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因为眼前男人的一句话, 深知美容觉对自己有多重要的容榕此时完全没有睡意。
就算她脸上擦的是黛珂AQ粉霜, 眼上抹了Urban Decay眼部打底, 现在初春多雨温度也不高, 更何况现在凌晨时分, 凉风都能顺着脖子灌进身体, 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脸上也绝对出油了。
跳过各种不靠谱的臆想，等在沈渡家待上几个小时后, 太阳从东方升起，温暖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顺便让她一张油脸高清□□式呈现在沈渡面前。
不要, 绝对不要。
就算她对自己的底子再自信，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袒露这样的自己。
她摇头：“我今天不太方便。”
沈渡眉梢微动, 语气仍保持着清冷：“哪里不方便？”
“你是男人, 你不懂的。”
男人哪知道卸妆和补妆的重要性，一晚上不卸妆对皮肤伤害多大啊。
沈渡沉思了一会儿，恍然，薄唇微张, 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难以启齿。
“去买吧。”他低声道。
容榕讶异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点头：“大概能猜到，走吧。”
容榕半信半疑的跟在他后头，直到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会有吗？
她正疑惑间, 沈渡只是站在门口, 语气很轻：“你去找找吧,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说完, 他侧过头面对着大门口，望着门外沉寂的夜色发呆。
容榕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她走到最里面的货架，看上看下的找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卸妆水和化妆棉，只好对着门口的沈渡喊了声：“没有啊。”
沈渡回头看她，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信。
容榕带着隐形，捕捉到他这细小的神情变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货架：“你来看，真没有。”
沈渡缓缓走了过去，他腿长，按理来说这么几步路根本用不了几秒钟，但容榕就是有一种他好像宁愿这条路比人生的阶梯还要漫长的既视感。
人走过来了，沈渡往下一望，语气里充满了对她智商上的怀疑：“你没看到吗？”
容榕顺着他的目光弓下腰一看：“没有啊。”
“你今天没戴眼镜吗？”
容榕确实没找到，又觉得自己现在头脑清醒不可能眼花，抬头瞪着他直接怼了回去：“你是不是也近视了？”
一米八多的男人站在这迷你便利店里，比货架还要高出几公分，只听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困难的半蹲下身子，指着货架最底层的那排商品说道：“这里。”
卫生巾家族们正整整齐齐的躺在货架上。
都是大众心中熟悉的众品牌了。
虽是元老级，但因为网海绵垫太厚闷汗逐渐被后起之秀纯棉超薄透气小分队甩在后头的护舒宝家族。
自古红蓝出cp，但最近家族内斗，420mm超超长夜用的后辈小紫隐隐有超越蓝粉前辈风头的七度空间家族。
因为辣屁股的薄荷味被大众吐槽多年，但胜在和其他妖艳贱货很不一样从来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包装所以仍旧人气top前几的ABC家族。
以及凭借一口响亮的好名字，外加热销纸尿裤型夜用装就算在床上做托马斯全旋也不怕侧漏的超新星苏菲家族。
等等打起折来便宜到不敢买的一系列家族。
“……”
两个人刚开始还只是在怀疑对方的视力，对视了几秒后，开始认真的怀疑起对方的智商了。
容榕脸在滴血，无奈咆哮：“不是这个！”
“不是？”沈渡又问，“那是什么？”
容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掐着自己的脸：“卸妆的，我要卸妆！”
沈渡轻咳一声，没忍住笑了：“刚刚怎么不直接说出来？”
容榕扶额：“你是男人，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但我可以带你去买。”沈渡收敛了笑，恢复了正经，“走吧。”
这个点，哪里还有开着门的日化店？
哪怕刚刚沈渡翻车了，但容榕内心还是相信他的。
沈渡调了下座椅，开着她的车带她找。
微凉斑斓的夜晚，樟树影子倒压在公路上，渐渐与浓重的夜色混在一起，而后又被月亮染成了银灰色。
月光铺路，容榕眼见着正前方的弯弯月牙正一点点的往下落。
到地方了。
容榕看着面前这波浪状设计的金色大楼，此时白天热闹的广场也略显凄凉。
这是中润负责开发的万象城。
容榕不解道：“这儿也没开门呐。”
沈渡语气很淡：“我现在叫人开。”
容榕起先还没懂他的意思，直到他走到保安室，叫来了二十四小时值班的保全人员。
大门处自动升降的卷轴门缓缓拉上。
商场内空无一人，一直到保全打开了大灯，这种空旷感就更明显了。
万象城一楼的专柜都是彩妆品，保全拿出了大串钥匙，冲沈渡笑道：“沈总，您是要我开哪些门？”
沈渡又转头问容榕：“要哪个？”
容榕惊讶的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小时候常常做梦，一个人在商场里或是超市里，没有客人没有收银员，满目琳琅的商品摆列在货品架上，她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就好像这里的东西全都是她一个人的。
成年以后，她名下的商铺都由公司代理出租给各个个体户们，每月账户里自动进账，自然不可能闯到别人的店里体验一把这种感受。
如今这巨大的虚荣心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满足了。
她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渡自然有办法，顺手一指：“那就把这一列的都打开，你慢慢选吧。”
“别！”容榕急忙阻止，随手指了一家，“就这个吧。”
她只拿了一小瓶卸妆水和化妆棉，因为内心冲击，脸色一时半会还没有缓过来。
沈渡失笑：“我会付钱的。”
“我知道，但是我只需要这些。”
“你卸了妆不用化吗？”沈渡看了眼她肩上的迷你小包，“还是你带了？”
她一愣。
没有，她包里只有用来补妆的口红和粉饼。
“挑吧。”沈渡指着那些东西，“需要什么就拿上。”
她化妆步骤本来就繁琐，需要的东西也只多不少。
等上车时，容榕看着车后座那一袋子化妆品，深深觉得这种体验实在太刺激了。
只为她一个人开放的商场一楼，只为她一个人开门的专柜。
她感叹道：“我要是自己做一个品牌当老板，也可以这样了。”
沈渡自动忽略了她后面那句真实目的，语气带笑的恭维她：“很有事业心。”
“不过我还是比较适合混吃等死。”容榕抿唇，自嘲，“跟你不一样。”
沈渡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稍稍往她这边瞥过：“你堂姐不止一次向我提过，想让你到公司来学习管理，但你一直在推脱。”
容榕闷头没有说话。
在上大学之前，她曾跟着爷爷接触过一点公司业务，虽然看不懂那些所谓的数字，但文字组合的合同内容在经过长辈提点，她还是能懂大概意思的。
爷爷跟二叔说，丫头随他爸爸，这方面的嗅觉还是挺灵敏的，等高考完后，让她去读财大，毕业以后直接进公司。
她躲在门后，眼见着二叔冲容青瓷轻嗤了一声，学了四年的管理，还不如你那个都没高考的堂妹。
容青瓷冷笑着反讽，要不是大伯死了，爸爸你现在也不过是两手空空的挂名老总。
清脆的巴掌声又在她耳边充斥着。
她回过神，语气轻快：“我是真的不学无术吧。”
“如果摆脱既定的路线，选择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去走就叫不学无术。”沈渡侧头看她，语气温和，“那我也是不学无术了。”
容榕笑了：“你怎么会是不学无术？”
“我只是选了条相似的路，但归根结底还是违逆了父母的期望。”沈渡语气低沉，复又问她，“听说你本职是画家？”
容榕轻轻点头。
“无论是哪个领域，哪种职业，所有人的站位都是呈现金字塔式的，每种职业的社会地位或有不同，靠近甚至是站在塔尖的人，能力一定超越了大多数。所谓个人技能，不单单指的是智力或是学习能力，榕榕，你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他声音清冷，说出来的话却着实让容榕内心撼动。
沈渡肯定了她的价值：“从职业上去否定一个人的社会价值，这本身就是错误的。”
容榕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网红这个职业从来被大众诟病，大多数人觉得当网红，不过是在镜头前露露脸，打个广告，收入就远超普通工薪阶层。
在网红遍地的大数据时代中，能屹立在顶端的那些个商业价值极高的网红，能走到如今地位，绝对不只是靠的一张脸，或者是铺天盖地的营销。
他们一定也有优于普通人的闪光点，才会为大多数所爱。
沈渡在告诉她，并不是只有做生意当个商人，或是投身科学事业研究学术，才叫有事业心。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车子开到了沈渡家楼下。
容榕一进门就躲进了卫生间看自己的脸。
她出油不多，但顶了一晚上的妆，面上确实是已经泛起了一层油光。
容榕赶紧给它卸掉了。
等她出来后，沈渡在还在选影片。
她顺势坐在了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甩着一双腿等他。
“想看什么？”
容榕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嘻嘻一笑：“巴啦啦小魔仙有吗？”
沈渡皱眉：“没听过。”
“你好土哦，这么火的都没听过。”容榕瘪嘴，闭眼喃喃，“你慢慢找，我看什么都行的。”
最后，沈渡终于找出了一部适合女孩子看的爱情电影。
他起身，走到容榕身边，刚想开口问她意见，就见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她洗了脸，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是精致小巧的五官。
眉毛不疏，但也不密，整整齐齐的。
睫毛纤长，却根根分明。
鼻尖挺翘，又有些圆润，嘴唇轻抿，泛着淡淡的粉色。
她化不化妆，都很漂亮。
沈渡喉间一紧。
瞬间，连她细不可闻的呼吸声，都仿佛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徐徐飘进他的思绪里。
他此刻清醒着，却也觉得有些醉了。
沈渡坐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声：“你啊…”
她嘟唇，不耐的打开了他的手。
沈渡轻笑，终于低头，将唇轻轻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热的触碰，也不知道是他的唇更温，还是她的脸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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