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练手向慎入！番外】这是想要成为普通人的二十八件事

    一二三四本来并不叫一二三四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的话，他可能会有一个有点普通的，有点俗气的，傻乎乎的但是却很好听的名字。

    他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却在大火中失去了一切。

    “所以，我应该叫什么呢？”他抬头看向萨玛拉，迟疑了老半天才开口问道。

    这位火焰的妖精将他从那场大火中救出收养，却忘记了给他取一个名字。

    “我也不知道呀，名字，名字，人类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呢，好像都和人经历的什么有关，对了，一场大火……”萨玛拉咬着嘴唇思考了老半天才拍板决定:“那你就叫一二三四好了！”

    萨玛拉十分开心地说:“这个名字多好呀！一二三四……我以后就叫你这个啦！”

    一二三四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把手指用力的抠进掌心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对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好啊，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对了一二三四！”萨玛拉拍了拍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朝男孩额前的碎发吹了口气，“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

    “我啊，很没有耐心，最多也就喜欢别人三天而己。”萨玛拉伸手捏着一二三四脸颊上的软肉，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到哪天我不要你了，到时候你也不用等我太久。”

    “你就只要等我四天就好啦！”

    妖精并不知道，她天真的话语里面带着的微小恶意。

    一场大火，烧毁了两座房子，死去了三个人，只剩下第四个孩子活了下来。

    ……这就是她给这个名字设下的含义。

    这就是我的名字啊，一二三四默默的把这几个字在口中翻来覆去的念叨着，最后看着对方的笑脸，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嗯，那你也要等我四天哦！”

    于是失去一切的孩子在萨玛拉的庇护下逐渐长大，他学会了利用火焰，利用森林，利用周围的所有一切来隐藏自己，把所有糟糕的一面藏到了影子里，面对他人刻意的露出柔软的笑脸。

    ……虽然周边一个活人都没有，我也只能对萨玛拉练习微笑啦。

    一二三四无奈的想到。

    他看着水面上自己还带着些青涩的脸庞，用两个手指提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啊，真难看。他嫌弃地拍拍脸，站起身来，打算去捕猎几只小动物来当今晚的晚餐。

    一二三四在林间穿行，隐隐约约的听到附近有人的声音。

    从未见过别人的一二三四有些好奇，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你好？”

    他拨开树叶，向前走了几步，试探的打了个招呼。

    过了好久，一位少女怯生生的回应了他。

    “……你是神喻上所说的召唤者么。”

    “哎？”

    ……

    在不久之前，神明降下了预言，他宣称有一位黑发黑眼的召唤者遗落在森林里，只有一位少女可以找到他。

    而这位少女，则会成为教廷里唯一的圣女。

    少女拉着一二三四的手，絮絮叨叨地为他讲述这一切的由来。

    “你要跟我回去吗？”少女用清澈的和迷路的幼鹿一样的眼神看着一二三四，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可怜。

    一二三四听完迟疑了一会儿，他看着女孩华美的裙子，下意识抓紧了自己有些旧的衣摆:“那么……我想先回去告个别。”

    一二三四回到了自己的家，但是萨玛拉并不在那里。

    一二三四等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的太阳落下也没有等到萨玛拉归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他跟着少女来到了教庭，看着少女扑进了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怀里。

    “这是我的叔叔，他是这里的教皇殿下！”少女骄傲的向他宣称。

    一二三四看向对方，教皇朝他伸出了手，把一二三四带着茧跟伤痕的手握在了手心。

    “从今以后，你就生活在这里，把这里当成家吧。”

    “可是……家是什么啊？”

    少年迷茫的开口问道。

    “家是有父亲和母亲的地方！”少女一下子跳过来绕着一二三四转了几个圈，“你可以先把我当成妹妹看看？”

    一二三四答应了少女的请求，他垂着头，突然鬼使神差的开了口:“那以后我……我可以叫他父亲吗？”

    少女和男人齐齐愣住了。

    在阴影下，一二三四并没有看见男人的表情，他只听见对方轻轻的笑出了声:“可以啊，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

    于是一二三四便在教庭里安了家。

    他第一次召唤出来的对象是名为莉莉丝的魅魔少女。

    这几乎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这个世界上硕果仅存的几位召唤师都无法做到召唤出人形生物，而他这样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却做到了。

    可是哪怕如此，当时教皇的脸色却很不好。

    “我希望你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教皇这样警告着一二三四:“不必对她们仁慈。”

    一二三四抬着头，懵懵懂懂看着教皇:“这是父亲的要求吗？”

    “……你不必叫我父亲。”

    “好吧，我知道了。”一二三四垂下了头，半晌才看着教皇的背影喃喃自语:“……要是你可以夸夸我就好了。”

    他真的很害怕自己的父亲，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个称呼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并不会呀。”圣女坐在一边摇晃着脚，她头上戴着一二三四为他编好的铃兰花环，微笑着对他说道:“他之前都答应你可以这样子叫的，那你就一直这样叫下去呀。”

    “叔叔说话一直都很算数的！”

    一二三四嗯了一声，他看着少女红润的脸颊，默默的把手中的花环递了过去。

    圣女带着花环，歪着脑袋，羞怯的笑了。

    大约在15岁的时候，一二三四已经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召唤师。

    他的风头有时甚至盖过了教庭。

    “这次又有什么事呢？”意气风发的少年看向一直被自己崇拜的男人问道。

    “那么，去吧，这些罪恶的魔物消灭殆尽吧。”

    他等了很久，也只等来了教皇这样一句话。

    一二三四就这样出发了，他真的很出名，游吟诗人有传唱他的故事，孩童们甚至会唱为他编写的童谣，每到一处都有人争相恐后的去迎接他。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不公平。】雅博小小声的和法芙纳抱怨:【感觉主人从来没有用像对人类一样的态度去爱着我们。】

    魔物姑娘们总是很体贴的不想去烦恼自己的主人，哪怕她们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终于在一个晚上，实在没有忍住的巴斯特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一二三四听完她的话后，沉默地看着正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堆。

    【所以说为什么呀喵！】女神的下仆不满的打算去握住自己主人的手，在发现对方想要避开后，默默的把自己的尖锐的爪子缩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父亲当时的那句话而已吧。”

    在过了很久之后，久到等不到结果的巴斯特都睡着了，一二三四才把一直看着火堆的目光转向少女的睡颜，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他们讨伐了一个又一个的迷宫，终于来到最后的地方。

    迎接一二三四的却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

    那本书用着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的口吻询问一二三四:【你可以跟我玩儿吗？】

    非常难得的是，一二三四并没有直接对那本书发动攻击，他好奇地问道:“怎么玩？”

    【就是把我翻开就好了，就这样刷——再这样刷——】

    书本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哗啦哗啦地翻开给一二三四做演示。

    “好吧。”

    弄清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后，一二三四把背在后面的手悄悄的对魔物娘做了一个手势。

    他毫不留情的发动了攻击。

    在烟雾散去后，可怜巴巴的书委屈的嘀咕道:【……这才不是我想要的玩法呢。】

    一二三四拎起了书，确认了它的用途后打算把它送给自己的父亲。

    这样他一定会很高兴吧，这样他一定可以夸夸我吧。

    一二三四相当满足的想到。

    ……

    他带着书回到了教庭。

    “你回来啦！”少女扑过去抱住他，开心的说道:“要不要喝点水？”

    一二三四接过水，一下子全给咽下去了，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看向微笑的少女，“那个，殿下在……？”

    “哦哦！我带你去找叔叔吧。”少女见他喝了水松了口气，不由分说的拉过他的手，带着一二三四穿过了一扇又一扇的门。

    “就是这里了，你先进去吧，我等下再进去。”

    少女站在他的背后，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就像路边柔弱美丽的白色花朵一样。

    一二三四走了过去，他看着正在工作的教皇殿下，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口。

    “你回来了？”

    “是的。”

    “感觉如何？”

    “还好吧……”

    “那好吧。”教皇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可以了。”

    一二三四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被一柄尖锐的匕首刺穿。

    “抱歉了。”

    他听到两个人这样对自己说道。

    一二三四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他听着自己在15岁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的话，突然感受到一阵的悲哀。

    “总是在逞英雄真的难看死了，下辈子你还是做一个普通人好了。”

    教皇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用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语气说道:“安息吧，我的孩子。”

    血液从胸口的洞中一点一点的溢了出来，把金碧辉煌的地面染得通红。

    他直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零碎的一下子闪过的记忆碎片。

    ——要是我没有跟着她回来就好了。

    ——要是我对她们好一点就好了。

    ——要是我答应了它的话陪着它就好了。

    ——要是我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

    ……直到死，他也没有把那双眼睛闭上。

    在一切结束之后，在教庭的天空之上，有一道银蓝色的光茫闪过。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忘记了有个召唤师曾经在大陆上留下的一切痕迹，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降临了。

    漆黑的火焰焚毁了王都，没有让一个人活下来。

    【我们毁了一座城，只是为了杀掉两个人，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我们等了很久，到第四天我们还是没有见到你。】

    【——可能就连以后也见不到你。】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