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宁秋又跟着怀舟坐了近半小时的出租。
城市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高楼大厦也慢慢转变为了坐落稀疏的低矮平房,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山野。
他们现在已经身处于C市的郊区地带了。
中午十二点多后,宁秋终于见到了怀舟口中所说的信鸽公棚。
公棚是信鸽行业的固有名词,也是信鸽赛鸽统一归巢的竞赛场所,大多城市都有固定的经营场所。
参赛者每年固定时间把幼鸽送到鸽棚,管理人员会统一饲养训放,锻炼鸽子识家的特性。
公棚的主人姓刘,怀舟让她一起称呼对方为“刘叔”。
刘叔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热情和善,一见面就直接把宁秋带去了招待室。
“上次你跟我说学校运动会要租鸽子,我老早就提前给你安排好了。”
刘叔和怀舟显然是旧识,聊起天来半点不生分。
“舟啊,这就是你那个同学?” 刘叔笑呵呵地看向宁秋,“小姑娘生的真俊嘿,咋我家当初就生了个臭小子,没生个闺女出来。”
宁秋回以刘叔微笑,落落大方中不显丝毫忸怩害羞。
“还没吃饭吧?走,叔先带你们俩吃饭去,填饱了肚子再说。”
简单的午饭过后,刘叔主动提出要带着他们参观各个鸽舍和孵化室,怀舟婉言拒绝了。
“刘叔去忙吧,我带她去看就行,不麻烦您了。”
刘叔看了他两眼,笑眯眯地应了,“也成,随你们俩怎么玩都行。”
他一把年纪是个人精了,瞧见怀舟对宁秋的那番态度,就知道这漂亮的小姑娘在他心底不一般。
怀舟支开了所有电灯泡,心情愉悦地带着宁秋在鸽舍周围参观。
今天这次出行,他本就是当成约会来对待的。
一路上,宁秋好奇地四处张望。
公棚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大量的鸽舍以外,便是员工宿舍和招待室。
鸽舍也分幼鸽鸽舍和种鸽鸽舍,“咕咕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像在吵架,又像在唱歌。
“这里边有上万只鸽子,都是观赏鸽和赛鸽,食用鸽是不养的。”
怀舟见她感兴趣,主动讲起了有关赛鸽的事项。
“短程鸽竞翔路程一般有三百公里,主要是爆发力强,耐久不行。”
“超远程的鸽子比赛路程都在一千五百公里以上,今天开笼的话,第二天就能归巢。”
鸽子品种也很多,花色不一,有浑身纯白的,也有三色相交的。
“我爷爷之前也给过我一只鸽子,是森林黑品系的,之前五百公里比赛的时候,还拿过咱们C市本站的前十名。”
“不过后来……我没时间养了,就把它给刘叔了,让它在这儿养老。”
怀舟说到兴头上,忍不住一把拉起宁秋的手。
“走,我带你看看它去。”
宁秋一愣,没打搅他高涨的兴致,任由对方拉着走到了宿舍区旁边一个单独的小鸽舍。
怀舟见她没有抵抗,忍不住唇角微弯。
怀舟养过的那只军鸽叫“巴达兽”,是他年幼中二时期看数码宝贝时起的。
宁秋见了它,觉得这只咕咕胖的的确跟巴达兽有一拼。
巴达兽七岁多了,已经算是老年咕咕,在刘叔这里的养老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它毛色发亮,胖的像个球,懒洋洋的很是亲人。
“宁秋,给你抱抱它,摸摸看。”
宁秋笑着点点头,神色期待,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怀舟递来的巴达兽。
“我教你怎么喂它。”怀舟不着痕迹地靠近她,缩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清晰地嗅到对方淡淡的体香。
和之前抱她那次闻到的一模一样,有着拨动心弦的魔力。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摸到真的鸽子,以前只在餐桌和电视上见过。”
宁秋抱着手里的鸽子,见它乖乖的也不闪躲,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听说,现在也还在用鸽子做军事侦察。”
这些咕咕除了通信以外,也参与科学和科研领域。
在许多信号被干扰,或不想被敌方察觉的情况下,选择用信鸽通信是很好的办法。
听见这句话,怀舟笑了,“你手里这只就是军鸽,以前军鸽队里边训练时被淘汰的,我爷爷就带会来给我了。”
“老鹰是鸽子的天敌,基地里训练出来的鸽子大多能把老鹰耍得团团转,奈何你手里这只比较笨。”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脖颈有一片青蓝色的羽毛,看起来的确比之前见过的其他鸽子霸气。
听怀舟说,巴达兽跟世界著名的中国功勋鸽是一个品种。
五八年那会儿剿匪战斗时,就是一只森林黑品系的军鸽带着箭伤飞了几十公里,成功送达情报立了大功。
宁秋听的津津有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摸着巴达兽。
她巴掌大的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双眼明亮的像是有星辉洒落在湖面,怀舟忍不住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幕都拍了下来。
画面里的少女眉眼弯弯,马尾辫高高束起,尾梢碎发温柔地撒在颈窝处,乌黑的墨发与莹白的肌肤对比鲜明。
以往他都是像做贼一样的偷拍,只能拍到宁秋的背影或侧影。
今天这趟,总算是没白来。
在公棚的鸽舍玩到三点钟,宁秋见时间不早,便打算早点回市里
和刘叔商量后,宁秋准备向他租用500只鸽子,用于下周的校运会开幕式。
刘叔却不肯要他们的钱,“也就不到五十公里的距离,还没平时训练的距离远呢。收什么钱,就当是归巢训练了。”
他满面笑呵呵地拒收了宁秋带来的校运会经费,在怀舟面前,他可不得给这位太子爷几分面,还收哪门子的钱。
宁秋哪里好意思白占人家便宜,坚持要给。
刘叔没辙,最后也就象征性地收了她两百块钱。
再次回到市里的时候,都已经五点半了。
“吃了饭再回去吧,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怀舟还不想就这么结束今天的“约会”,他们这会儿在□□旁边的商业街下了车,周围好几条小吃街。
他不知道宁秋喜欢吃什么,犹豫了一下,打算去那个最近很火的特色主题餐厅。
主题餐厅的消费很高,但装潢华丽,女孩子们都喜欢去哪里。
怀舟记得,李安阳追贺思盈的时候,就总请她去那里吃饭。
秋日天色虽然晚的快,但见时间还早,宁秋便也没拒绝在外面吃饭。
还不等怀舟说出口,宁秋却摇了摇头,微笑道:“不,今天这顿饭怎么说都该是我请你。”
“谢谢你花了一整天功夫带我去鸽舍,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烧烤店便宜又好吃,我带你尝尝去!”
宁秋很少去那家店里吃烧烤,但陶琳下班时却总爱带一些回来。
那家小店虽然普通,烧烤味道却是真的好,老板是四川人,做的红油和辣椒粉都很带劲,宁秋一家人都爱那个味道。
通过今日的相处,两人的距离似乎拉进不少。
怀舟点头,任由着宁秋带自己去了一家老旧的烧烤店。
他脸上挂着淡笑,心里的雀跃和激动却怎么都按捺不住。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小情侣。
宁秋很能吃辣,怀舟口味倒是轻一些。
但见她吃的那么香,他也被诱惑着尝试着蘸了蘸店里的特制辣酱,结果直接被辣到怀疑人生。
宁秋看他被辣的俊脸发红,眼泪汪汪,忍不住笑出声来。
怀舟被辣到唇舌麻木,看见宁秋笑容的那一刻,却感觉五感都一并变得迟钝了,只能听见胸口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怀舟呼吸微顿,看着她一动不动。
宁秋刚一笑,却觉得自己的肚子也有点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辣刺激到胃了。
直到忽然间感觉小腹划过一道暖流,宁秋脸色微微一变,略带紧张地拿着挎包去了卫生间。
果不其然,是大姨妈突然光临驾到。
这幅身体和她的生理期有所不同,比原本的日期早了近一个星期。
宁秋微微抿唇,迟疑地想了想,还是拿出包里的翻盖手机给怀舟发了个短信。
怀舟坐在窗边等着她,手机振动忽然响起。
他拿起来点开短信一看,瞬间石化在了座位上。
“怀舟,能帮我买一包卫生巾么,谢谢。”
怀舟呆了两秒,瞬间回过神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匆匆地回复了四个字,他把背包押在前台,像阵风一样离开了烧烤店。
“马上,等我。”
他一路奔跑,不到两分钟就出现在了街道斜对面的百货超市里。
快步走到清洁日用品区之后,被无数个品牌的姨妈巾包围的怀舟瞬间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牌子的姨妈巾,他应该买哪个才对?
怀舟的纠结程度不亚于每天思考下一顿该吃什么。
超市里的导购人员见怀舟在一片姨妈巾的海洋里不停游荡,忍不住凑了过来。
“是不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巾啊?”导购小姐心思玲珑,大致猜出了他的情况。
怀舟神情一僵,面色淡淡地点点头,耳廓微红。
导购小姐见状,立刻称职地介绍起来。
“是不是不知道买哪种?先说你要买日用还是夜用啊?”
“不同牌子用起来感觉是不一样的,这一款超长加侧翼设计,保证睡觉的时候不侧漏。”
“这个牌子贵一点,不过轻薄透气,比那个舒服。”
怀舟:“……”
他没问她这些啊!
导购小姐仍不放弃推销任何一款商品的机会。
她见怀舟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看着不像是学生,又有女朋友,便把手指向了远处的另一个货柜。
“我们搞促销活动,你可以一起买点手抽纸或者湿纸巾之类的。”
“这几个架子的商品都参加满减满赠活动,满五十就送最新款超薄杜蕾斯,很划算的!”
怀舟隐隐发黑的脸色终于绷不住缠上两片薄红。
他一言不发地拿了包货架上价格最贵的姨妈巾,快步走向收银台,背影带着几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怀舟拿着姨妈巾,在排队人群的目光注视下面无表情,却觉得手里的东西温度高到烫手。
超市很贴心地给了他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怀舟装进去以后立刻赶回了烧烤店中。
半路上,见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打开塑料袋的结,暗搓搓地围观研究了一下。
直到旁边便利店里走出两个人,他又迅速把袋子系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宁秋大约只等了不到十分钟,怀舟便将小袋子拿给了烧烤店的服务员姑娘,让她转交给宁秋。
过了一会儿后,宁秋才慢吞吞地从卫生间里出来,神情有些尴尬。
“又麻烦你了,谢谢你啊。”
“没事,你吃饱了吗?”怀舟面色淡淡,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窘色。
宁秋点了点头,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便结了帐走向公交站。
夜晚,城市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斜长。
昏黄的光线映照下来,映得宁秋的侧脸有种朦胧美。
一时无话,怀舟不动声色地偷偷看她,却发现宁秋似乎有些不自在。
他将目光向下挪,看见宁秋将腰间的挎包挡在身后时,便什么都懂了。
怀舟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裙子脏了?”
宁秋身躯微僵,被发现之后,两颊蹿上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捏紧了腰间的挎包,不好意思看怀舟,尴尬地点了点头。
裙子只弄脏了一小块,但她今天穿的是白裙子,上面印的都是淡青色的碎花。
殷红的颜色弄脏裙子后,十分显眼。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身旁的人却忽然脱掉了上身的休闲外套。
怀舟解下外套,双臂将宁秋环住,把外套的两个袖子直接系在了她的腰上。
宽大的衣服将身后的裙摆严严实实地盖住,为她挡去了一时的尴尬。
宁秋被他圈在怀里,心跳难得微微加速,也分不清是尴尬还是紧张。
怀舟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衣服穿在身上,初秋的夜风吹过来有些凉。
他看着宁秋呆呆站在自己身前,神情中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羞涩与无措,忍不住笑了。
“没事,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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