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刚说完，前方坐着的三个老师一时也愣了下来。
大概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张海月说这样的话, 确实是太毒了, 充斥了满满的恶意。
二班班主任反应过来，急口道：“肯定是随口说的, 还是个小女孩, 她肯定没有那个意思。”
彭海可接受不了这样的说辞，谁的学生谁心疼，他直接反驳道：“什么叫做随口说？这样的话有多恶毒, 那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不过脑的话就可是不必当真了？怕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何况, 就是因为不过脑, 怕才是心底最恶毒的想法吧。
二班班主任缓了缓, 也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是不行,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看向顾余, 不甘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厉浩大叫道：“老师, 我们都听……”
二班班主任直接打断他, “你们都是一起的，谁知道是不是在说谎！作不得证据。”
身旁的男生一瞬间紧握着拳头，顾余赶紧再次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封辰敛下长睫，掩盖黑眸里的浓浓暴虐, 拼命压下胸腔里升腾怒气, 微微勾起薄唇, 轻蔑道：“赵老师，你可真是个好老师啊。”
话里的讽刺谁挺不出来呢？
二班班主任手边就是一本正在批改的作业本，他不受控制地手掌一挥，作业本飞起，落在了封辰脚边。
封辰慢吞吞地弯下腰，将地上的作业本拿起来，甩掉尘土，漫不经心道：“吴依依，二班。”
他疑惑道：“赵老师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班的同学么？”
场面就很难看了。
诺大的办公室一时安静，形势瞬间紧张，有什么东西似乎一触即发。
年级主任神色也不悦了，他转头看向二班班主任，神色严肃，“隆益，那不是你一个老师该说的话。”他看向封辰手里的作业本，“这也不该是你一个老师做的事。”
二班班主任眼里闪过一丝怨恨，低下头，“我明白。”
封辰漫不经心地站起来，朝老师走过去，斯条慢理地特意把作业摆离二班班主任好远的位置。
甚至是二班班主任伸手也摸不着的位置，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余觉得封辰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因为她发现二班班主任似乎快要气得冒烟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肯定是要表态的。
顾余肃了肃脸，认真地强调道：“我以人担保，我说的绝对是事实。而且，编这种话对我有什么好处？他们所说的话，分明就是侮辱我，我可以也愿意和他们当面对质。”
顾余缓了一口气，“张海月曾说过杨涛在醉酒时说过一些极具侮辱性质的话，我想当时也是有人在场的。我想，找出那些人应该是不难的。到时，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不得不说，顾余想到这些只觉他们真的恶心得不行。
这已经不单单是脾气不好的问题，涉及到品行，烂到了根里。
年级主任沉默了好一会，他一直以来对眼前的这群孩子观感都很不错，成绩好，又有礼貌。
就算是厉浩，别看平时和谁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但是该给的别人的尊重也是从来不少半分。
这件事，他私心里是有偏袒的，但是这确实不太好处理。
彭海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学生，在他看来，说出这么惹人厌恶的话，还被正主逮住了，被打其实算不上意外。
这群孩子现在才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龄，更是不能见不得朋友受欺负。
只是，咳咳，他还是个老师，要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公正！公平！客观！
彭海转头看向年级主任，思索了一会道：“我们还是尽快通知双方父母，看看如何处理。”
这类事件已经不是学校可以自行做决定的了，还要看双方父母的态度和学生的态度。
年级主任点点头，赞同道：“说的对。”
二班班主任再次开口，迫不及待道：“办公室就有电话吧，现在就打电话。就在……”
他就不信了，治不了这群崽子。
封辰懒洋洋地抬起了手，一字一顿道：“老师，我有话要说。”
三个老师看了过来，二班班主任更是不高兴。
封辰的声音有些散漫，但是内容却非常清晰，“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们还没有吃饭，可以先去吃饭么？”
顾余：“……”
其他人：“……”
顾余偏头看向封辰，这个话似乎哪里不太对啊。
这个场合……
“下午还有英语考试。肚子饿根本没办法好好写，尤其是听力，头昏脑胀地肯定听不清。我想我们肯定是发挥不了最佳水平的。”封辰歪了歪头，十分疑惑道：“或者我们不考了？”
几个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班主任，几双亮晶晶地注目着，闪烁着一丝渴望。
体罚是不可能体罚的，饿肚子是不可能的。
那么……
厉浩兴奋道：“老师，我们做错了事。是没有资继续进行如此神圣的考试，我们知错了，我们愿意为此赎罪。”
这哪里像是重点班的学生？一个个都这么不争气！
年级主任要是有胡子，现在估计都气得翘上了天。
年级主任嗓门洪亮，警告道：“想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一个个的谁也别想跑！下午都给我乖乖考试！”
几双亮闪闪的眼睛瞬间就暗沉下来。
二班班主任拧着粗眉，“这件事还没解决呢。也不急这点时间啊，做错事就该受惩罚。”
竟然是真的想饿他们。
“先通知家长。”年级主任瞪了他一眼，直接下了决断。
他看向排排坐的几个人，挥了一下大手，“你们先去吃饭。下午好好考试，我一会就会联系你们的家长了解情况。”
怎么能不考试？虽然说只是月考，但是和二中用的是同一套卷子，考试结果出来了肯定是要做比较的。
一中和二中都是市里的重点高中，虽说多年来一中都是第一，但是二中一直在后面紧追，这事关学校的荣誉！可不能马虎。
上次他在市里教师大会上和二中的年级主任碰上了，两个人可是为此较了好大一番劲。
两人面对面，绝对是明争暗斗，每次看到他憋屈的样子，他就乐得不行。绝对不可以被踩下去！
顾余几个人丧着脸，“灰溜溜”地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陆莲雅推了推顾余的背后，小声道：“走快点，跑远点比较安全。”
顾余眨了眨眼，加快了脚步，几个人很快绕过了拐角。
办公室从视线里消失。
中午的太阳还算明媚，在阴凉的地方就感觉有些冷了。
不少人走到太阳底下，懒洋洋地晒太阳。
校道上有不少人从饭堂的方向走过来，慢腾腾的模样，显然都是已经吃饱喝足了。
厉浩瞧见了，提议道：“饭堂现在肯定没有好菜了，去了也是残羹剩饭，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
他伸了一个懒腰，“刚才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肯定要吃好的。对吧，辰哥。”
封辰刚好走到阳光下，细碎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轮廓清冷薄凉。
他没有回答厉浩的话，低下头，轻声问道：“你想出去么？”
真的，这种话不用特意问她的。
只是，顾余看着周围几个人竟然配合地朝她看过来，赶紧点头，“那就出去吃吧。”
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顾余一群人朝校门口走过去。
“哗啦”东西掉落的声音传来，顾余反射性地看过去，才发现是两本书掉到地上了。
顾余蹲下来将书本捡起来，递给了还捧着几本书的年轻女人。
顾余抬眼，认出是刚才让他们去办公室的女老师，她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估计是掏钥匙的时候拿不稳就掉下来了。
女老师将书本再次抱稳，抬头笑道：“谢谢。”
顾余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用。就见女老师瞪大了眼，后腿了好几步。
顾余一看这架势就懂，肯定是认出他们了。而且，一看这动作就知道刚才被吓得不轻。
顾余转过头，和陆莲雅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封辰三人站在她们身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女老师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尴尬地笑了笑，又向前走近了两步，问候道：“同学们是要出去吃饭么？”
顾余点了点头，问道：“是啊。老师，您吃了么？”
女老师笑道：“我已经吃过了。肚子都饿了吧，赶紧去吃吧。”
顾余乖巧道：“好的，老师再见。”
陆莲雅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确认老师已经走远了，听不到她的声音，“鱼鱼，经过这一战，你说我们以后给别人的印象很暴力啊？”
顾余脚步一顿，思索了一番，认真道：“很有可能。”
“啊啊！”陆莲雅捂住脸，痛苦道：“完了，我多年的小仙女形象要毁了。”
顾余安慰道：“没事，暴力女金刚也不错。”
“有你这么安慰别人的么？”陆莲雅叉腰，不满道：“也不看看我为了谁？”
顾余继续安抚道：“我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可爱的小仙女。”
陆莲雅总算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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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余和封辰站在奶茶店里，莫名其妙地，其他三个人跑去点菜，而他们被出来帮他们买奶茶。
顾余将陆莲雅三个人嘱咐买的口味点好，和封辰站在一旁等待。
现在是中午，奶茶店挺热闹，估计要等好一会。
封辰低下头，瞧着安静等在一旁的少女。不过，她似乎有些无聊。
因为刚才的事，头发难免有些散落了，白皙的脸颊却泛了一层淡淡的粉，黑亮地眼珠鬼灵精怪地转着。
十分可爱。
封辰想了想，淡淡道：“你很开心？”
顾余一愣，手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摩挲着脸颊，有些不自在道：“这么明显么？”
顾余确实是挺开心的。毕竟，那段时间的疼痛不是假的，她是货真价实地疼了好多天。
因为疼痛，她在最初睡觉的时候常常疼得睡不着觉。她也还真没那么洒脱，能够宽以待人，尤其是在对方故意的情况下，她心里也是有埋怨。
自此一战，郁气消去，海阔天空。
“嗯哼。”封辰敛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是转瞬即逝。
顾余没发现。
顾余有些不好意思，她抬起手，拇指和十指并齐，微微分开了一点距离，“其实，就一点点。”
封辰轻轻挑了眉，摇了摇头，一副你不乖的模样。
顾余微微瘪了嘴，又稍稍分开了一点点，小声道：“再多一点。”
封辰继续摇头，显然还是不相信的。
顾余甩下手，不乐意了。
封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怎么就这么好玩呢。
他也不再逗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没事，我也很开心的。”
“同学，你们的奶茶好了。”店员一脸的苦恼，调皮道：“叫了好几次都没机会啊，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顾余囧了，一把就拍开了脑袋上还不愿意离开的手，气啾啾地瞪了他一眼。
顾余突然反应过来，这算什么事啊。根本没有任何争论的价值。
顾余直接转身，就想提起那两袋奶茶。不想封辰直接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从她头顶伸过来，轻松地拿走了两袋奶茶。
奶茶小哥赞同地点点头，“对啊，怎么也不能让女朋友帮自己拿对吧。女孩子娇弱，多重啊。”
顾余：“……”
非要这么皮么？
封辰睨了身边的顾余一眼，微微勾起唇角，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顾余偏不如他的意，直接抢过两袋奶茶，气呼呼地便往外走。
封辰一愣，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顾余怎么都觉得有点气闷。
脚下停了步伐，斜抬头看着封辰，强调道：“明明就只有一点点。”
封辰垂下眼睫，乖顺地点点头，“确实只有一点点。”
顾余撇了撇嘴，“你相不相信我？”
封辰再次点头，真诚道：“相信。”
顾余眨了眨眼，“好吧，原谅你了。”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对话，找不到逻辑。
“嗯。”封辰掀开眼睫，视线落在顾余手上，“能把奶茶给我拿了么？”
顾余低下头，看了看，把右边的奶茶提起来，“喏，分你一袋。”
顾余和封辰将奶茶放到桌面上，桌上已经放好他们俩的吃食，依旧是热气腾腾的，应该是刚上的。
连他们的位置都安排好了，坐在同一排。
陆莲雅拿了她的香芋奶茶，插了试管，吸了一大口，满足地笑道：“谢谢鱼鱼还有封辰。”
顾余坐下来，把奶茶拿出来给厉浩和刘一宇的前面。
厉浩吞下牛肉，“谢谢。”
刘一宇轻声道：“麻烦了。”
陆莲雅咬了一口猪肉，有些纠结道：“你们说我们今天打得那么狠，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厉浩嬉皮笑脸道：“那怂样，怎么可能？怕什么？大不再打一顿，赔钱。再打一顿，再赔钱。打到他怕，老子最不缺钱。”
顾余：“……”
————
刚吃过饭。
顾余就接到了顾轩打给她的电话，她划过手机屏幕。
一群人往回走，这个时候还是回去睡一觉比较好，大概还能再睡二十分钟。
毕竟下午还有英语考试，精神一些总是好的。
顾余抿了抿唇，轻声道：“爸爸。”
顾轩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鱼鱼，吃饭了么？”
顾余踢着步子，“刚吃完。爸爸，你知道啦？”
肯定是的，要不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顾轩沉默了一会，语气坚定道：“是爸爸不好，爸爸不会再让鱼鱼受欺负。”
顾余听出顾轩话里的难过，连忙安抚道：“爸爸最好了，而且我也没亏啊。”
“到我了到我了，我要和宝贝说话。”电话那头传来颇大的动静，陈娇娇激动地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宝贝，气死我了！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要不就早早给你讨公道了。心疼死妈妈了。”
她语速很快，“一会我们就出门了，你别怕，打得好！我陈娇娇的女儿是能随便任人欺负的么？到时我倒要看谁怕谁！”
顾余顿时觉得好笑极了，不自觉地点头，“知道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陈娇娇女士可是从小就没怕过谁。”
陈娇娇自豪道：“当然啦。总之，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从来不怂！”
顾余只觉心里暖洋洋的，语气越发软了，“我当然知道。”
陈娇娇不满道：“你爸一直在催我。我才说几句话？不过算了，暂时让给他吧。”
细碎地声响，顾余知道是陈娇娇把电话重新还给了顾轩。
“鱼鱼，你等一下。”顾轩说话的声音一顿，然后是椅子拖拉开的声音。
顾轩在朝别的地方走了。
顾余隐隐约约听到陈娇娇埋怨的声音，“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似乎是到了阳台，因为能隐约听到外面商城的音乐声音。
顾轩温和道：“鱼鱼，爸爸知道你肯定是怕我们担心才不让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你长大了，爸爸很开心。”
他停了一会又道：“鱼鱼一直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爸爸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爸爸也很心疼懂事的鱼鱼。”他笑叹，“刚才你妈妈可是被气哭了，一直埋怨自己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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