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鬼魂是第一次见到一二三四的时候是在警察局里。
他的父母都是英雄，但是由于一次突然的敌人袭击，两人双双殒命。
当时的一二三四瘦瘦小小的，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他过长的刘海凌乱的披散着，堪堪遮住了他的一边眼睛，看起来又阴沉又不讨人喜欢。
他呆呆的坐在角落里，抿着嘴唇不肯说话，手里还捏着一个刚刚编好的花环。
有位女警员凑了过去，想找他说说话，可一二三四只是轻轻撇了对方一眼，慢慢的转过身子，做出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那孩子眼睛里黯淡一片，连一丝光都没法渗透进去，就像两汪凝固的黑墨，突兀的镶在眼眶里。
空灵鬼魂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毕竟还算是亲戚，所以他还是见过几次一二三四的。当时的一二三四还没觉醒个性，脸上常带着软乎乎的笑。他并不怕生，特别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我好喜欢大家的！”
记忆里的一二三四总是这么说。
空灵鬼魂深深叹了口气，把脸埋进了手心。
“您别太介意。”站在他身边的警员一脸苦笑，“除了蜥角君，这孩子谁也不让靠近。”
“蜥角君……？”
空灵鬼魂疑惑的问。
警员努了努嘴，“就是长着蜥蜴脑袋的那个。”
空灵鬼魂看了过去，在那位叫蜥角的男人站起身的时候，缩在角落里的一二三四眼睛顿时亮了亮。
一二三四有些怯生生的冲对方举起了手上的花环。
“送给你。”
一二三四把花环塞到对方手上，生怕人家拒绝似的小声补充道：“我做了好久的……”
在对方收下花环后，一二三四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是造孽啊……”先前被一二三四拒绝的女警员擦了擦眼泪喃喃自语：“明明父母都是了不起的英雄，怎，怎么就……”
“您应该也知道大概情况了吧。”警员打断了她的话，看向空灵鬼魂道：“这孩子的其他亲戚都拒绝收留他，我们现在也只能找到你了。”
“我知道了。”
空灵鬼魂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警员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和他谈谈吗？”
空灵鬼魂走了进去，他看着一二三四垂下去的脸，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你好？”空灵鬼魂半蹲下来，试探般的朝一二三四挥了挥手，“还记得我吗？”
“哎……？”
一二三四茫然的抬起了头
就像等待什么审判结果似的，空灵鬼魂紧张到咽了口唾沫。
啊怎么办我和人家好像也是刚见面这样子讲话真的好吗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会不会被我吓到啊？！
虽然表面上保持着镇定，可实际上空灵鬼魂脑子里己经乱成了一团。
“我认得你。”终于，一二三四宣布了结果。
空灵鬼魂缓缓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二三四犹豫了一会，把自己软软的小手搭在空灵鬼魂的手心上，用笃定的语气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认得你。”
“……那你要和我回家吗？”
空灵鬼魂捏着一二三四的手，下意识的开口问。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空灵鬼魂就有些后悔了，他吱唔老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释，只能呆愣的盯着一二三四看
一二三四一脸惊讶，他歪着脑袋 ，一下一下的掰着手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过长的刘海遮住了自己的小半脸，空灵鬼魂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从他眼底蔓延下来的银蓝色花纹。
那些花纹像活的一样，在一二三四的脸上流动着，勾缠出各种断断续续的图谱。
在空灵鬼魂盯着花纹快要看傻掉的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的一二三四突然开口道：“可是，我妈妈不喜欢你哎。”
他说着说着，声音还透出了几分委屈，“妈妈不让我和你们呆在一起。”
空灵鬼魂刚想开口，一二三四急急忙忙伸出一只手捂在他嘴上，还用力的“嘘”了一声。
“不，不要插嘴，让我说完！”
空灵鬼魂很听话的闭嘴了，为了让一二三四相信他的诚意，他还特地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一二三四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小声的和空灵鬼魂咬耳朵。
“其实除了你，妈妈也不喜欢我和刚才那个蜥蜴先生玩，她说你们都是怪物……”
一二三四抽抽鼻子，把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我不喜欢妈妈这样说话，可爸爸认为妈妈是对的……”
“他们和我说，要和正常的人一起玩。”
一二三四握住了空灵鬼魂的手，拉着他的手和自己的手进行对比。
“你看，差不多啊。”他开心的对空灵鬼魂说。
空灵鬼魂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赞同，“是的，没什么不同。”
他用哄小孩子高兴的语气说道。
一二三四顿了顿，语气里还带有几分不解，“可是……除了长得不一样之外，我们哪里不一样了呢？”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说你们是怪物呢……”
一二三四扯扯空灵鬼魂的袖子，又天真又迷茫的提问：“唔……我不明白。”
“你明白吗？”他苦恼的说。
空灵鬼魂不说话了，他安静的望着面前的孩子，艰难的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啊。”一二三四故意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老气横秋道：“你好笨哦，难怪妈妈不让我和你玩。”
“哎，我好笨。”空灵鬼魂面皮抽了抽，决定先顺着这小孩的话讲。
“好吧好吧。”一二三四说着又凑了过去，看着空灵鬼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为了让你变得聪明点，那我就勉，勉为其难的问你几个问题好了！”
“放心吧！不难的！”一二三四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空灵鬼魂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不剪我头发吗？唔……算了，最多让你剪一点点。”
“可以。”
“你可以不监督我每天训练吗？我不是想偷懒的！就是，就是好累啊。”
“可以。”
“你可以给我吃好吃的不让我吃营养液吗？我知道它很贵也对身体很好，可是真的好难吃哇……”
“可以。”
“你可以让我和别人玩吗？妈妈说这样喜欢怪物的我很不正常，可我就是想不正常嘛！”
“可以。”
……
一二三四一连串的问了好几个问题，空灵鬼魂都很耐心的回答了。
“那，那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一二三咬着嘴嘟囔：“我一定要找一个最难的考倒你！”
空灵鬼魂努力憋住笑，认真又严肃的点点头。
“好吧。”一二三四说：“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等下我也会给你编花环的。”
他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一边想一边用手扒拉着空灵鬼魂的袖子，还时不时抠弄几下空灵鬼魂金色的袖扣。
一二三四抠着抠着差点把空灵鬼魂的扣子拽下来。
“你喜欢这个？”
空灵鬼魂问道，他把袖扣拆下来，放在一二三四的手心上。
一二三四用两个指头捏着那颗圆滚滚金灿灿的袖扣翻来覆去的看，在确认空灵鬼魂是真的想送给他后才小心翼翼的把袖扣放进口袋里。
在把口袋用拉链拉好后，一二三四就和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的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小孩子。
空灵鬼魂挠挠脸想。
见空灵鬼魂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一二三四害羞的把头低了下去。
一二三四问他：“为什么要盯着我哇。”
空灵鬼魂摇了摇头。
“不知道呢……”他这样回答。
一二三四哦了一声，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有点发白。
他慌张的开始解释：“我，我不是喜欢这个，只是我的个性有很好多亮晶晶的东西，我看到你的扣子就想到她了……”
一二三四把口袋里的扣子拿出来，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想乱拿你东西的……”
“没事。”
空灵鬼魂拍拍一二三四的肩膀，亲自把扣子放回他的口袋。
“对了，你的个性……？”
眼看一二三四快哭出来了，空灵鬼魂便打算先把话题转移开。他僵硬的笑着，假装好奇的开口问。
小孩子的注意力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二三四也不例外。
他很快露出了一个笑容，兴致勃勃的和空灵鬼魂科普：“我的个性是好多好多的女孩子，她们都很厉害的说！能做到我根本做不到的事！”
“但，但是……”一二三四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每次看到我的个性，我的胸囗就好难受……这样就算了，她们还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然后我就更难受了……”
“我感觉我对不起她们……”
空灵鬼魂听着一二三四带着哭腔的声音，顿感无措。
“没事的。”一二三四把快流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他抬起头看向空灵鬼魂，两只手搭在空灵鬼魂摊开的手掌上开口：“我知道最后一个问题了。”
“是什么啊……”
空灵鬼魂的声音干巴巴的，像从喉咙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一二三四呜了一声。
他紧张到浑身发抖，可即使如此，这孩子依然鼓起勇气去问空灵鬼魂。
“你，你……”
一二三四的声音低了下去，在沉默了一会后，他才战战兢兢，期期艾艾的问空灵鬼魂。
“……你可以不要丢掉我吗？”
“可以。”
空灵鬼魂格外温柔的开口道：“不会丢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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