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外面天寒地冻,一场下了两天的大雪将清河村整个覆盖在白茫茫中,程宴手里拿了一个三条腿的破板凳坐在破破烂烂的院子里晒太阳。
阳光很好,可是吹来的风很冷。
程宴坐在板凳上双手撑着下巴唉声叹气。
他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之喜,他好歹也是个研究生毕业,眼瞅着要结婚了,忽然一道雷劈将他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可怜见的晕过去又醒过来,大腿也拧青了,依然没有改变他穿越了的现实。
现实是残酷的,巴掌打的又疼又清楚。程宴偶尔还会想会不会他就是男主角了,可惜的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哪个男主会过成他这个样子,衣服穿不暖不说,连饭都吃不饱,想想这两天吃的东西,啧啧,程宴以前就没吃过这样的饭,说句不好听的跟猪食是的。
不,在未来,猪是吃饲料的,营养又美味,而他吃的,棒子面粘粥或者是清水煮高粱。想想那滋味,程宴就觉得嗓子疼。
他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从最开始的怀疑人生到现在破罐子破摔认命活下去,如今他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变成古代农家子的这个结果。要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任谁从科技发达生活富足的地方到了这样的地方都会崩溃吧,可惜除了忍耐,程宴似乎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努力的活下去。
只是想到原主的身份,他不由又叹了口气。若说原主真的只是个九岁男童倒也罢了,可惜的是他脑子里接收的信息远远不止九岁孩子的记忆,里面居然还有原主上一辈子的记忆。
好笑的是原主是重生回来的,不巧的是重生回来的原主活了两天就翘辫子死了,意外的是这具身体被他一个外来户鸠占鹊巢。
总结来说,原主上辈子活的就是个悲剧,这辈子活的两天就是个闹剧,没等闹剧继续上演,原主就死了。
可就是这原主上辈子的记忆着实让程宴吓了一跳。
因为原主上辈子过的实在太过精彩,作恶多端、坏事做尽、权倾朝野就连家中兄弟姐妹也是因为他死的死惨的惨,当然到最后原主的下场也不好,落得妻离子散人人喊打的地步不说,还被朝廷罗列一百多项罪名赐死。回想到原主上辈子临死时圣旨上罗列的罪状,他丝毫不怀疑原主的上一世可以和他知道的清朝大贪官和珅有的一拼。
程宴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气。
罢了,既然他已经穿越过来了,就不该再纠结原主的上一世,假如老天真的是让他再顺着原主的记忆活一遍根本就没必要让他过来了。或许老天爷看不惯原主上辈子坏事做尽才让原主受了这样的惩罚然后让他拨乱反正?
想了许久,程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太阳晒着更冷了,程宴手撑在下巴上却一点都不想进屋,宁愿在太阳底下吹风都不想进去,这家住的屋子又低又黑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程宴在屋里养了两天病差点憋出神经病来。
“狗子,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说。”屋里一个穿着破棉袄的妇人推门出来,“大冷的天在外面坐着干啥,再冻病了娘拿啥给你看病啊,快进屋里去。”
程宴听着这名字嘴角抽了抽,狗子!他居然有了这样的一个名字。他看着眼前三十多岁的妇人这声娘怎么都叫不出来,“我晒晒太阳。”
苗翠花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咱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穷的叮当响,实在是没钱同时送你们一块去读书,你要是有天赋也就罢了,可你.....唉。”她叹了口气,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和栓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娘也想让你去读书,可你弟比你年纪小,脑子又好使,你就不能让让他?你别忘了,他要是考上秀才,咱全家都能受益呢。你要实在想念书就等栓子学了来让他在家教你,你看成不?”
前几天苗翠花和她男人程铁柱商量着把家里的猪卖了凑了钱送家里老五栓子去镇上学堂念书,不想两口子商量的时候被狗子听了去,要死要活的不同意,非得让两口子同意让他去读书。
可他们家孩子多,家里也穷的叮当响,要不是栓子才六岁就展现出非凡的记忆本事也得了村长的夸赞,苗翠花觉得她和程铁柱也不会动了将孩子送去念书的心思。毕竟读书花费高,不说一年八两读书的银子,就是平日所用的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想供一个读书人那真得全家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才能勉强跟得上。一个都困难,更别说同时供俩了,就是把俩闺女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一年的银子来。
“哦。”程宴应了声垂下眼睑低头看地上搬家的蚂蚁。
古代的科举,他并不了解,可他通过原主上辈子的回忆知道这时代想要出人头地离开农家,科举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要让他做出和原主曾经做过的那事,他又不忍心,毕竟眼前的是原主的爹娘,他好歹占了人家的身子,再去逼迫原主的爹娘,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原主上一世也是遇到这样的情形,那时候原主怨恨爹娘偏心,于是在几日后将大哥和五弟叫到了河边上,引着他们到了他事先凿好的洞前,和他们起了争执然后趁机将小弟推下河最后将事情推到大哥身上。
于是原主本就不善言辞的大哥牛子百口莫辩一辈子受人指摘心狠手辣,而小弟栓子也因此落下毛病身体一直不好,等到原主考上举人那年,原主大哥为了给他凑钱去山上采石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死,而栓子也被族长劝说不连累原主上吊自尽。
“让他去读吧。”程宴叹了口气说。
倒不是他有多善良,而是他觉得他本身就认字,虽说古代的繁体字难认,但他好歹有基础,自己买本书研究下也不是很难,至于写字,上辈子他也曾跟着爷爷练过,写的还不错。
而且以前他看过电视剧,知道古代私塾环境并不怎么好,还不如自己在家学呢。他就不信了凭他带着两世记忆的脑子,还能跟个小屁孩较劲?
苗翠花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程宴叹了口气,觉得好人难做。可一想原主九岁之前的状态又了然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就能让爹娘担心害怕,也怪不得苗翠花不相信他了。
程宴站起来手里拿着板凳,瘦小的少年盯着苗翠花,淡定又坚决道,“我说让栓子去读吧。”
“好。”苗翠花愣愣的点点头,怎么都觉得二儿子有些不对劲,咋就突然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呢?难不成前几天发烧将整个人都烧成好孩子了?
不管如何,程宴点了头,苗翠花和程铁柱也松了口气,而年仅六岁的栓子也终于得到了读书的机会。
当晚吃饭的时候程铁柱就宣布:“等开春爹就跟村长求求情,请他帮忙说项让栓子去读书。”说着他看了眼程宴,见他目光低垂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一颗心陡然又提了起来。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和苗翠花都是老实人咋就生了狗子这么个阴郁的儿子。自打狗子七岁,他就看不透这个儿子心里想的了。
好在直到吃完饭,程宴也没开口说什么,程铁柱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饭,程大妮和苗翠花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坐着半晌没动的程宴说,“我给自己起了个大名叫程宴,以后都叫我程宴,不要叫我狗子。”他说完又不想让人察觉出他的变化,于是补充了一句,“让栓子去读书我没意见,但是买书本的时候我希望给我买一套,我要自己学。”
薛铁柱刚要说有困难就被苗翠花拉住,苗翠花听到,“行,娘答应了,娘就算砸锅卖铁也给你买一套。”
闻言程宴皱眉,说供栓子读书的时候咋不说砸锅卖铁,到他这只是要求买本书再买个笔墨就要砸锅卖铁了?
不过程宴也没心情和他们叨叨,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破棉衣就进了西边那间屋子上炕躺着去了。
狗子狗子!奶奶的,老子这一辈子的英明大概就毁在这名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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