏水娘就是不看他们一眼,把眼睛转到一边,专心盯着大门的方向。
“公子,搜到了。”终于有人进来,结束了屋里压抑的气氛。
得运在那间店铺的后屋,也就是掌柜夫妻住着的地方,搜到了大量的钱财。还在床铺里,找到了真正的帐本。
水娘冷笑一声,接过帐本,“我来看看,你们这些年,贪了公子多少东西。”
赵苏只觉得好笑,掌柜夫妻是项姬的陪嫁,身份都是签了死契的奴隶。他们贪钱又有什么用,人都走不掉,何况钱?贪的再多,一旦被发现,还不是都归了主人家。
“败坏主人家的声誉,敛财贪污中饱私囊,该如何处置?”扶苏问水娘。
水娘心领神会,面沉如水道:“剥皮抽筋亦不为过,当场打死留个全尸都是您的仁慈。”她说话的时候,牢牢盯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看,看到他们恐惧到发抖,眼底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身为项姬身边的大管家,她手下管着的人手着实不少,处置过的奴才也不知道凡几。临死之人为了求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什么丑态都做得出来的,别看这两个人瑟瑟发抖,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极为平静。
“我记得,你们俩的儿子,是叫阳生吧。”水娘提到了他们独子的名字。
掌柜夫妻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直挺挺的跪着,这会儿妇人一下子瘫软倒地,掌柜的也露出眼底的绝望,“水娘,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这件事与我儿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上路,也省得寂寞。”水娘眼底的疑惑慢慢散去,最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有了突破的方向,她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们背叛公子。
“不不,求求公子开恩,公子开恩,水娘水娘,阳生是你看着长大的,拿你当亲姨一样孝顺,他说过以后要替你养老送终的,你记不记得。”妇人哀哀的求着水娘,一下一下的拿头往铺了青石板的地面猛磕。
“将阳生拘来。”水娘听都不听他们的哀求,直接望向守在门口的得运。而顺便翻看帐本之后,也更加疑惑,敛财贪污一事,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年时间,算算时日,正是娘娘哀求大王不得,被打入冷宫之后的那段时间。
当时水娘两头忙碌,一边替娘娘打点,一边还要照顾公子,按着他不许轻举妄动。没想到,她在宫里焦头烂额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彻底背叛了他们。
看向这对夫妻的神色也越发冰冷,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份,随着一口浊气,一起被吐出来。很快消失在空气里,淡了。
竟然遍寻不着阳生,不过水娘一点也不担心,转头就对得运道:“去,给廷尉府送信,缉拿逃奴阳生,生死不论。”
“水娘,阳生他,他在别人手上。”掌柜被廷尉府三个字吓得魂飞魄散。
廷尉府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就是强势如赵高这般的皇亲国戚,大王的心腹重臣,当时落入廷尉府,也被时任廷尉府府令的蒙毅判了死刑,差一点就要行刑。若不是大王实在难舍,力排众议将他开释出来,这世上早无赵高此人。
他的阳生只是一个逃奴,若被廷尉府盯上,无论如何也没有命再出来。
“我们,我们都是被逼的,阳生在对方手上,还欠下大笔赌债。我们若是不按对方说的去做,我儿,我儿就再难得见天日。”掌柜的心理防线一破,也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找我。”水娘眼睛一瞪,已经明白,又是有人在算计公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子会糊涂至此,难道实话实说,公子会不帮忙吗?
“当时,当时娘娘遭难,我们,我们……”掌柜的说不下去了,只拿眼去看水娘。
“是我没有及时见你们,可你们就连这几日都等不得?”当时娘娘出事,水娘哪里有空理会宫外的求见,左右不过是生意上的事,自是让他们过些时日再来。可没想到,他们就这般轻易的出卖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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