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肖童选的另外那部电影，试镜的时间约在了周末晚上。

    从经纪人丁一那儿得到消息的时候，肖童还有些纳闷，哪有试镜定在晚上的？若非那部片子的导演是个他很尊重的老前辈，他恐怕不知道该往哪儿想了。

    “杨导的意思是约您去家里吃个饭，说两年没见您了，有点怪想的慌。”磊子朝肖童道：“至于试镜的事儿，说是原本已经试过一次镜了，男一号没有比您更合适的，就一直给您留着呢，过场就不用走了。”

    肖童闻言心里顿时有些惭愧，他对人想来都不亲厚，即便是杨导这样的老前辈，出了剧组他也未曾主动去拜访过。倒是有一年年节，跟着林牧言一起去家里拜过年，没想到对方这次竟主动邀请他前去。

    “杨老师过去没少指点我，这次回来原本也该去拜访一下。”肖童道。

    “需不需要备点礼？”磊子问道。

    肖童想了想，开口道：“他知道我的脾性，也不差那点东西，算了吧。”

    与其做这种表面功夫，他倒不如把剧本多看几遍，到时候当面探讨一二，反倒更能让老爷子高兴。

    周末下午，肖童便提前拾掇了一下自己。他记得杨导是个很讲究的人，他登门拜访若穿着打扮太过随意，未免有失礼貌，但太过正式又会让人觉得不自然。

    最后他犹豫了好久，总算是选了一套看起来比较沉稳的衣服。

    磊子在旁边看他试衣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像是有话想说又犹豫着不敢说。

    肖童试了衣服觉得挺得体，朝磊子问道：“柜子里的衣服都是你新置办的？”

    “也……不全是，公司也是怕您刚回来，出门没衣服穿……反正您觉得合适就行。”磊子道。

    肖童自然不会觉得不合适，他就是个衣裳架子，穿什么都合适。

    天快擦黑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客人”——贺梓童。

    肖童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家居服，正按时按点盘腿打坐修身养性呢，一看来的是贺梓童，顿时也有点头大。自从那天贺梓童对他一番“剖白”之后，他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人，总觉得此人太过任意妄为，恐怕走得太近容易惹上麻烦。

    “肖哥……”贺梓童跑到肖童边上也盘上腿，一本正经的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

    肖童扫了一眼满屋子的毛绒动物，开口道：“这是你牧言哥的爱好，我就是个临时住户。”

    贺梓童闻言顿时嗤之以鼻的道：“林总这审美，跟闹着玩似得。”

    肖童没说话，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贺梓童立马收声，转移话题道：“我今天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陈亦墨的经纪人今天特意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想约我吃个饭。我跟他一聊，你猜怎么着……”

    等了半晌，见肖童没给他捧哏，贺梓童只得继续道：“陈亦墨主动决定不演男一了，他那边说只要是您演男一，他可以演男二，而且他们那边还可以追加投资。”

    “带资进组还主动要求演男二？”一旁的磊子给贺梓童端了杯咖啡过来，插嘴道：“不过仔细想想他也不吃亏啊，肖老师的咖位，若是演了这片子，别说陈亦墨是男二，就是个配角也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话乍一听有道理，仔细想想却未必。若真要说占便宜，他给肖童配戏，与肖童给他当配角相比，肯定是后者占得便宜大。这舍近求远的做法，不是有算计，就是有顾忌。

    “哥。”贺梓童亲昵的朝肖童道：“那这事儿就说定哈，我这戏男一还是你来。”

    一直沉默的肖童闻言总算是开了口，却只有三个字：“再说吧。”

    再说吧，这等于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待打发走了贺梓童之后，肖童便上楼换了衣服，这个点儿怕路上堵车，他不好出发的太晚。磊子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开口问道：“肖老师，您没答应贺总的戏，是不是想着林总那本子呢？”

    肖童正戴手表的动作不由一顿，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要我说您干脆都接了得了，谁也不得罪。”磊子道。

    肖童戴好手表，整理了一下袖口，这才开口道：“你不用特意送我了，帮我叫个车就行。”

    “本来也不是我送您，林总刚才发信息说已经到楼下了。”磊子道。

    “他也去？”肖童问道。

    “对啊，我以为我跟您说了呢……”磊子小声道：“我忘了说么？”

    肖童闻言盯着磊子看了一眼，那眼神有些凉凉的，磊子顿时有些不安，忙解释道：“林总说怕您知道他也去会找借口拒绝，所以让我先别说，等到了点儿在告诉您。其实林总他……”

    磊子这话没继续往下说，肖童也没问。

    林牧言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西装，整个人显得十分利落。

    去杨导家的路上，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有在肖童家门口看到肖童是瞬间，略微愣了一下神儿，但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

    杨导家住在五环外的一处高档小区，三层的小楼十分别致。那年肖童陪林牧言来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小区的环境，当时林牧言还说等过两年安稳下来，他们也可以来这边买一套提前养老。

    没想到一年后他们就分了手。

    俩人到了杨导家门口，是老爷子亲自出来接的人。他一见林牧言先抬手拍了拍对方胳膊，然后转眼打量了肖童一会儿，开口道：“不错，一点也没变，和三年前一样，就连衣服都没换。”

    肖童正往衣架上挂外套呢，闻言一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略有些复古的中式衬衫，顿时有些恍惚。怪不得今天看衣柜的时候，觉得有几件衣服有点眼熟，他原以为都是磊子置办的，没想到竟是他原来的衣服。

    林牧言竟然没给他扔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年牧言领着你来看我，我当时一见你穿了这么一件衣裳，还说你年纪太小，穿着这衣服显得老气了，哈哈。”杨老爷子说着把人让进去，嘴里还念叨着：“这圈子里浮浮沉沉，很多事儿都变得太快，看到你们两口子还这么好，我这心里着实是高兴啊。”

    两口子这三个字儿，猝不及防的戳到了肖童，他浑身一僵的同时，几乎能感觉到身边的林牧言也愣了一下。原以为他们分手闹得那么不堪，这圈子里但凡知道他们关系的，应当是都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林牧言瞒得这么严实，连杨导都不知道。

    也对，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也不是离婚，没必要特意通知别人。

    “杨老师，我们俩……”肖童正想开口解释，却被旁边的林牧言开口打断了。

    “我们俩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我外公正好上回写了副字，托我给您带过来，这就等于是借花献佛了。”林牧言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拿给杨导，又补充道：“不知道您装裱的喜好，没敢瞎折腾。”

    杨老爷子一听可高兴坏了，当下就拿着字去书房摆开，忍不住品评了一番。

    林牧言趁机拉住肖童，低声道：“老师的爱人刚去世不久，咱俩的事儿就别刺激他了，既然误会了，就让他高兴高兴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肖童问道。

    “元旦前走的。”林牧言低声道：“病了大半年……”

    肖童闻言心里不由一揪，再转头看向书房里的杨老爷子，顿时便有些鼻酸。杨导今年六十有余，和妻子年幼相识，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十分恩爱。但天不遂人愿，所谓的白首到老，大多都逃不过这一劫——总有人要先走。

    杨老爷子赏完了字，招呼人摆上了晚饭，他趁林牧言去厨房帮忙的时候，问肖童：“小林子没欺负你吧？我看他在片场吆五喝六的，想来脾气也不会太好，他要是气人了，你可以找我告状，等你进了我的组，那可就是我罩着的人了。”

    “他不敢。”肖童笑道：“都是我欺负他，他打不过我的，我每天都打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