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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赵继明还没走过来,王愆旸转头又问元幸:“他除了摔你的手机,还有其他的吗?”
元幸盯着那颗剥开的巧克力糖,没有提赵继明日常辱骂自己“傻子”“脑残”,日常使唤自己跑来跑去的事情,他小声说:“他之前还,还抢过我的零食,半袋子的妙脆角...”
这是元幸刚入职时候的事情了,不过他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觉得这件事比对方骂自己要可恶的多,故而才会在王愆旸询问自己时提起这么一茬。
王愆旸听得也一愣一愣的,他以为会是什么令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没想到是抢妙脆角...
他虽然总是开玩笑问这个小店员是不是傻,但现在总觉得对方似乎是真的有点傻乎乎的?
这个傻乎乎不是贬义词,甚至还带着一点叠词才有的可爱。
正交谈着,赵继明已经走到桌前:“您好,这是新的餐具。”
他边说话,目光边在元幸和他对面客人身上以及桌面上客人的车钥匙上徘徊。
看这情况,大概是傻子元幸陪这个客人吃饭,啧,也不知道走什么运,能陪这么有钱的客人吃饭,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在看桌上那颗破烂巧克力糖?
赵继明把还未开封的餐具放在王愆旸面前:“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王愆旸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扬了扬下巴:“这套餐具给对面。”
于是赵继明不情不愿地把餐具挪到元幸面前,动作之大还撞了一下合作方留下来的盘子,残羹剩饭差点洒了元幸一身。
王愆旸见状皱眉,这个贼眉鼠眼的服务员怎么处处针对小家伙?
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可爱也下得去手。
“之前的盘子麻烦也收起来,小心一点不要让汤汁洒出来。”王愆旸心里头恼火,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
虽然说是王愆旸管闲事,但他并不打算靠自己使唤这个坏心眼的店员,来替小家伙出气,要出气,还是得本人觉得解气了才行。
于是等赵继明收拾了餐盘后,王愆旸问桌对面的元幸:“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元幸以为他只是陪着客人聊聊天说说话就行了,没想到真的需要自己陪吃,还是真吃,他不太好意思:“没有的,你,你吃什么你点就好了。”
他觉得,能和这个带给自己很多开心的人面对面聊聊天就够了,并不奢求更多。
王愆旸无奈,觉得小店员不争气,还是得靠自己来。等赵继明抱了满手餐具的时候,他轻咳一声:“帮我们再加点菜吧。”
然后用绕口令一般连珠炮弹的语速飞快说了一堆菜名,打了赵继明一个措手不及,趁着他还在迷茫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记好了,少一个菜的话我可是会投诉的。”
赵继明甚至连点菜用的平板都没拿到手里:“....您能不能,再说一遍?您说的太快了我没听清楚。”
“可以。”王愆旸客气地说了前半句话,然后又飞速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着重强调了一下“投诉”二字,听得赵继明目瞪狗呆的。
刚打开菜单的赵继明:“这,我还没点上呢......”
“还有。”王愆旸才不管他到底点没点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衬衣上的袖扣晃了一道光。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我不知道贵店用人标准是什么,但像我个人觉得您这样在顾客面前三番五次欺负同事的员工应该是被开除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向贵店店长反应这一情况的,争取能开除了您。”
“以及,故意毁坏他人财物,即使数额小情节轻,也属于违法行为。如果您不想被拘留罚款的话,就请主动赔偿对方,谢谢。”
说完还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仿佛刚刚无理取闹加上以法治人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客人您...”赵继明大概能猜到这名客人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他的好脸也终于挂不住了,“似乎管的有点多吧,这是我的私事。”
王愆旸看都没看他一眼,学着他说话:“您似乎话有些多,赶快去备菜才是你的正事。”
赵继明虽然敢在客人面前欺负元幸,但终究还是没胆子直接和客人吵架,况且面前这位客人气质和谈吐不凡,总觉得是自己不能得罪的,只好咬着牙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不忘狠狠地剜了元幸一眼。
元幸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听了王愆旸刚刚说的话,一字不差。
自打他来火锅店工作后,赵继明就处处针对自己,元幸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玥玥姐虽然经常帮自己,但赵继明总是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模样。
后来元幸偶然听到几名同事交谈,说赵继明是玥玥姐合伙人的亲戚,小咕咕火锅店能成功开业至今,这名赵姓合伙人功不可没。
他虽然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但似乎明白了这就是赵继明一直欺负自己,但依旧留到现在的原因。
现在看赵继明一脸吃瘪的模样,元幸心里头莫名地升腾起了一种异样开心的感觉。
不过他的心思恶毒不到哪里去,也天马行空不到哪里去,只能想象为小时候在学校里,一直欺负同学的坏孩子终于被老师拉出去批评了一样,虽然不是特别的大快人心,但被他欺负的小孩看着也扬眉吐气一些。
近日的开心快乐再加一分,而这一分又来自同一个人。
这么想着,他看王愆旸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了点崇拜的意味,眼神闪闪亮,小心思写了满脸,一览无遗。
王愆旸喝了口水,把目光从赵继明身上挪到元幸身上,看着他一脸崇拜的傻样,心里头...更不愉快了。
这么可爱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赵继明苦恼地走后,元幸这才说:“谢,谢谢你呀。”
王愆旸手中拿着水杯,挑眉:“怎么?你也知道我是在帮你出气?那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元幸看着桌面上的糖果,抿了抿嘴,没说话。
王愆旸看他小眼神一直盯着糖果,索性把糖推到他面前,推到一个他伸手就能拿到的距离:“吃吧,剥开就是让你吃的,一直看着做什么?”
得到首肯后,元幸这才伸手去拿那颗巧克力糖,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手捧什么万金求得的珍馐美食。
王愆旸又喝了口水,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正在小口咬着巧克力糖的元幸。
对方一点一点地咬着糖果的外壳和酥皮,唇红齿白,偶尔粘上的榛子颗粒也很快被软舌扫进口内,咬开酥皮后,嘴唇时不时会带上一些巧克力酱,上下一抿,整个都带着甘甜的味道。
元幸咀嚼东西的速度很快,嚼东西时嘴巴安安分分地闭着,小腮帮飞快地一鼓一鼓,看起来就像只小仓鼠。
看得王愆旸手痒痒,总想捏住那个小腮帮,看看小仓鼠的颊囊里到底藏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王愆旸找了吴小毛跟他讲了一下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没细说,只说因为对方人品原因而中止合作。
吴小毛:没事啊,我相信你的决策,再说了合同又没签,他那个公司还那么穷酸,合作不了也是他们吃亏
——嗯,那就先这样,回去跟你详细说
吴小毛:...等等,你今天...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啊?心情很好?
——什么?
吴小毛:emmmmm就是,你都不怼我了
——欠怼?
吴小毛在那边挠了挠脑袋:哎不说这个了,你在哪儿啊?公司妹子疯了一样问我运营总监怎么还不回来
——我在附近商圈的火锅店,一会儿就回去
吴小毛秒懂:噢噢噢我说呢你今天怎么不怼我了,合着去见小店员了啊,你吃吧你吃吧,不急不急,多呆会儿今天不来也行哈哈哈哈
王愆旸扶额,回了吴小毛一个“滚吧”结束了这段对话,收起手机后忍不住看了看对面还在啃那颗巧克力糖的小店员。
王愆旸很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这件事只有和他家人,还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吴小毛知道。
不是说他不敢坦荡荡地出柜,只因为他其实是个十分怕麻烦的人,不爱多管闲事也不喜欢别人来指点自己,缄默不语的状态下,生活能过的很清净。况且因为眼界高,他在万花从中过了快三十年,也没有沾染一片叶子。
也就是说,他快三十岁了还是个老处男。
王愆旸:“......”
他看着对面吃糖吃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三番五次管闲事是为了什么,明明方才决定管闲事的时候还想得明明白白的。
算了算了。
王愆旸索性剥开一颗巧克力糖,嚼吧几口咽了下去后,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对面还在啃那个巧克力糖的元幸:“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的。”元幸赶忙摇头,手朝南边指了指,“我是从那边,那边来打工的。”
听元幸的口音像是从南方来的,但这个南方的范围太大,王愆旸也不好盲狙,只好再问:“小小年纪,不上学就罢了,跑这么远来京城打工干什么?”
元幸闻言,缓缓放下手中剩下的糖果,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金箔纸,捏出一道道深深的折痕,头也慢慢低了下去,嘴唇紧紧地抿着,刚刚还幸福地吃糖的小仓鼠瞬间又变成了那只可怜的小狗。
“怎么了?”王愆旸现状,赶忙问,“不想说就不说了,还吃糖吗?我给你剥。”
元幸没说话,就这么垂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白色帆布鞋,王愆旸坐在对面,心里头有点慌,害怕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好一会儿元幸才抬起头来,眼睛瞟向别处,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来京城打工,是为了找,找,找我妈妈的...”
音色里一下就染上了哭腔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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