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一脸杀气。
狗哥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 苦大仇深地喝着碗里的老坛酸菜味儿营养液。
这该死的小偷,连它藏在厨房里的半只兔子都叼走了!
门外的鹅子们早已习惯了一日三餐, 没有午餐吃,就连正步都走得有气无力。
玫瑰大哥也生气,它甩着藤条,卷起锤头、钉子和瓦片修屋顶,叮叮咣咣,带刺的枝条倒映在玻璃窗上, 如同群魔乱舞。
这次的小贼之所以能在三大保镖的看守下将东西偷走, 就是因为它十分精明,趁着早晨狗哥出去觅食, 鹅子们列队训练, 玫瑰大哥将注意力放在地面上的时候, 用嘴将瓦片一片片叼开,从头顶的大洞里偷出了香肠、野味和干菜, 然后利用自己的空中优势, 偷了就走, 贼刺激。
苏澈灌下一瓶红烧牛肉味儿营养液, 一抹嘴, 对身边的一人一狗道:“我们走!”
顾铮把写着香菇炖鸡味儿的空玻璃瓶扔进垃圾桶,抢先推开大门。
#神秘小偷究竟是谁?泡面三人组探秘大青山#
节目组小楼, 白曦的房间内。顾临安坐在书桌前, 翘起二郎腿, 得意洋洋地打下这行标题。
“祖爷爷说了, 以后祖奶奶这边的宣传工作就全交给我了!”
“……”
白曦看着他熟练地联系水军,买通稿,让绿晋江把泡面三人组的名号放上首页,十分担心顾将军回头看到这一幕会把顾二锤死。
然而,过了一会儿,看着直播间不断增长的关注度,他突然又不那么担心了。
在顾临安敲下#新经纪人VS新姨娘,究竟谁能赢得宠爱#时,泡面……不,苏澈三人已经来到了大青山之中。
首先面对的就是那个立了大功的粪坑。
顾铮面不改色:“这是那只熊猫替你挖的?”
“对。”苏澈略带骄傲。
“挖得不错,就是直径小了点儿。回头我替你改装一辆拖拉机,自带翻斗,想挖多大就挖多大。”
“拖拉机?”苏澈看着顾铮,眼睛一亮。
“对。”顾铮熟练的将呆鹿拉到自己身边,捋了捋他的额发:“能挖土、收割、还能载人,喜欢吗?”
“喜欢!”
舒服地眯起眼睛,苏澈主动将额头递到他的掌心蹭蹭,点头。
顾铮但笑不语。
“……”
“呲拉呲拉——”
躲在林子里的滚滚抱着竹子,嫉妒地望着这一幕,黑眼圈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它磨爪、使劲磨爪,随手掰断一根嫩竹,扔到地上。
——好阴险的人类,竟然想要靠拖拉机夺得小心肝的宠爱!
——呸!不要脸!
……
顾铮感觉到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朝竹林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问苏澈:“接下来我们往哪边走?”
苏澈掏出白色羽绒,又给狗哥闻了一下。
大黄狗皱紧眉头,四处嗅嗅。
虽然森林中的气味十分繁杂,但这根羽绒是最新落下来的,进化动物的嗅觉又是普通动物的十几倍,狗哥最终还是确定了味道最浓的方向。
“汪!”
它向前跑了几步,回头看苏澈,示意他跟上。
“不急。”苏澈把羽绒塞到顾铮的手里,对他道:“你先跟着狗哥,我去问问乌鸦们,既然它们抓了一天一夜的贼,想必知道这只鸟躲在哪个地方。”
“也好。”
点点头,多年未见的两个人来不及叙话就分成两路。
摸摸额头,那里上一世是应该长出鹿角的地方,苏澈仿佛还能感觉到顾铮手心的温度。
他垂了垂眼,给还没见面的小偷鸟记了一笔。
另一边,顾铮捏了捏手心,亦然。
大青山里的乌鸦还是很好寻找的。
苏澈揪了片叶子,卷成筒,拿在手里吹了两下。
活灵活现的百灵鸟叫声出现在耳边,换了个调,他又吹口气,百灵变成了画眉,接着是相思鸟、黄莺、银喉白尾山雀……
直到把林子里一半的鸟雀声模拟了一遍,那只叶笛里的悦耳啁啾声终于一变调子,变成了粗粝干哑的“嘎嘎”声。
旁边树上一只抱着松果的松鼠皱皱脸,用毛绒绒的大尾巴捂住耳朵,三跳两跳,迅速消失在树叶间。
别说是小动物了,就连绿晋江的观众都受不了——
“吓我一跳!”
“貂蝉变无盐啊这是。”
“听说现在外科技术发达,可以给缺乏自信的宠物换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替乌鸦大哥换条声带,不求被上帝亲吻过,至少别像现在一样,被上帝的车轮狠狠碾过。”
“一看楼上就是外行,乌鸦大哥这种出来混的狠鸟,要什么声音好听、身姿曼妙、长相漂亮?有用吗?说不定这嗓门就是它的生化武器呢?”
绿晋江的观众吵吵闹闹,乐在其中,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苏澈的演奏。
可惜,平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乌鸦群这次足足一分钟都没有现身。
苏澈扔了叶子,想要歇口气,却听耳边的树叶哗啦啦响了一下,树叶间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欧欧!”
“欧欧!欧欧!欧欧欧!”
他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明亮又兴奋的黄色眼睛。
对面的鸟长着白色的羽毛,体形健美,双翼展开时,翼尖的羽毛呈渐变般的灰色,翱翔在空中的姿态十分流畅,如同一副水墨画。
但是苏澈并没有被它的外形所迷惑。
他只注意到两点——
一:这只鸟是一只罕见的进化动物。
二:它刚从林子里扑出来时,似乎在树枝上藏了什么东西。
“欧!”
很快,苏澈就知道了这只陌生鸟藏的究竟是什么。
它飞回身后那片树林,用嘴在树干上叨叨叨,然后用嘴巴叼着一件东西,飞了回来。
“欧欧!”
趾高气昂地抖了抖翅膀上的羽毛,陌生鸟将嘴里的香肠往苏澈面前一丢。
——给你!
——人类,看你顺眼,以后跟着鸟哥混,这串香肠就是你的了!
苏澈:“……”
他看着陌生鸟嘴巴上亮晶晶的油渍,闻见熟悉又令人心痛的肉香味,默默地撸起了袖管。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鸟!
苏澈本来是想自己抓住陌生鸟,将它胖揍一顿再追讨赃物的,就是这只鸟会飞,可能会费点功夫。
然而,他刚伸出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嘎嘎嘎!”
拍动翅膀的声音纷纷乱乱,如同风吹过树林,大黄的“汪汪”声里夹杂着顾铮令人安心的嗓音:“找到了,就是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色的鸟一伸脖子,瞥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羽毛,黄色的圆眼睛里顿时浮现出一抹慌张,它拍翅膀飞到地上,叼起香肠就想溜。
“嘎!”
——小偷,往哪跑?
苏澈听见乌鸦老大的叫声。
陌生鸟似乎也对乌鸦老大的嗓门不陌生,它缩了缩脖子,绕到苏澈的背后,想要借着这个人类的遮掩低调地溜走。
如果换一个人来,它的伎俩可能就得逞了。
然而苏澈是谁?
他优雅地放下袖管,冲乌鸦们招手:“到这里来!”
“你们去东边,你去西边,还有你、你和你,去后面包抄,别让它溜了!”
不光侧过身,积极地为乌鸦们指出陌生鸟逃窜的方向,他还排兵布阵了起来。
“欧欧!”
陌生鸟凄厉地叫了一声,难以置信地回头看。
——我送你香肠,包养你,罩着你,你就这样对我?!
——现在的人心,太险恶了!亏你长得那么好看!
……
无论陌生鸟究竟是怎么叫唤的,它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乌鸦们围了起来。
一开始教乌鸦排兵列阵的是苏澈,不过很快就变成了顾铮。
顾铮在林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只贼鸟是怎么撩自己的心上鹿的,因此,他面沉如水,十分严肃。
“欧!欧欧!”
惨叫声不断响起,包围着白色鸟的乌鸦们比它大一圈,又因为浑身漆黑,外有威慑力,看起来就像是群欺凌小白莲的黑.道壮汉。
它们结结实实地把陌生鸟群殴了一顿。
白色的鸟身上的羽毛也被扇乱了,翅膀上的羽毛也被啄掉了好几根。
它初来乍到,除了逃跑、躲藏和偷窃之外没什么别的本事,被制霸青山村多年的乌鸦们叨得双翅抱头,可怜兮兮。
“差……”
差不多就行了,苏澈想说。
真的打死了这只鸟,谁来带他们找被藏起来的赃物?
“吱——”
耳边传来一声细细的、怯弱的叫声。
苏澈低头,发现顾铮手中除了大黄的狗链子之外,还拎着一条红褐色的松鼠尾巴。
“怎么了?”
接过顾铮手里的松鼠,苏澈把它当暖手宝那样从头到尾撸了一把,问道。
“苦主。”顾铮言简意赅。
“吱呀吱呀!”
松鼠蹭着苏澈的掌心含泪控诉,说着说着,突然用尾巴从怀里卷出一枚山核桃,照着被群殴的陌生鸟就砸了过去。
“砰。”
准头不错。
“……”
撸着这只与众不同的硬核松鼠,苏澈默默听顾铮讲述松鼠是怎么开开心心地抱着坚果回家,又是怎么发现自己储存粮食的树洞被洗劫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白色羽毛的。
“这只鸟犯下的事情还不止这一起……”
顾铮讲述着自己一路的见闻,没加多少描述,但已经足够令苏澈知道面前这只鸟是多么的劣迹斑斑。
揉了揉松鼠蓬松的尾巴毛,苏澈有了决定。
“你们继续。”
他对上陌生鸟可怜巴巴的圆眼睛,考虑了一下,转过身,当做没听见它的惨叫。
陌生鸟:“欧欧!欧欧!欧欧欧!”
——救命!
——不能见死不救!
——你怎么这么无情?!
“我无情?”
苏澈忍不住了,他深呼吸,指着陌生鸟——
“偷山雀蛋、踹黄莺窝、抢松鼠的过冬粮也就算了,你连亲鸟喂给雏鸟的食物都要抢,还是从雏鸟嘴里抢,你还是不是鸟?!”
“叫声这么吉利,怎么就没树立起正确的鸟生价值观?哪怕叼个盆去人多的地方乞讨也比坑蒙拐骗好啊!”
“……”
陌生鸟从未沐浴过这么具有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洗礼,面对指责,一脸呆滞,差点连翅膀都忘了扇。
顾铮看着它一身狼狈的样子,心头浮现出一丝满意。
从远处看到这只鸟对着呆鹿大献殷勤的时候他就想要揍鸟了,只是怕呆鹿像往常一样对毛茸茸心软,于是在路过吱吱哭的松鼠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将它拎在了手里。
现在看来,这只松鼠发挥的作用还超乎了他的现象。
面对暖手宝松鼠,顾铮微微一笑——
以毛制毛,成功。
“别生气了,”他劝苏澈:“这只鸟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它偷吃了那么多东西,长这么胖,回去我给你炖个鸽子汤?”
陌生鸟:“……”
“欧欧!”
它炸起全身羽毛,边扑腾边尖叫。
——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东西了!我改过自新!
——我不是鸽子,我是……
“这是什么鸟?”
绿晋江平台上,观众们疑惑地刷起弹幕。
“海鸥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中洲中南部的大青山地区?”
“不论是什么鸟,在哪儿犯事不好?偏偏撞在苏澈弟弟的手里,啧啧啧,惨。”
“还有这个新来的顾经纪人,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双倍暴打,双重快乐,让我们恭喜新姨娘喜提男子双打。”
“什么新姨娘?能不能留下来当洗脚婢还要看它的造化呢。”
“就是。想想被偷的那三根香肠,一袋蘑菇和半只兔子,放在大城市里价值好几千!这种败家鸟,留它洗脚干什么?直接拔光了身上的毛做羽毛球!废物利用!”
“还有肉,肉也别浪费,一半红烧,一半炭烤。”
“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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