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轮上的乘客已经全部撤离到了安全区域。
被虎鲸老爷爷救过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 站在港口旁边。她努力扭过头,一双眼睛看着墨蓝色的海水,寻找虎鲸老爷爷的身影。
可以说是个非常合的脑残粉了。
刘警长默默地后退两步,不去看水中的血色,将目光集中在腕间的通讯器上,这才恢复了平时的成熟精干。
他和同事们交流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眉头皱了一下,抬起头。
“怎么了?”苏澈问。
“是这样,”刘警长组织了一下语言:“苏先生,我们负责现场痕检的警员在距离虎鲸保护区200米外发现了三具尸体,尸身上均带有虎鲸的咬痕, 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属于神秘组织的身份铭牌。”
苏澈转念一想, 知道虎鲸老爷爷越狱时搞出的动静瞒不下去了。
其实这几个被咬死的研究员都是神秘组织的弃子, 为了伪造出“违.法试验无法收场, 凶残试验品逃脱樊笼,所有罪魁祸首自食恶果”这个大圆满结局, 方便其他人跑路。
可谓是一群洗净拔毛, 蒙上眼睛,送到虎鲸老爷爷口中的待宰肥羊。
被强迫啃了注水羊,还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喜滋滋地从潜艇里跑出来的虎鲸老爷爷十分无辜,傻得可爱。
但苏澈不能这么对刘警长说, 因为没有证据, 唯一可以作为证据的几名“清洁工”正被关在潜艇里, 以5节/小时的龟速匀速驶向北大洋。
不能对已经留给虎鲸老爷爷的海盐罐头下手,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刘警长道:“警方现在怀疑神秘组织在里芬海洋世界附近非法囚禁了一条虎鲸做研究,这三名死者就是被它咬死的。”
“我们在尸体上发现了两枚断牙,稍后,海洋馆的兽医会将牙齿与这里的虎鲸进行比对,找出伤害人类的那一条。具体操作的时候还需要苏先生帮忙。”
苏澈:“……”
他瞄了眼水下的虎鲸老爷爷——
何止瞒不下去,底裤都要掉了。
“如果发现了这条伤人的虎鲸,它将会被怎么处理?”苏澈突然问道。
刘警长毫不犹豫:“按照大灾变时期的协议,故意伤人致死的野生动物将会被单独隔离,按照情况轻重不同,被处以死刑、终身□□或永久佩戴电击项圈进行监控。”
苏澈:“……”
“那如果伤人的是进化动物呢?”
“进化物种和人类不得互相伤害是和平协议的底线,随意伤人的进化动物,按照往年定例,会从重处罚,立即执行。”
苏澈沉默了一下。
这些处罚他一样都不想用在虎鲸老爷爷身上,就算是最轻的监控项圈。
它已经被人类囚禁了大半辈子,所见所闻只有水池那一方小小的天空,苏澈不想让它连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时间都活在人类的监控之中。
他想让这条傲娇的鲸鱼老爷爷游出海峡,游出里芬群岛,游去北大洋,顺着潮汐环游世界,再和虎鲸宝宝一起去吃鲜美又弹牙的北极虾和北极贝。
就当是……为一条困于囹圄仍仰望阳光的生命保留最后的尊严。
胸口微微发烫,苏澈觉得这是自己的使命。
于是,他冲虎鲸老爷爷招招手,撸起袖子暴力地掰开它的嘴,问刘警长:“来吧,你们要怎么验?”
刘警长:“……”
他还没靠近,就听见一声带着血腥味儿的:“煞笔!煞笔!”
虎鲸老爷爷一向暴躁,但这次暴躁得有点过,深吸一口气,把自己都快气鼓了。
刘警长大着胆子朝黑洞洞的嘴里望了一眼,然后神情略囧。
“它……”他指着气成河豚的老爷爷,同情道:“没牙啊?”
“是啊,”苏澈抓紧时机卖惨:“都怪那个辣鸡神秘组织,好端端地不知道对这些虎鲸做了什么试验,好好的一头中老年鲸,还不到50岁,牙都掉光了!”
刘警长深感同情。
中老年男性三大不可说之痛——
秃头,肾虚,豁牙。
虎鲸老爷爷起码占了两样,非常惨。
“那就不太可能是它了,先检查其他的鲸鱼,有没有可能是其他青壮年的鲸鱼咬死的那三个‘清洁工’?”他猜测。
“对对对,”苏澈皱着眉头,将执法人员的思路往八公里以外的方向带,“让海洋中心兽医来的时候顺便带个医药箱,顺手替这条虎鲸把假牙装上,太可怜了。”
刘警长同情道:“说起来我有个推荐的假牙品牌,就是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动物款式的定制……”
虎鲸老爷爷:“……”
气氛十分良好,警民一家亲,唯一感到不满的只有被掰开嘴,耻辱地检查牙齿的虎鲸老爷爷。
它吸气,呼气,吐出一口水。
牙是怎么没的,别人不清楚,面前这个德鲁伊还能不知道吗?
——被炸掉的!
为了把那个该死的定时炸.弹从胃里锤出来,自己都要被怪力德鲁伊打得胃出血了!
暴躁摧毁理智。
又气又疼之下,虎鲸老爷爷忘记了德鲁伊暗中嘱咐自己维持的“苍老、虚弱又可怜”的鲸设,在刘警长感叹:“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条年轻力壮的虎鲸这么凶残,一口气咬死三个,牙口真不错”的时候,从水中一跃而起,挺胸抬头道——
“我!我!我!”
你才没牙,我牙口好着呢!一口咬仨!
苏澈:“……”
他指着虎鲸老爷爷,手抖了一下。
刘警长沉默了一小会儿,咂咂嘴,品过来话里的意思,看向苏澈:“不是吧?”
“什么不是?”苏澈“咔哒”一声合上了虎鲸老爷爷还在“我我我”的嘴,装作没事发生。
但是已经晚了。
刘警长显然听清楚了虎鲸老爷爷的主动自首,他道:“我干了这么多年一线刑侦工作,这是认罪认得最积极的一个……不,一只,称得上模范犯罪嫌疑鲸了。”
苏澈:“……”
不是很想说话。
他垂死挣扎:“如果我说神秘组织拿它的基因和排爆狗做了杂交实验,刚才叫的那声是‘汪汪汪’,你信吗?”
刘警长:“呵呵。”
他委婉道:“我还没得老年痴呆。”
苏澈:“……”
——但是底下那只虎鲸它得了啊!病的不轻!
“行吧。”
虎鲸老爷爷当场认罪,迫不及待地把好大一口黑锅顶在头上,还要向周围人反复炫耀。
苏澈无计可施,只好看向顾铮。
——有问题,找阿铮,不会错!
顾铮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甩锅技能熟练得令人惊讶——
“这些死者的致命伤是虎鲸的撕咬吗?”他看了眼刘警长手中的现场照片,迅速找出了疑点。
“呃……”刘警长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跟通讯器对面确认一番后,摇头:“那倒不是。”
“虎鲸主要是咬掉了他们的氧气面罩,又咬破了潜水服,然后……”
——然后深海的压力太大,三只可怜的小羊羔既冷又怕、失血过多还没有氧气供应,于是他们的肺部就像是一个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挤压的皮球,“砰”一声,爆了。
刘警长说起这个的时候,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片。
人皮气球和人体炸.弹手拉着手从脑海中飞出来,在他面前跳着节奏轻快、血肉横飞的交谊舞。
“砰砰砰,砰砰砰”,红红火火。
刘警长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拍走这些具象化的幻影。
他道:“所以,警方的意思是,先确定这次事件的责任人……不,责任鲸,然后再根据它造成的伤害程度,认真考虑量刑。”
“那就对了,”顾铮一丝犹豫都没有,熟练地甩锅,“缺氧死的,怎么能说和虎鲸有关呢?有证据吗?这只虎鲸明明是去救他们的,只是一不小心,操作失误!毕竟论智商的话,它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唉,”他蹲在高高的港口旁边,伸长手臂,摸摸虎鲸老爷爷的头,“对于最后的悲剧,虎鲸也表示非常惋惜,对吧?”
老爷爷:“咋嚏?”
——惋惜个鬼!
——听到这个好消息,能多吃三吨鱼!
刘警长:“……”
他默默地看着颠倒黑白的顾先生,想问问他说这种话究竟亏不亏心。
“所以说,不关虎鲸的事?”
“那当然!”顾铮义正言辞:“它都已经认错了,你还想让它怎么样?”
这一刻,顾铮将自己带入了熊孩子的家长这个人设,他的身影在虎鲸宝宝的眼中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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