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看着印着永昌侯府徽记的帖子,心中有些犹豫。
“姑娘,你还不睡吗?”红绫把灯挑得亮了些,又回到阮娆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这些时日,她家姑娘忙着做酥饼,瞧着脸都累得憔悴了些。
“红绫,你还记得我大姐姐吗?”阮娆认祖归宗后,还没来得及与大姐姐见面,大姐姐就已经攀上了永昌伯府,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绣嫁妆。
“奴婢那时候才进府,才大姑娘的事情,还都是从其他下人嘴里听到的。”红绫说道,然后好奇问,“姑娘,怎么会突然问起大姑娘了?”
“永昌伯府给我下了帖子,大姐姐邀请我到伯府去做客。”阮娆坐在床榻边,心里纠结。
她本来以为阮家被抄家后,她与阮府就再也没有牵连。谁知道从未见过面的大姐姐,竟然会主动邀请她见面。
而且对大姐姐这个人,阮娆始终是有些戒备。往日她们这些姑娘上闺学时,都是以大姐姐为楷模,阮家的女儿没有一个人不想复制大姐姐的成功之路。
只是随着阮家越来越昌盛,前面四个出嫁的姐姐,都没能找到像大姐姐这样美满的姻缘。可见,大姐姐的手段是有多高。
大姐姐突然邀请她过府一叙,阮娆总觉得她的目的不太单纯。
“这不是好事吗?大姑娘在京中多年,对京中各家的家世定然都耳熟能详,姑娘你不是正愁不知京中各府底细。”红绫看着徐府的丫鬟都离得远远的,才低声说道,“而且,大姑娘是姑娘你的亲姐姐,认识的人也多,说不准她能解了姑娘你的心事呢?”
这段时间都是红绫陪在阮娆身边,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红绫渐渐的也能猜出阮娆的几分想法。
“就是如此,我才会纠结,我与大姐姐没什么交情,我怕她另有算计。”都是阮家养出来的女儿,阮娆就是没见过阮琼,对她的心性也能猜出几分。在阮府善良的人,是连做府中姑娘的资格都没有的。
“那姑娘你还是别去了,我看咱们在徐府也过得挺好的。”红绫一听打了退堂鼓。
阮娆忽然把首饰盒打开,她葱白的手指在这些首饰上面轻抚而过,往常她有几大盒子的首饰,而现在呢,半匣子都没能装满呀。
“红绫,你记得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戴过宝石头面了吗?”
出狱后阮娆一直穿得素雅清新,不是她喜爱这样穿,而是她拥有的衣服首饰,只能让她如此打扮。偶尔这样打扮,她能欣然接受,可是日日这样装扮,她实在是不能忍受。
她爱得是华服,喜得珍贵的首饰头面,她一直想要过的是使奴差婢富贵荣华的生活。
红绫没有再说话,她已经从阮娆的神情中看出了答案。
徐老夫人很大方,听说阮娆要去永昌伯府做客,还派了个车夫给她,阮娆坐在徐家马车上,轻轻吐了口气,离了阮府几天,她竟然就变得这么瞻前顾后,若她连这个胆量都没有,现在的她还在阮府的下人房里当丫鬟呢!
永昌伯府朱红的大门十分气派,门口蹲着的两头石狮口含石珠,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富贵逼人。
阮娆掀开车窗的帘幕,透过一小角的空隙,把永昌伯府的正门收入眼帘,她同其他姐妹一样,其实对大姐姐的婚事充满羡慕。
阮娆不是走的正门,伯府的正门不是轻易开的,再说她只是府中三夫人的妹妹,下了马车后,她跟着一个穿着酱色比甲的嬷嬷,一路从二门走到了她大姐姐的院子。
一路上,阮娆暗暗留心着伯府的陈设布局,心想永昌伯府与徐府倒是十分不同,徐府处处透着清雅,似乎一草一木都有着种沉静清雅的美感。而伯府不同,花园里的花木看得姹紫嫣红,描金的器具处处可见,好一派富贵昌盛的繁荣景象。
没多久,她大姐姐的院子到了,阮娆步子顿了顿,带着丫鬟走了进去。
“七妹妹,我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阮琼的声音爽脆,未见其人,就先被她的声音吸引。
阮娆抬眼,发现阮琼生着一双上扬的丹凤眼,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保养的很好,看着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阮琼朱唇皓齿,美.艳大方,再配上金步摇、缕金洋红百蝶穿花裙,为她的美又添了几分威仪。
“刚进京城的时候,就应该来拜访大姐姐的,都是妹妹的错。大姐姐,身子可安好?”阮娆似乎丝毫没觉得阮琼的热情有什么不对,从善如流与阮琼亲昵起来。
阮琼见阮娆毫不拘谨的态度,眯眼细细打量了阮娆五官身材。
她摇着描金檀木团扇的手停了停,媚而不妖,美得恰到好处,而且看她的不堪一握的腰肢,一步一摇,姿态中带着天然的风情。她是通人事的,自然知晓这样的女子简直对男人来说就是尤物。
怪不得当初娘家,见三皇子风头正盛,把这个妹妹推出来博富贵。
“我一切都好,只是没想到娘家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说着阮琼眼里还带着些泪水。
不管阮琼是真情假意,阮娆还是跟是感伤了一阵,然后走到阮琼身旁,细心的宽慰着阮琼。
阮琼言语试探了几次后,发现她这个妹妹有眼色,进退得宜,什么话落在她嘴中,说出来都是情真意切的,到比当年的她还要出色几分。
“七妹妹,姐姐且问你一句话,你可还想进三皇子府?”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阮琼忽然把话题转到三皇子身上。
阮娆目光有些疑惑。
阮琼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阮瑶现在已经在三皇子府做侍妾了,听说最近很得三皇子宠爱。姐姐都知道当初府中要献的人是你,而且你的容貌才情比阮瑶强上太多倍,你若进三皇子府肯定比阮瑶得宠。”
阮娆没有想到阮瑶还真进了三皇子府,之前她也是心心念念想要三皇子府,阮娆犹豫了一瞬,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大姐姐远在京城可能不知晓,当初那个名额本来就没有定下,再说那时候是我惹恼了老太太,六姐姐应该才是老太太定下的人选。”
打定了主意,阮娆根本不承认有顶替一事的存在,她压低声音道:“再说,当初府里的教养嬷嬷可是教过,决不允许姐妹共侍一夫。”
阮家的规定可不是为了什么礼仪廉耻,而是阮家的女儿本来就是养蛊一样养出来的,在自家都斗来斗去,嫁了出去还不得斗得你死我活,平白便宜了外人。而且大家学得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最多是悟性很天赋的差别,平日里姐妹之间引诱男人的手段谁不知道谁?
男人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不一定,但男人一定讨厌欺瞒自己的女人。阮瑶又比她先进府,一旦戏都被拆穿,后面的事情就唱不下去了。
再说她都听说了,这次三皇子因为阮家的事情,也受了牵连,这样的浑水她才不去蹚。
阮琼眼睛一凝,似乎有些诧异,不过阮娆拒绝了,她也没有多劝,反正三皇子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阮琼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出声道:“现在阮家倒了,非亲非故的你住在徐府也不太方便,不若到伯府里来,和姐姐做个伴吧。”
阮琼料想阮娆不会拒绝,她拉着阮娆的手缓缓说道:“徐家现在就剩下几个长辈在家,素日也不爱交际,你一个年轻姑娘家,怕也是无聊的很,不如到伯府来住,还热闹些。”她当然知道阮娆最想要的是什么,一番话说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阮娆心里动摇了,确实伯府来往的勋贵肯定很多,她找到合适姻缘的机会也越大。而且也不怕担心,再出现赵子谦那样不清楚家世的情况。
阮娆刚要出口应下,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公子。
“娘,三哥又欺负我了。”小公子长得玉雪可爱,只是一进门就嚎啕大哭起来。
“玉哥儿不哭,你给娘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阮琼连忙把儿子搂着,温声劝哄着。
“三哥抢了我的老鹰风筝,我告诉祖母,结果祖母还让我不要学着那么小家子气,娘,什么叫小家子气呀?”
阮娆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大姐姐在伯府中,也不是她想象中轻松,她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阮琼双眼变得凌厉,那个老虔婆,不就是看着世子的请封被驳了回来吗?也不想想之前是谁在勋贵中替伯府周旋,还有这次要不是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阮家身上,伯府能这么轻易的脱身吗?
她在这边劳心劳力的想着如何帮伯府重获恩宠,她倒好竟然磋磨起她的儿子来了!
合着就只有大房的儿子是宝贝是吧?世子之位到最后会落在谁家还不知道呢!
阮琼安慰好儿子,正打算去找了大嫂算账,只是目光落在阮娆身上有些犹豫。
这时,贴身丫鬟金玲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阮琼的眼里波光一动。
“玉哥乖,现在你小姨在呢,你听话一些好吗?”阮琼有些为难的看着阮娆。
阮娆明白阮琼的不方便,正要告辞。
谁知道阮琼怀里的玉哥,撅着嘴,声音清脆的说道:“她穿的连我家丫鬟都不如,她才不是我的小姨!我不要这样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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