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写,夜莺被少女种的蔷薇花吸引,心甘情愿为少女献出生命。刚刚的纸条也说,夜莺不仅会被美丽的花朵所吸引,也会被钢琴音吸引。其实我们被句子迷惑,以为重点在后半句的钢琴音,没想到前半句的花朵才是解谜的关键。”
郁谨双手撑在书桌上,身子前倾从窗口望下去。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花瓣,像是被撕碎的月光,在夜色中发着惨淡的光。
“我们去折一段蔷薇吧。”他的目光,比月光更温柔。
当然离开之前,他们还是简略看了一下书房的其他地方。明显这个房间并不是专属于少女的,很多书有关兵法或者战略,书上还有遒劲的笔迹。
屋内还有些许古董,郁谨姑且把那些当作真货,只能猜测别墅的主人确实是个有品位且有财力的人。
所有摆设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墙上的油灯。书房内书架都集中在一侧,而另一侧的墙壁上,嵌着七盏铜灯。铜灯的一端固定在墙壁上,另一端如一截花梗伸出,蔓延到顶端则是花瓣形状的底座。七盏铜灯并不在同一水平面上,高低不平地伸展着,像是错综的枝蔓。灯芯尚未燃尽,懒洋洋地躺在灯油内。
郁谨凑近去闻了闻:“这种灯油的味道,是不是和平常的不一样?”
丁鹤已经站在了门口,远远看着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郁谨侧头看去。平常的丁鹤是绝不会这样催促他的,他的样子与其说是焦急,不如说是惧怕。
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但郁谨并没有点破,而是若无其事地跟着丁鹤去花园里折了一段蔷薇花枝,花枝上还沾着雨水,这使得上面几瓣残破花瓣更显得我见犹怜。
郁谨抖落花枝上的雨水,看着残存的几片花瓣也零落在地,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
丁鹤安慰道:“很快它就会重新开花。”
“我知道,但是当它不再美丽的这段时间,爱它的人都将离去。就像我们见到的那个少女一样,她的恋人那样痴狂,在她遭遇不幸之后,还不是选择抛弃。也许他老去之后,还会惋惜花朵的凋零,但绝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丁鹤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指尖拂去郁谨手上沾的雨水,温柔而缓慢地夺取他掌心的花枝,声音似乎比平常要更带着诱哄的意味:“她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即使没有了花朵,她的花枝仍旧是她的武器。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用藤蔓缠绕住对方,让对方无法离开她。”
郁谨不动声色:“或许这也是个避免悲剧的方法。”
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故而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他很明白,这个时候无论他是赞同还是不赞同丁鹤的话,都会把局势引向难以控制的一方,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丁鹤也配合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平静的目光下仍像隐藏着某种情绪。
别墅内还是一片寂静,其他三个人仍旧不知去向。
丁鹤把蔷薇枝条放在钢琴上,不多时,便听到振翅飞翔的声音,一只夜莺从门口飞了进来。
夜莺站在钢琴上,低头看着光秃秃的枝条,发出悲戚的哀鸣。但它还是叼起蔷薇花枝,把花刺刺入自己的胸口,开始歌唱。
它唱的是很简单的曲调,像是不断在重复着相同的一段旋律,只是每一次的节奏有所不同,所传达的情绪也由弱渐强,直至曲子的高潮,它的歌声似乎有种声嘶力竭的味道,每一声都在消耗着生命。
鲜血从夜莺的胸口汩汩流出,渗入蔷薇花枝中,在花枝上开出鲜艳的花。花朵像是由鲜血凝成的,轻轻一碰就会碎成血珠。
随着夜莺的歌声,钢琴也在无人弹奏的时候响起乐音,像是在应和着夜莺的歌声。
夜莺唱到声嘶力竭,声音也渐渐虚弱了起来,它缓缓阖上眼,倒在了钢琴上。
而钢琴声还没有停止,整个别墅,似乎都被淹没在悲伤的钢琴乐音中。
郁谨小心翼翼地捧起死去的夜莺和花枝,像是他稍微重一点呼吸,夜莺和蔷薇就会被震碎。
丁鹤帮他打着灯,两个人走向厨房。走到厨房门口,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刚刚钢琴的声音太大,他们没有听见,现在走近了,却很清晰地能听到厨房里有人在跟随着钢琴音哼着曲调。
他哼歌的声音并不大,却似乎也带着浓重的悲伤。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进去。
他们在犹豫,屋内的人却主动打开了门。
罗一站在门口,一手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小盒子。他身旁的地面上,放着自己的手机,手电筒光朝着天花板,有些刺眼。
郁谨发现,地面上那个女佣的灰烬,已经少了一半了。
罗一不再哼歌,笑出两个酒窝,喊了他们两个一声:“丁学长,郁学长,你们两个在这里啊。”
“罗一?你没有和何樱樱他们在一起?”
罗一缓缓摇头:“我们走散了,那个怪物追着何樱樱跑了,我就一个人过来找你们了。没想到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好害怕,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郁谨看着他手中的小盒子:“你刚刚在干什么?”
罗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小盒子,眼珠诡异地转了转,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这个吗?当然是在收拾我妈的骨灰啦。”
他用着极为轻快的语调说着悲伤的话题:“不知道是谁把我妈烧成了灰。”
他用极快的语调抱怨着:“虽然我妈爱财,还喜欢管我,现在又老年痴呆快不认识我了,但是她死我还是很伤心。不知道是谁杀了她,还把她的尸体弄成这样,我都没办法把她完整地带回家。”
郁谨平静问:“你怎么知道她是你的母亲。”
“这个吗?”罗一的唇角维持着僵硬而夸张的弧度,和死前的女佣如出一辙,“当然因为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哦,丁学长,郁学长,是你们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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