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九点才正式开始。
今日的天空很蓝, 云朵稀疏。
学校种了一排银杏树把大小操场隔开, 秋天的银杏灿烂金黄, 冷色调的天空都跟着变得温暖起来。
这是看一眼就会有好心情的天气。
怀舟一个人坐在看台的观众席上,脸上没有笑容。
入场仪式中学校有几十个班级的方队入场,为了阵型美观,各班多余出来的学生都坐在看台上。
看台在主席台两侧,七班恰好挨在最右边。
怀舟坐在最后排的最高处,能将整个主席台一览无余。
宁秋握着话筒正对全校学生,怀舟只能看见她纤细的背影。
李安阳在一旁不停地吐槽。
“一中开运动会真够墨迹的,学生代表讲完废话老师代表讲,老师讲完校长还要讲,这都一个钟头过去了。”
入场式足足耗费了将近一小时, 才到了最后的放飞和平鸽环节。
数百只白色的信鸽乘风而起,一下子点燃了激情,将双脚站到麻木,头脑昏昏欲睡的学生唤回神。
有七班的女生回到座位上以后,赶忙把秋季的校服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抱怨连连。
“站了半天,冻死我了。”
兰湾湾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短袖,笑的没心没肺。
“一会儿比赛开始,跑起来就不觉得冷啦。”
另一个女生正在帮兰湾湾贴号码, 她一会儿要参加最先进行的百米短跑。
秋风吹在脸上带来微凉的感觉, 怀舟将视线放在了宁秋身上。
百褶裙的裙摆不算长, 只堪堪盖住大腿, 还不及膝盖,修长白皙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宁秋坐在软靠椅子上,紧紧地并拢双腿,显然是为了防止走光。
怀舟站起身来脱掉校服外套,准备走到台上去。
他还没走到两侧的台阶,许清澜已经将自己的礼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你要是还冷就跟我说,最近天气转凉,别病了。”
宁秋接过衣服将双腿盖住,“谢谢,等会儿果果帮我去医务室拿了外套就还你。”
他们是在医务室换的衣服,原本换下来的校服也放在屋子里。
许清澜回她一个暖暖的笑容,“没事,我不冷的。”
没人发现怀舟孤独地站在不远处,他静默几秒,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去。
李安阳又在找贺思盈搭话,余光瞥见怀舟离开看台,叫了起来。
“舟哥你上哪儿去啊马上到你检录了。”
这会儿初中组的已经开赛了,马上轮到高二组赛前检录。
怀舟没应话,十分钟后他去而复返,主席台上的讲桌前多了几罐核桃露。
宁秋把核桃露握在手里,惊奇地发现是热的。
“谢谢你呀,怀舟。”
怀舟瞥了一眼她桌前的矿泉水瓶,面色淡淡,“少喝点冷的,我去比赛了。”
“加油”宁秋冲他露出笑颜。
怀舟神情微缓,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见宁秋眼中明亮的星辉闪烁后,他心中的躁郁就奇迹般地全都消失不见了。
许清澜打开自己面前那罐温热的核桃露,笑道“没想到他这个人还挺细心的。”
“他很体贴,只是不擅长用语言表达。”宁秋早就习惯了怀舟用这种态度关心别人。
他不是那种会温柔细语的人,更多时候都是直接用行动表示。
就像在原著小说中,他心里关怀着兰湾湾,在背后默默为她做了很多事,兰湾湾都不知道。
宁秋觉得,如果用童话故事来形容比较许清澜和怀舟,那就是白马王子和骑士的区别。
前者像女孩子心目中温柔优雅的白马王子,从外貌到内在都完美无缺,能满足唯美主义者的所有浪漫情节。
而后者更像是持着短剑的沉默骑士,全身都藏在冰冷的、难以接近的坚硬铠甲和头盔之下。
旁人无法看见他的神情与目光,只能看见他出剑的动作。
阮果很快把宁秋和许清澜的校服外套都拿来了。
这会儿,高二组的男子百米赛跑也已经开始了,少年们齐齐并肩站在起跑线上蓄势待发。
阮果指了指台下,朝宁秋挤眉弄眼。
“秋秋快看,那个十四班的李皓在看你呢。”
这个男生喜欢宁秋,当初曾在学校贴吧里向宁秋匿名表白过,结果被闲着没事干的吃瓜学生扒出了马甲。
宁秋脑海记忆力压根就没有这个人,茫然地朝阮果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好几眼也不知道阮果指的是谁。
李皓她不认得,倒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怀舟。
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上目光,宁秋冲他挥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怀舟微微勾起唇角。
在他旁边,另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忽然涨红了脸,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发令枪打响,少年们像阵风一样从赤红色的跑道上掠过。
宁秋听见来主席台领奖的高一小女生红着脸小声嘀咕。
“最外侧跑道的那个男生是谁啊,他好帅啊。”
“不知道,是高二的吧,没在咱年级里见过。”
高一新生入学才不到一个月,还有很多人不认识怀舟。
阮果坐在宁秋旁边围观,看清楚赛场上的情况后,立刻惊呆了。
“我没眼花吧,李皓让怀舟给甩在后面了”
百米赛跑不过是十几秒钟的事,阮果看的清楚,怀舟率先冲破了红带。
李皓是校队的体育特长生,也是一中百米赛跑成绩的记录保持者,人送外号“飞毛腿”。
他的最好成绩是113秒,已经达到了二级运动员的标准。
看台上,高二的学生也在一旁热议。
“他今天没发挥好么”
“可能是跟怀舟一组,不敢不放水吧。”
那位以前是根本不出席这类学校活动的,可既然他来了,谁又敢跟他争呢。
高二的学生议论纷纷,李皓的表情却沮丧而失望。
他今天本就是冲着打破自己去年的校记录来的,因为一中校运会有个传统。
但凡是比赛项目的记录打破者,主持人会亲手送上花束和奖牌,并且与班主任和校长合照。
照片要被印在学校的校刊上的,他去年已经上过一次了。
今年校运会的主持人之一是宁秋,李皓为了有机会跟宁秋同台合影,从开学起已经在校队苦训了一个月。
没想到半路被七班那个“混混”截了胡。
虽然失去了和宁秋合影的机会,李皓倒并不感觉挫败。
他不认为怀舟能打破自己的记录,觉得是自己刚才情绪激动,太紧张才没发挥好。
只是当裁判老师记录并公布成绩之后,李皓傻眼了。
怀舟的成绩是11秒整,打破了他去年113秒的记录,而他今年的成绩和去年一样。
校运会才刚刚开始半天就有人破了往年比赛记录,一中学生全都兴奋了起来。
赛后二十分钟,怀舟和获奖的学生一同被叫到主席台前领奖。
杨校长欣慰地搂住他的肩膀,“舟啊你这孩子还是挺听话的嘛”
怀舟懵住,“什么”
“叔叔上次不是劝你修身养性么,最近没再动不动跑厕所了吧”杨校长压低声音,关怀地道,“不过我瞧你身体应该恢复得不错,要不然也破不了记录。”
“好习惯要一直保持啊。”
怀舟“”
杨校长说完,又自顾自地小声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放纵完了两星期就能恢复”
怀舟的脸色黑了又青,看在杨校长跟母亲曾是十年邻居的份上,口中那个“滚”字终是忍在了心底。
主席台上,美术老师拿了相机准备照相。
宁秋捧着准备好的花束走了过来,惊叹地道“怀舟,你好厉害啊。”
怀舟接过她手里的花束,唇角怎么都止不住地向上扬。
他一手抱了花,一手拿了道具金杯,宁秋拿起奖牌准备给怀舟带上。
怀舟个子很高,宁秋堪堪过他的肩膀。
他微微低头,少女轻轻垫脚,双手将奖牌挂在他的脖子上。
两人的脸瞬间拉近距离,怀舟能将她每一根纤长的眼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心底跟着漏了几拍,几乎有种亲上去的冲动。
李安阳看见他拍完照回来,摸着奖牌不停傻笑,哪还有之前一点点躁怒。
怪不得怀舟突然决定参加今年的校运会,还信誓旦旦地要连破记录。
感情就是为了能跟宁秋同台合影。
他觉得怀舟真是被宁秋吃的死死的。
那女孩子不管是轻轻皱眉还是微微一笑,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情绪。
一个人最多只能报四个项目,明日半天都是集体赛,今天全是个人赛。
广播第一次通报怀舟破校记录的时候,一中学生还很淡定,甚至许多人根本没有关注这个消息。
等到怀舟的名字在广播中出现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学校里的气氛逐渐被点燃了。
怀舟第四次上台合影领奖,阮果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跑这么快踩风火轮了吧”
“他吃兴奋剂了”
“上午刚破完百米的记录,下午就破了千米的记录,他还是人吗”
阮果是一枚只比宁秋好一点的体育渣渣,她严重怀疑对方有超级赛亚人的血统。
“跑两步算什么,舟哥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李安阳不知何时混到了主席台上来溜达。
“再说男人就该这样,做起运动来,既要有持久力又要有爆发力,这样才招女生喜欢。”
“嫂宁秋,你说是吧”
李安阳的咬字语调很欠揍,满脸坏笑,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话,阮果听的一张脸又气又羞。
一中教导主任见李安阳跑到主席台上来对着女孩子开黄腔,立马黑着脸把他轰下去了。
宁秋却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座位上被女生围住的怀舟,觉得他现在的确挺受欢迎的。
怀舟在一中特殊归特殊,脸长的却是无可挑剔。
许多人在意的并不是他多厉害破了纪录,而是向来游离在团体外的怀舟今日一露面,让不少人对他出色的外在相貌印象深刻。
有些新入学的高一女孩子不清楚他的名号,大胆一点的,已经主动跑去打听起了他的qq。
贺思盈今天给怀舟送毛巾被拒,送水也被拒,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七班的方向独自闷气。
今天的校运会马上就结束了。
阮果还在吐槽李安阳说话不着调,宁秋却发现许清澜去厕所很久都没回来。
和他换班的学生答道“刚才七班有个女生在跑道上摔了,他带着去找校医了。”
宁秋愣了愣,朝七班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见兰湾湾的身影。
这应该就是小说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了。
校运会以后,许清澜和兰湾湾的接触会越来越多。
宁秋记得,在第一次月考后,学校里会配合上级教育媒体,在高二组织一个“以优带差”的学习活动。
所谓以优带差,就是年级里的学生两两组成学习小组,在高二这学期每天新增的自习课上一对一互助辅导。
年级第一和倒数第一为一组,年级第二和倒数第二为一组。
宁秋记得,小说里的兰湾湾是年级倒数第二,而怀舟才是倒数第一。
可是怀舟翘课早退是日常,自习课基本都在荣昌的操场里和别人打球,所以许清澜要带的组员变成了兰湾湾。
宁秋思索了一会儿,猛然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实。
哪怕没复习,她也很有把握在这次月考中拿年级第一。
可如果许清澜没了年级第一的宝座,那她和兰湾湾就会组成学习小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发展感情的大好机会可能会被蝴蝶掉。
宁秋反应过来,心情复杂。
难道她就算不做坏事,也会变成男女主感情之间的绊脚石吗
第二天的校运会只有半天,今天也是怀舟的生日。
宁秋将那副用礼物盒包装好的装在袋子里,一并带去了学校,准备等到下午吃饭唱歌时再送给他。
画作足有两个a4纸大小,装了相框以后,重量并不小。
阮果看见她带了个这么大的袋子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给怀舟的生日礼物。”
闻言,阮果顿时吃惊地叫道“这么大还挺重你不是说画了幅画当生日贺卡吗”
“是画了幅画没错,但没有普通贺卡那么小。”宁秋冲她笑笑,“我拿木框裱起来了,所以比较重。”
阮果知道宁秋家境一般,她也以为对方是手里没有足够的零花钱置办合适的礼物,才会选择自己动手。
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嘛。
但她看了袋子两眼,却忽然觉得里面装的东西绝对不一般。
搞不好是什么跟梵高和毕加索有得一拼的大作,不然怎么还用画框裱起来呢。
贺思盈远远地看见宁秋手中的礼物袋子以后,却是脸色猛变。
不是说仅仅是张生日贺卡而已吗
她心中的警惕性瞬间达到最高,第一反应是被宁秋给骗了。
那么大的袋子,还有不轻的份量,怎么可能只是一张贺卡那样简单。
以贺思盈的脑回路,她第一时间便认为宁秋是怕自己准备的礼物走漏风声,这才放出了假消息。
那里面绝对不是画。
反应过来后,贺思盈差点气笑了。
她就知道,不论怀舟再怎么不着调,也永远不缺女孩子想贴上去。
没想到宁秋看上去一副清高的模样,心机却不浅,还会玩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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