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斐瞄了一眼好友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红灯结束了，他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透气：“小东西闹你吗？”
陈睿掌心贴着肚子，隔着羽绒服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一坨鼓起来的球：“不闹了，医生说已经很平稳就等着……那天了。”
“我来找你的时候宋城都不在家。”王斐说，“他是不想在家还是真的忙到不能在家？”
王斐潜台词中的敌意表现的很明显，陈睿也不是傻蛋，他知道：“他就是有点忙，毕竟职业在那……”说到后面越来越迟疑，王斐嗤笑道，“你自己都不信了，要不然我们都冷静点，你根本不了解宋城，除了你现在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你今天怎么突然这样。”怪陌生的。
王斐摇摇头：“我就是突然琢磨这事不对劲，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宋城他还会跟你结婚吗？”
陈睿的呼吸为止一滞。
“你说方纪明和他在一起好几年了都没能结婚，你和他就睡过一晚上有种了，就给你结婚了，他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人又是他没有见过的，你觉得你们是一见钟情？你想想你们之前一共就见过几次面。”这不说还好，王斐一说还来劲了，一层层的推进仿佛下一秒就能靠近真相，“我觉得玄乎。”
不止是王斐，陈睿听着都脑瓜子疼，他想为宋城说点话但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
“……宋城，他没和我讲过以前的事情，我也并不了解他。”陈睿接受了这个事实，掌心摸着肚子一下下的安抚里面动手脚的小家伙，他盯着前面的马路，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你尽快给我查到吧，找私家侦探都无所谓。”
“那倒是不至于，我估摸着能问到，再不行就去找记者套话，不就是给点钱的事情。”
陈睿也同意：“也对，这事除非有人故意爆料那就是巧合拍到，但后者的概率太低了。”
方纪明这两年在娱乐圈都有活跃，因为艺术家的身份又因为长相俊美，没少惹花痴粉，如今爆出性取向还惹来一堆话题，这事出的太巧合了，再者宋城又不是张扬的人。
和王斐的事需要暗地进行，陈睿晚上回去除了吃就是睡，宋城也没说什么。
时间过的飞快，春节过去了也带走了京都的寒气，陈睿的肚子又大了，每天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孟子君问他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陈睿自己也说不上来：“听说到了最后阶段都会有点情绪，是正常的吧。”
“可你不像啊。”
的确，陈睿心里想着事，心有所想便不会过的快活。
期间宋城来来回回的出国又回到了之前忙碌的状态，不过再忙都会尽量回家，好像经过春节的相处，他们的相处更近了一点，起码陈睿不会再提心吊胆外加紧张出汗，他在等着。
终于在一天夜里，王斐给他发来了短信，查到了。
是水榭华庭里的房子，不过具体是哪栋就不清楚了。
陈睿百度了一下地图，怎么进去是难事，忽然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人，他犹豫道：“过两天陪我出门一下吧，我们去见见方纪明。”
“你想干嘛。”
陈睿目光坚定：“我就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花样。”
方纪明头一次接到陈睿的电话很意外，对于陈睿提出要见面谈谈的事，他更意外。
两人约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更让人吃惊的是，陈睿居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硬是把自己穿成了一只球，此时圆滚滚的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方纪明走过去笑了笑：“你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陈睿放下了茶杯舔舔唇边的咖啡，眼神往旁边瞟了瞟后把手放在了桌上，“想问你点事。”
这时服务员过来询问点单，方纪明熟练的报了个名字后笑说：“你知道我是谁，还来问我。”
“这些事也只有你能告诉我。”陈睿不想和他磨磨唧唧，“水榭华庭的房子是宋先生的对吗？”
方纪明闻言抬眼看了过去：“你怎么不说是我和他的。”
哪知陈睿果断的摇头表示不相信：“不会这样的，我知道你不想我和宋先生结婚，我找你是想寻求一个真相，有些事你也清楚，它们会改变那些曾经做过的决定。”
方纪明并没有把这个小弟弟的话放在眼里，他低头吹吹咖啡的热气，语气飘忽道：“比如……”
“比如我不和他结婚。”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陈睿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我又不是人到中年没人要。”
方纪明当即就笑了出来：“我真该把这话录下来给宋城听听，想想就很快活。”但陈睿找他绝不是没事，起码说明这两人中间出现了问题。
“说吧，想干什么。”
陈睿双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年初二的时候你们在一起……”
“嗯，是在一起，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方纪明承认的大大方方，看着跟真的一样，他看着对面小年轻瞬间略尬的脸色扬起了唇角，“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知道那处房子，看上去时间绝对不短，生活用品和装修风格都是宋城的口味，衣橱里还有熨烫好的衣服，每一处都有生活的痕迹，我猜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
果然见陈睿面色不自在，一看就知道不知道那些事。
“我和宋城在一起六年，他可不止我一个人，我不过是在他身边呆的最久的人，那些人变着法子的往他床上塞人，他倒是也有法子收了然后维持自己的形象，你不过是一名普通大学生，是怎么爬上他的床的。”
陈睿很抵触方纪明后面的话，什么叫“一名普通大学生”和“爬上他的床”。
“我并不是那种人，而且我的母校也并不普通。”
明大百年校史在全球榜上都在前面，怎么就普通了，怎么就随意低看人了。
“宋城不是把持不住自己的老二，是你们把持不住自己的虚荣心。”方纪明单手托着腮笑得明媚，耳边的碎发微微飘动着，他往前靠近了陈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们学校安排的酒会，男人间除了喝酒还能干嘛，你和他进来房间干了那些事对不对。”眼看陈睿面露怒意，方纪明依旧悠闲。
“不用生气，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看到有人在他身边发骚就恨不得一刀剁了，可是宋城他这样的人太会伪装了。”
陈睿抿了唇：“我来这不是听你说他坏话的。”
“既然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小弟弟，你还太嫩了，根本不是宋城的对手。”方纪明眼带笑意，“宋城是不是对你很好，很体贴，什么都惯着你。”
陈睿抿唇并不多言。
方纪明也不见得会介意他的不多言，和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后他“刷刷刷”写了一个地址推了过去：“这是具体的门号，房门钥匙我可没有，想进去的话看你自己的本事，里面是宋城的第二个家，宋城不常回家的话，你可以在那蹲着。”说完站起身就要走，陈睿拿着纸条看他，“你这么肯定。”
“小弟弟。”方纪明的手指一点点的敲着桌面，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不少，“你要清楚，我比你更想知道。”
知道什么呢，知道宋城对自己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
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情人呢还是圈养的宠物，到底分出了多少心在他那，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谢谢。”
方纪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和他分开，就是最大的谢谢。”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还爱他。”
“爱？”方纪明转身道，“最应该爱的人只有自己，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把你放在了心上，这两个可不一样。”
方纪明走了，对面的咖啡只喝了两口，餐巾布折成了方块整齐的放在旁边，陈睿坐着一时忘记的动。
还是王斐忍不住了坐过去：“这人态度这么神啊，牛逼。”
“你说的对，要是没有孩子，估计宋城也不会和我结婚。”
王斐吸着果汁望窗外，这哪里是估计啊，分明是‘肯定’。
“现在你们还没有领证还能反悔，要不你想想，反正他现在不在家。”
陈睿魂不守舍的：“我想想。”起身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这都已经初春了还穿厚厚的羽绒服，王斐看着陈睿脖子上的汗都嫌难受，“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陈睿回家睡了很久，晚上给宋城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好久之后对方回了电话过来：“今天身体怎么样。”
“嗯挺好的，闲着没事，给你打电话。”
那边传来了翻书的声音：“等你身体好了，一起去看看教堂，目前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陈睿打断了宋城的话：“孟医生说是男孩那就是男孩，我想不出名字了，你想想。”
宋城的声音低沉性感：“你很辛苦，孩子的名字你来定就好，你定的，我都喜欢。”
“宋先生都没有准备吗，你也是他的家人。”
“睿睿，他没有你重要。”
“我知道了，不早了，快睡吧。”陈睿故作轻松的挂掉电话，笑容也随着摁断电话的那一秒消失，偌大的卧室里连呼吸声都像是有了回音。
“既然不喜欢，又干嘛要说那样的话。”
陈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现在他去医院都是专人接送，不敢独自出门。
自己的喜欢变的毫无意义，那些好都是虚的，轻飘飘的落在空中抓不住，更碰不着，陈睿迷茫了。
晚上注定是不眠夜，陈睿吃了宵夜没睡着就想着去书房找书，宋城的书房里什么书都有，当然了，小huang书没有。笔记本他也能用，宋城并不限制他在这个家里的活动范围，所以的地方都像他敞开，没有秘密。
坐在宋城的椅子上打开电脑，陈睿刷着网也不知道干些什么，现在他连网都不想上，更别提看书了。左右抽屉拉开并没有多少东西，规规矩矩的笔和文件，陈睿好奇心犯了一层层往下翻，最下面是一叠文件，上面写着的法文看不懂，下面的却是英文。
陈睿英文很好，也是全系唯一一个要攻专八的人，非英语专业的学生不经过长时间学习，想攻破下来微乎其微。
陈睿抽出了那份合同，每一条都是对他有好处，如果离婚了，他能得到一大笔的财产，轻轻松松就可以在家混吃等死万事不愁。
“这个婚前协议一点都不像婚前协议。”几乎对他没有什么约束，自由自在的。
陈睿一条条的往下看，有三张纸，最后一张没什么内容本来不想翻，但随手就翻过去了，也就是那么随意的一瞥，陈睿刹那间瞪大了眼。
“If……”陈睿把那条读了出来，他读了两遍后深呼吸打开了百度，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外语能力。
可最后的结果都和他理解的一样。
如果他们离婚了，宋氏虽然会给予他一笔补偿，孩子却需要由宋氏抚养，而他自离婚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对孩子的抚养权。
“抚养权。”陈睿扶着腰在书房里一步步走着，肚子的崽精神好动了动，他神色落魄的拿着合同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的那口气憋着迟迟都未能吐出来。
“如果不是有个孩子，宋城不会和我结婚。”回想之前的种种，宋城对孩子的漠不关心似乎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本就不爱，如何能关心他。
陈睿慌慌张的给方纪明打了电话：“你和宋城在一起那么久，记得……我记得你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为什么没要成。”
“你疯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你说啊！”
“宋城是丁克，他根本就不喜欢孩子，宋城爸妈想抱孙子都想疯了！”他难道没想过用孩子来束缚宋城么，偏偏宋城是个丁克不吃这一套，他们这样的家庭注重血统，就算是代孕的人学历多好多厉害，都不能让他们安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睿一直以为是因为两个男人没有带小孩的经验，没想到宋城是丁克。
那些好都成了镜花水月一点就破，陈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卧室的，他觉得自己很累，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人家根本就不care自己，他还美滋滋的当个宝。
他和宋城有感情基础吗？
仅仅一夜睡出了感情吗？
陈睿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太阳冉冉升起，这也是他第一次欣赏到天色由黑转白的清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有些温暖，身子却很冷。
屋里空落落的缺少人气，他像是笼里的金丝雀，起码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他等着宋城回来一起吃饭、睡觉，哪怕是呆在他的身边，自己都会觉得高兴，这是喜欢，只要是想起来就会觉得心口嘭嘭嘭热烈跳动的喜欢。
原来深情也是会装出来的。
肚子里有孩子，不是不委屈，早前更多的怪异别扭让他想死的心都有，那时他都没哭，如今，陈睿红着眼忍住那阵酸意，掌心贴着肚皮，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里面的动静。
现在回头都回不了了。
11点的时候徐姨上来问陈睿什么时候吃饭，陈睿闷声说等会，后来这个‘等会’一直到傍晚5点多。
陈睿把当初得到的礼物一一摊在床上，宝石类除外，他的名下还有三套别墅，一套在纽约，一套在澳大利亚，另一套就在国内，说是给他散心用的。
“喂王斐，我想卖几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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