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我们该往这边走,徐家的马车就再前面等着。”徐绍元适时的出声,温和有礼引着阮娆去到马车。
赵之谦与她见面时,像是对她有几分心意似得,结果离开之前,竟然连面都没露,直接就走了。就是真有几分心意,这心意怕也是浅薄得很。
初入京城就被当头棒喝,阮娆对自己的魅力都有些怀疑,想来京城的公子比金陵城的公子要能难讨好吧?这样一对比,倒显出了徐绍元的好来。阮娆看着殷勤温和的徐绍元,心中再次可惜徐绍元的出身,若不是徐家不是出过帝师的书香门第,若他不是徐家唯一的嫡孙。
想到一半,阮娆自己都有些泄气。不过阮娆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若真无路可走,那她就是用尽心机也要把徐绍元拿下。
车轱辘稳稳碾过青石板的路面,码头的喧嚣逐渐远了。
阮娆暂且把这个主意压在心底,眼下最要紧的是等下怎么面对徐府的家眷。她与徐家非亲非故的,只是应了徐绍元邀在徐府作客。徐绍元是个脾气好心肠软的,但徐家的其他人如何,阮娆心中是半点底都没有。
她正想着,马车车轮慢慢停了下来,徐府到了。
“姑娘——”红绫也有些紧张。
阮娆拍了拍她的手,故作镇定的笑道:“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阮娆下了马车,一个圆脸的嬷嬷站在府门前,见马车上的人来下了,连忙迎了上去。
“元哥你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正在院子里等你呢!”孙嬷嬷打量着徐绍元的气色,见他确实如信中所言无碍,才放下心来。
阮娆心中忐忑,故作坦然的对上孙嬷嬷的视线时,才发现孙嬷嬷眼中并无异样。
“这位便是元哥在信中提到的阮姑娘吧,老太太念了几次,果然是好品貌。”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几人入了府。
徐绍元见阮娆小手紧握,看来她心中还是有些怕的,想想也是,亲人反目骤然之下失去了所有依仗,寻常女子遇见她的事恐怕早都寻死觅活了。只是这桩桩件件好似对她没什么影响,他都差点忘了她再聪明也不过才十多岁年纪。
因为赵奕和的事情,徐绍元原本是想吓一吓她,现在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你别担心,我已经提前和家中说好了,祖母性子爽利大方,不会为难你的。”徐绍元侧了侧头,轻声道。
徐绍元身后是潇潇的竹林,他微微侧头,和煦的阳光从他脸上打过,似乎在他清冷的肌肤上渡上了一层暖光,深黑的眼眸清晰的映着她的身影,清明的眼神似乎早已经把她看透一般。一瞬间阮娆觉得徐绍元有些陌生遥远,却又在下一瞬被他带着暖意眼神一烫的回不过神。
明明她更偏好孔武有力的男子,但被容色这么出众的徐绍元睇着,阮娆脸有些发烫,轻轻的应了一声,对着徐绍元有些羞涩笑了笑。
徐绍元眼中眸光一动,阮娆面如桃花的娇羞一笑,让他的心微微动了动。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赵奕和会被阮娆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了。确实在这样的春色下,少有男人还能保持理智。
一旁的孙嬷嬷,见此情景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两人一眼。
刚到徐老太太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催问徐绍元的消息。
“祖母,孙儿回来了。”徐绍元走了进去给徐老太太行礼问安,阮娆也跟着福身问好。
徐老太太头发花白,精神却是不错,她的目光先落到徐绍元身上,又爱又怜的问了半天。才把视线移到阮娆身上,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女娃生得真好,眉眼精致,皮肤白得更嫩豆腐似得。
她这个孙子,心肠软最是怜贫惜弱,出一趟门,总会带回一两个身世可怜的人,男女都有,总是要为他们谋好生路了,才会放心。这么些年,徐家人人都已经习惯了徐绍元的作风,现在府中还养着元哥救回来后,没有离开徐府的两个女子。
所以在接到徐绍元的信时,徐老太太没有任何诧异,直接应允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位阮姑娘生得这样出众。
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女子借着名头想要引诱元哥的,可元哥还未开窍,从来不近女色,援手是援手,半点都不受那些女子诱.惑,这样的女子谋不到出路了,自然就会离开了。所以对阮娆也就是多看了一眼,对她出众的样貌没那么在意。
徐老太太想这么俏生生的姑娘被逼着嫁给太监,确实是可怜,见阮娆眼神清亮举止大方,看阮娆的眼神也多了几丝怜爱。
阮娆感觉到徐老太太的善意,也没那么拘谨,拿出往日里伺候阮老太太的劲头,没多久就把徐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
“你就在府里安心住着,我们徐家还是护得住一个女孩的。”徐老太太听着阮娆把徐绍元救她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曾想世上还是这样的祖母,心想出生在阮府那样的人家也是可怜了。
她也是做过姑娘的,自然知道姑娘家最担心什么。若是这姑娘品行尚可,她也愿意出面给她说一门亲事。
屋中几人正说着话,有丫鬟进来通传说三姑太太到了。
来人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褙子,头发只簪了根玉簪,看着三十多岁,眼神智慧豁达,通身素雅但一举一动中都有带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阮娆眼里闪过称赞,其实她最钦佩的就是像三姑太太这样的女子,是真真正正的才华横溢富有底蕴。不像她这样各有涉猎却是用来充门面的绣花枕头,同样她最怕的其实也是与这样的人接触。仿佛她一开口就能被对方看透一般。
不过她与三姑太太见礼之后,却发现三姑太太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阮娆有些坐不住了,三姑太太莫不是看出了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徐老太太问着徐绍元的打算,听说徐绍元打算今年下场科考,心中欣慰。
“我们家的孩子,若没有功名确实不太好看,元哥你能想通就好。”前年元哥科考落第后,就无心再走仕途,原本家中还有些担心,没想到元哥病了一场,比之前却成熟了不少。
徐老太太正说着徐绍元祖父和父亲当初科举的事情,却突然发现女儿徐丽华,今日格外的沉默。
“丽华,往常你不是也挂念着元哥吗?怎么他回来了,你反倒不说话了?”徐老太太脸上含笑,心中却担忧是不是府中有人说了什么闲话。
她这个女儿命不太好,嫁了人没两年夫婿就去世了,往日里看着夫妻感情平平,没曾想丽华是个感情内敛的,从此不愿意再嫁。徐丽华与夫婿又没有孩子,徐老太太心疼女儿,就把她接到府中来住,一住就是十多年。
徐丽华淡淡的收回视线说:“我看元哥出去一趟,长进了不少,他心中应该是有了章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三姑姑,我见你方才一直看着阮姑娘,她是有些不妥吗?”徐绍元瞥见阮娆坐立难安的神情,出声问道。
徐丽华还以为忍不住问她的人会是阮娆,没曾想徐绍元竟然出头来问,她倒是第一次看到徐绍元这么体贴女子。
“我只是看着阮姑娘有些面熟,方才仔细看了看,发现阮姑娘长得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徐丽华淡声道。
原来是这样,阮娆松了口气,态度也自然了许多,她故意拍了拍胸口,顽笑道:“原来是这样,方才我还以为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呢。”
“丽华,你看你都差点把阮姑娘吓到了,还不快仔细说说阮姑娘究竟像谁,给她压压惊?”徐老太太被阮娆的动作,逗得笑出了声,她来了几分兴趣的问道。
“一个去世很多年的故人了。”徐丽华想起那人俊美无俦的面容,心中忽然一痛。他已经逝世二十多年了,当初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现在还有几人记得他呢?
只冷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徐丽华忽然就没继续说下去的心思。若那人去世前留下子嗣,金銮殿上坐着的人,说不定是谁呢?阮娆的年龄对不上,相貌上的相似,应该只是巧合吧。
徐丽华的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阮娆倒是不介意,她能听出徐丽华对那位故人的怀念。
“过去这么多年,还能让姑太太挂念的人,肯定不是凡夫俗子,与她有几分相似也算是我的福气了。”阮娆笑眯眯的把话接过去,一双杏眼里满是真诚。
阮娆的话让屋中的气氛顿时又轻松了起来。
徐丽华闻言,倒是又看了阮娆一眼:“确实,你这话倒是说得中肯。”她看着阮娆也顺眼了几分,赞道,“你比之前的那几个好。”
阮娆也打听过了,徐家人是出了名的轴,徐绍元就不说了,听说徐绍元的父亲还曾当面与皇帝争论过。现在徐绍元的姑姑也是这样,她到没有半分意外。
只是之前那几个又是什么?
阮娆暗暗记在心下,打算让红绫去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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